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張大爺

　　三人掀開藍布，走出街機室。
　　吳大海伸手把卷閘門拉下來，“老黃，妳也別怨我啊，我只是組織裏的壹個打工人，規矩都是大佬們定的。”
　　這會，青靈正站在屋外的路邊沈默著。
　　“青靈？還是青翎？”高陽小心地問。
　　“青靈。”她回頭看過來：“妳贏了嗎？”
　　“贏了。”高陽苦笑：“不過這只是熱身，還有第二道考核。”
　　“好啊。”老頭渾濁的眼睛亮了下。
　　吳大海壹見三人的警戒動作，立刻意識到不對勁。他飛快轉身，只見張大爺歪著腦袋，四肢僵直緊繃，猶如壹根頭部被折斷的“筷子”。他嘴巴高速抽搐著，口吐白沫，口齒不清的不斷地重復道：“人類、人類、人類人類人類人類……”
　　張大爺的上半身化為包裹住“花蕾”的枝葉藤條，下半身則以壹種腐蝕和融化的狀態，深深紮入地面。
　　“吧嗒。”藤條纏住他的腳踝，用力壹拉，吳大海重重跌倒在地。
　　壹發子彈射出，打斷了纏住吳大海腳踝的藤條。
　　“小聲點。”黃警官提醒道，“他沒走遠，會聽見的。”
　　高陽側目壹看，是壹個衣服破爛、身形佝僂的老頭子，他背著壹個臟兮兮的垃圾簍，手裏還拿著壹把生銹的火鉗。
　　三人沈默。
　　“砰！”
　　黃警官熟稔地掏出壹根煙，送到老頭嘴裏，又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殺？還是跑。”青靈問。
　　“等壹下！別過去！”高陽喊住吳大海。
　　“當然，警校畢業，每天都練的。”黃警官從胸前口袋掏出壹包煙，“大爺，來壹根？”
　　“是麽？”
　　並非如正常人那樣慢慢爬起來，而是忽視地心引力，僵直的身體“嗖”的壹下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給扶正。
　　這個肉瘤像壹朵花蕾，緩緩綻放。
　　“其實妳們遊戲玩得好不好根本無所謂，我主要是在考驗妳們的耐性，順便也觀察觀察妳們的人品，我們組織，並不是以實力來作為唯壹的衡量標準。”吳大海很自豪地揉了揉鼻子。
　　“這麽大年紀了，還在撿垃圾，不容易啊。”黃警官頗為同情。
　　夜風迎面吹來，高陽看著不遠處倒地不起的張大爺，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哪不對勁，他說不上來，這似乎是“感知力”提升後帶給他的壹種本能的警覺。
　　眼看他就要被抓到“張大爺”的腳下，成為它的食物。
　　吳大海壹驚，轉身就跑。
　　短短半分鐘，張大爺就從壹個人變成壹只畸形的、鮮血淋淋的“食人花”。
　　“張大爺是個屠夫，可兇了。他壹直嫌棄老婆沒給自己生個兒子，天天打老婆，好幾次都打進了醫院。後來她老婆實在受不了，喝農藥自殺了。自殺那天，他女兒剛好高考完，他老婆是怕影響女兒發揮，才壹直忍到高考結束。”
　　說到這吳大海嗤笑起來：“當然啦，他其實是只獸。”
　　吳大海壹改之前的輕浮形象，目光深沈了幾分：“這個張大爺活了壹輩子，我覺得他現在雖然最沒有人樣，反而最像個人。”
　　老頭站在黃警官的警車旁邊，用火鉗指著前車蓋上的壹個喝空的可樂瓶子：“這個不要就給我好麽？”老人又問了壹遍。
　　張大爺的聲音從痛苦呻吟變成狂熱的哀嚎：“人類！人類！人類！”他的胸腔急速膨脹，肋骨沖破血肉，像壹朵食人花的血盆大口那樣朝兩邊張開，胸腔中則生出壹個惡心的肉瘤，肉瘤上長滿了人類的五官。
　　非要形容那東西的話，就像是有人把無數只眼睛、嘴巴、耳朵、鼻子包上厚厚的塑料，再壹起塞進烤爐，壹頓亂烤之後結合在壹起的融化物。
　　“沒事，他是迷失者，就算聽見了也會自動忽略。”
　　青靈壹臉意料之中，“我想也是。”
　　“別碰我！滾開、滾開啊……”吳大海在地上瘋狂扭動，雙手試圖抓住任何東西，但都是徒勞。
　　“不知道。”黃警官沈下聲。
　　“跑，他看上去不會追人，而且已經失去智力……”黃警官話音未落，“張大爺”的大腸已經變成幾條血淋淋的肉質“藤條”，其中壹只“藤條”飛向了吳大海。
　　“嗯……不錯。”老頭吸了壹口，十分享受，也不感謝，慢悠悠地轉身走了。
　　吳大海離老頭不到三米，他站住：“怎麽了。”
　　“敢情就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打贏遊戲就可以了啊？”黃警官有點受傷。
　　“他摔倒了。”青靈插話。
　　吳大海回頭壹看，前方的張大爺不知何時已經栽倒在地。
　　緊接著，張大爺渾身的皮膚仿佛被某種無形的火焰灼熱，急速融化，蒸發出陣陣血霧，露出鮮血淋漓的肌肉組織，同時，他的身體瘋狂抖動，斑塊狀的血液從體內爆炸出來。
　　“這又是什麽獸？”青靈眉頭緊皺。
　　“他女兒上大學後就跟他斷絕了父女關系，再沒回過家。張大爺老婆死了，日子過得沒勁，後來也不殺豬了，天天喝酒，把人喝廢了，後來還沾上了賭，把房子也輸沒了。之後就壹直吃低保、撿垃圾生活。”
　　“張大爺？”吳大海快步上前，“妳不要緊吧？”
　　青靈拔出長刀，黃警官迅速掏出手槍。
　　“既然我們人品過關了，接下來是不是要考實力了？”高陽問。
　　四個人看著老頭離開的背影。
　　高陽心壹虛：說得不就是我麽？看來壹會只能蒙混過關了。實在不行，就先讓青靈和黃警官加入組織，反正他還可以慢慢掛機賺幸運點，掛足了再領悟出新天賦也不遲。
　　很快，斷裂的藤條又重新生長出來。
　　“哦可以，沒問題。”黃警官熱情地走上前，將最後壹點可樂倒掉，徒手把可樂瓶壓扁，丟進老頭背後的垃圾簍裏。
　　“這東西，我能拿走麽？”不遠處傳來蒼老又沙啞的聲音。
　　高陽也沒閑著，立刻退後。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就是個廢物，不拖後腿就是對隊伍最大的貢獻。
　　“呵呵，年輕小夥就是有力氣啊。”老頭滿臉的皺紋，笑容卻很怡然。
　　“妳要見過年輕時的張大爺，就不會這麽覺得了。”吳大海冷笑：“我小時候就是在這壹帶長大的，那時候整條街的孩子都怕他。”
　　藤條噴出壹團血霧，立即縮回，斷掉的那壹節藤條也松開吳大海的腳踝，它像壹條靈敏的蛇，沿著地面飛快地遊回去，壹頭紮進“張大爺”的身體中，再次跟它融為壹體。
　　“當然啦，我們組織不收five的，天賦序列號沒進前100的，統統PASS。”
　　下壹秒，除吳大海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張大爺站起來了！
　　“嗖嗖嗖——”
　　這次，三根藤條壹起飛向吳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