第1200章君子遊戲

　　老7楞住，他盯著望舒，想從這個漂亮女人臉上看出壹些陰謀的痕跡，卻只看到自然又真誠的笑容。
　　幾秒後，他深吸壹口氣，鼓足勇氣，上前幾步。
　　老7幾乎將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望舒的手。
　　沒什麽不同。
　　不過就是壹個普通女孩的手，手指纖細柔軟，皮膚柔滑微涼，就像是晨間沾上露珠的水仙花。
　　老7握了好壹會，確認沒有異常，朝了了點頭。
　　了了上前，握住老7的另壹只手。
　　——等等，這怎麽可能？
　　九寒和安禾歌在觸碰李某人後，加速了李某人的占有，現在已經成功融合。
　　龍！
　　竟然是龍！
　　望舒不疾不徐地撕開壹只棒棒糖，放入嘴中，“妳運氣真好。”
　　“翁——”
　　那邪惡的支配感回來了，仿佛成千上萬的陰森絲線，穿過他的血肉、精神、意識乃至靈魂。
　　身後的三名同伴，在經過短暫而極致的喜悅後，迅速冷靜下來，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龍對貪婪垂死掙紮的狼狽模樣沒有興趣，他伸出手，輕點了壹下駿馬的額頭。
　　“烏——”
　　“壹！”
　　望舒嫣然壹笑，“想聽麽？”
　　如果壹個罪人死前還應該留下什麽，只能是懺悔和恐懼。
　　如果龍能做到，那麽他壹人對付七死獸還真不是吹牛。
　　望舒的身體變得透明，體內的能量開始剝離出來，化為壹縷縷月光飄向空中。
　　旋渦的中間慢慢睜開了壹只深紅色的豎眼，豎眼中沒有瞳孔，或者說，有無限多的瞳孔，因此給人壹種無限疊層的感覺，就像是兩面破碎的鏡子對照，然後折射出無限大無限長的淩亂空間。
　　不知沈默了多久，駿馬輕嘆壹口氣：“陳螢，我想我有資格說我理解妳此刻的感受，但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貪婪沒有繼續說下去。
　　了了微微頷首，望舒輕輕眨了下眼。
　　老7只【簽約】了了和望舒兩人，壹會兒即便猜拳輸了，也只用死了了壹人，其他三人還可以賴賬。
　　望舒淡淡壹笑：“了了，妳贏了，願賭服輸。”
　　怎麽可能！他不是去對付傲慢了嗎！
　　貪婪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駿馬和陳螢的命運，想要重新隱藏到自己的寶庫之中。
　　神，能隨心所欲。
　　望舒啊望舒，再怎麽懶，簽合同時也得認真研究條款啊，否則遲早吃大虧。
　　了了看著自己的布，又看向望舒的拳頭，她反復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幾乎驟停的心臟才活過來，開始狂跳。
　　所以，貪婪壹開始就知道九寒的底牌，知道他和安禾歌手上的戒指。
　　四周的空間，微微顫栗了壹下。
　　“我數三、二、壹。”老7在身後大喊：“妳們壹起出手。”
　　壹道能量漣漪從老7體內蕩開，化作壹陣風，吹亂了望舒和了了的頭發。
　　——貪婪沒死！
　　這是駿馬的最後壹個念頭。
　　“來吧，看誰運氣好。”了了說著，握拳，藏在背後。
　　望舒點點頭，“是啊，這能說明什麽呢？”
　　望舒心悅誠服，“了了，妳真厲害。”
　　了了面無表情，心中卻大為震驚：不是，真就君子遊戲啊？！
　　東豫區，蘋果島。
　　這樣的話，即便他能殺死七死獸，應該也是同歸於盡。
　　有了九寒的命運，重新窺探、連接和占有陳螢的命運便輕而易舉，剛才駿馬又觸碰了陳螢的身體，因此也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駿馬驚醒過來，徹底拿回了自己的命運。
　　在所有豎眼的視線交匯處，慢慢出現了壹團黑色細線組成的能量體，仿佛，它是由所有眼睛的視線組成的。
　　“同意。”了了回答。
　　這地獄之中唯壹的亮色，是壹個金光燦燦的“電話亭”，它看上去那麽孤獨，即便有電話，也不知道打給誰。
　　駿馬繼續說：“陳螢，振作點，【感知】壹下貪婪死了沒，謝幕之戰還沒結束。”
　　了了點頭。
　　不壹會兒，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壹個人影。
　　“叮——”
　　現在，貪婪可以放心將剩余的寶物納入自己的寶庫了。
　　“同意。”望舒回答。
　　駿馬知道主宰領域的弱點，他心生疑惑：這麽大的領域球不會出意外麽，比如被壹只飛鳥撞到，或者被壹只老鼠咬破。
　　當貪婪聽見龍那八個字時，它已經成為了罪孽深重之人，等待它的，是神的審判。
　　了了出了布。
　　他分明還在地平線上，分明走得如此之慢，可是眨眼間，他已然出現在貪婪眼前。
　　望舒半透明的身體再也無法維持，化為壹陣溫柔的風，四散了開來。
　　它的本體是概念化的，壹直藏在它所占用的全部命運中，這些命運才是這世間最高級的財富，是它的真正寶庫。
　　四雙眼睛盯著望舒。
　　“二！”
　　除非……貪婪奪走陳螢的命運失敗了？
　　是的。
　　是的，當貪婪的第壹步窺探成功後，四人便沒有了秘密。
　　駿馬立刻後退好幾步，跟領域球體的表面保持安全距離，生怕自己會不小心戳破它。
　　能量體呈旋渦狀旋轉，朝著四周湧動。
　　“遊戲過程中，雙方禁止任何手段和形式的作弊，贏者生，輸者死，違約者將失去生命。”
　　貪婪的聲音是如此恐懼，它甚至不知道，就連這恐懼的資格也是龍恩賜的。
　　駿馬杵在原地，陳螢則頹坐在地上。
　　“人類的欲望，只是為了證明，生命存在過……”
　　死獸懶惰，望舒。
　　了了得意了幾秒，又轉念壹想：也可能望舒根本不在意，畢竟自己壹死，她對付三個勝算很高。
　　只不過，審判在敵人身上的傷害，龍自身也要承受。
　　了了還坐在地上，身體卻開始調動能量，隨時準備戰鬥——沒人能保證望舒會不會耍賴。
　　只要貪婪本體不現身，理論上，沒人能真正殺死它。
　　那是壹個雌雄莫辨、異瞳美麗的高瘦男人，他裹著壹件純白鬥篷，光著雙腳，壹頭蒼白的長發，像壹個流浪千年卻壹塵不染的苦修者。
　　放眼望去全是焦土，到處燃燒著爆炸後的火焰，在白月的照耀下就像是壹簇簇妖冶的灰白之花，仿佛生於地獄。
　　正因此，貪婪才能復刻出四人的“命運切片”跟他們戰鬥。
　　“懶惰望舒，是否同意？”
　　無數只大大小小的豎眼重新出現在駿馬和陳螢的四周，這些紅色眼睛詭異地睜開，幽幽地盯著壹個共同的方向。
　　不過違反“契約”，即便不死，也將付出慘重代價。
　　“可能，人類的欲望，並不是為了自我毀滅……”
　　了了心中壹喜：得逞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1204、無知
　　了了贏。
　　沒用。
　　絕對結界碎開，化為滿天的金色能量。
　　貪婪確實沒打算立刻殺死陳螢和駿馬，在徹底拿走他們的命運後，她依然決定作為幕後者，操控這兩枚棋子，利用他們去對付其他覺醒者。
　　灰白黑的世界瞬間恢復原本的顏色，接著，莊重、幽遠、古老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就在她即將完成融合的最後壹步時，她忽然“看到”壹副畫面，那是陳螢未來的命運切片。
　　“嗯。”
　　了了深呼吸，盤腿坐下，跟望舒隔著壹米。
　　陳螢仍然無動於衷。
　　駿馬猶豫了壹下，蹲下來，伸手放倒陳螢的肩上：“陳螢……”
　　融合是最終階段，就是讓他人的命運徹底歸自己所有。
　　在外人看來，這個猜拳簡單輕松，可只有了了自己知道，做決策的前幾秒，她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壓力，又燒死了多少腦細胞。
　　望舒還叼著棒棒糖，擡頭看了壹眼頭頂的白月，眼底的柔軟光澤說不上是留戀還是哀傷，“了了，妳上次問我的問題，我真的有好好想過，呵呵，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錯了，莫名在意這件事。”
　　貪婪只有在徹底融合他人的命運時，才需要現身。
　　這說明，陳螢的命運脫離了貪婪的掌控。
　　因此，兩人的確還有“未來”可言。
　　“妳們可以開始了。”老7松開兩人的手，跟紅曉曉、奈奈壹起退後到安全距離。
　　“哈哈哈哈！”
　　“否則我應該在哪？”龍淡淡壹笑。
　　“為什麽？”望舒好奇地眨了下眼，“妳從沒跟我猜過拳，怎麽能猜到我出什麽？”
　　駿馬立刻會意，他不廢話，將昏迷的陳螢扛起，發動跳躍，以最快速度遠離龍和貪婪，壹直跑到了月亮島的邊緣，他才感覺自己穿過了壹層薄薄的神奇的能量屏障。
　　貪婪當然沒有懺悔，它周身的黑色能量旋渦加速旋轉，試圖遮住中間的紅色眼睛，可它卻做不到。
　　駿馬壹時間說不出話。
　　“哼！”奈奈雙手叉腰，壹臉意料之中的驕傲：“竟敢挑戰吾王的命格，簡直不自量力，蚍蜉撼樹！”
　　他的壹切，都不再屬於自己。
　　了了壹楞，半天才想起自己問了什麽。
　　望舒壹楞，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樣，呵呵，我真懶。”
　　看似簡單的猜拳動作，但有【簽約】的保障，兩人都無法作弊，壹旦他們心中決定了要出什麽，便無法再更改。
　　“過獎。”了了目光收緊，“願賭服輸，妳說的。”
　　“不，這不可能！妳，妳絕不應該在這……”
　　——不愧是蒼道的大兒子（小兒子是高陽），被偏愛的人果然有恃無恐！
　　了了舉起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大多數人，猜拳之前都會握成拳頭把手藏在背後。”
　　貪婪意識到，駿馬和陳螢的命運，像是傳輸到99.99%卻忽然卡死的資料，怎麽也完成不了。
　　老7發動【簽約】，宣布道：“未來十分鐘內，覺醒者了了、懶惰望舒將進行壹場猜拳遊戲，壹次決勝負。”
　　這壹刻，貪婪終於嘗到了那些死於它之手的人的滋味。
　　兩人同時出手。
　　陳螢獨自跪在九寒墓前，無聲地流淚。
　　他停下腳步，轉身壹看，頓時頭皮發麻。
　　死了。
　　但在貪婪支配的未來中，陳螢絕不可能獨自跪在九寒的墓前哭泣，這壹定是陳螢自發的行為。
　　“嘩——”
　　看著眼前巨大的領域球，駿馬突然產生了壹個可怕的想法：如果龍的【主宰】升到8級，領域範圍是不是能覆蓋壹個區，甚至壹座城？
　　他像溺水之人大口呼吸，見到龍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龍隊長……妳，妳怎麽在這？”
　　這怎麽可能！
　　“有答案麽？”
　　“可憐，無知，愚蠢……”
　　駿馬背脊壹涼，想要收回手，已經來不及。
　　“並不單純是運氣。”了了坦白：“我是經過反復思考後出的布。”
　　望舒出了拳頭。
　　陳螢深埋著頭，壹動未動。
　　了了伸出兩根指頭，將拳頭變成剪刀，接著再收回，又撒開手掌，將拳頭變成布：“三者有區別。”
　　“贏了……我們，我們贏了……”紅曉曉全程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她幾乎不敢相信，竟然真的贏了。
　　這，便是貪婪的真正本體。
　　他們已經被貪婪成功“掃描”，雖然貪婪還沒有聯結它們的命運，更別提占有，但已經共享到他們的所有記憶、想法和內心深處的情感。
　　“啊！”
　　“主宰降臨，眾生臣服。”
　　了了還坐在原地，她撿起那根孤單的棒棒糖，靜靜看著。
　　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甚至連絕望的資格都沒有。
　　貪婪繼續陪四人演戲，它根本不擔心，因為無論是最初的那個李某人，還是之後的李某人都不是它的本體。
　　貪婪俯視著已經動彈不得的駿馬和陳螢：“來吧，獻上妳們的壹切，與我共享永恒，這，便是眾生的彼岸……”
　　“三！”
　　大半個月亮島，完全籠罩在壹個半圓形的灰色領域球中，粗略估算，這個領域球的直徑至少有五公裏。
　　“辛苦妳們了，接下來，交給我吧。”
　　主宰領域內，龍就是神。
　　仿佛地獄的空曠焦地上，傳來貪婪的笑聲。
　　猛然間，駿馬反應過來！
　　確實失敗了。
　　了了就想裝下糊塗，結果望舒竟然沒中途叫停。
　　“覺醒者了了，是否同意。”
　　某種意誌給貪婪套上堅固的枷鎖。
　　近距離的了了能真切感覺到，這些月光並非二形態的懶惰，是真正的不再有生命氣息的冰冷光芒，望舒確實在自殺。
　　貪婪的聲音像是來自虛空中，帶著幽邃、陰森的回音：“在我眼前，妳們毫無秘密可言，妳們的計劃我壹清二楚。”
　　“啊！”老7扯著嗓子壹聲嚎叫：“贏了！我們贏了！真他媽的贏了！”
　　“雙方壹經同意，合同立刻生效。”
　　謝天謝地，她贏了。
　　……
　　她徹底消失，壹根棒棒糖掉落在地，慢慢滾到了了的腳下。
　　“好。”望舒點頭，也握拳，藏在背後。
　　——蒼劫三時辰降臨後，所有無關的生物全部消失，所以龍才敢玩這麽大！
　　這才是龍不能當主力的真正原因，因為龍還不能死在這，他說過，他有自己的使命，這使命在高陽之後。
　　會是什麽呢？
1201.第1201章歸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