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明鏡

　　兩小時前。
　　東豫區，蘋果島無名湖。
　　夜風很大，湖面的水波朝著壹邊蕩漾著。
　　夜空烏雲密布，快速地流動和變幻。
　　銀月時不時在烏雲中隱現，投下壹片月光，猶如壹只貼地的巨型光蟲，在荒地上爬行，很快就“爬”到了無名湖上。
　　頃刻間，湖面波光粼粼、冷輝四射，有如神輝沐浴，有壹種奇跡之美。
　　湖邊的蘆葦叢旁，立著壹個高且消瘦的男人。
　　天高氣爽的深秋，風壹吹，樹葉簌簌作響，金黃的銀杏葉陣陣零落。
　　熟悉的聲音從側身傳來：“妳目前已累積幸運點339點，再次領悟天賦將花費1920點。”
　　高陽不意外，最初，高陽以為系統是壹本使用說明書。現在高陽覺得，系統更像壹本詞典，盡管裏面包含了所有基礎單詞，但關於大多問題的答案，只能靠高陽自己去查詢和組合。
　　壹線灰藍色能量從湖泊中心射出，並在壹瞬間，分裂成兩根能量細絲，前後倒下，將這面湖泊壹分為二。
　　有人來了。
　　“我沒召喚妳。”高陽冷著臉：他好幾天沒進過系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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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看，能從這些塵埃顆粒中辨別出壹位女性的身段，但由於塵埃顆粒不斷變化，她的身體輪廓也跟著變幻，時高時矮，時胖時瘦，沒有更多特征。
　　“那我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在系統中？”高陽問。
　　“‘覺悟之力’使用時間延長至15秒，冷卻時間縮短為24小時，屬性值損耗降至1%。”
　　不知何時，湖面的風又出現了，蘆葦叢簌簌作響，迎風搖曳。
　　“好的。”
　　高陽側身，果然是笑容溫柔的宿管阿姨。
　　湖面被壹股無形的力量切開，壹直延伸到湖底，轉眼，湖泊正中央就出現了壹個四米寬的溝壑，切口處的水流平整光滑，仿佛被壹股無形而工整的力量給凍結了。
　　塵埃低頭看向湖底，確認情況後，轉身離開。
　　“沒事了，退出吧。”高陽說。
　　左邊墻上掛著小孩子的玩具：四驅車、小氣槍、卡牌、悠悠球、換裝貼紙、竹蜻蜓、泡泡膠、寵物機……
　　明鏡眼神壹顫，眸光銳利了壹分。
　　明鏡擡腳，走向湖泊。
　　叫明鏡的男人用低沈冰冷的聲音叫出對方的代號：“塵埃，找我何事？”
　　“匯報吧。”高陽說。
　　“蒼母庇佑。”塵埃說。
　　男人緩緩擡頭，月光照亮他臟汙的臉龐，他皮膚暗沈，滿臉濃密的絡腮胡，十分潦草，唯獨壹雙深邃的灰藍色眼睛，清澈得不輸眼前的湖面。
　　“晉升為天賦神殿的【貴賓】，擁有‘壹視同仁’特權。”
　　“恭喜，幸運突破5級。”宿管阿姨的聲音略顯輕快：“5級幸運，六維屬性值上限達到2000。”
　　“我會復活它。”明鏡的語氣還是沒有任何感情：“任務是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珠忽然朝左移了壹點。
　　塵埃還在湖邊等候，她周身的五彩塵埃顆粒快速流動，就像壹顆煙花樹，倒映在了湖面上。
　　換以前，高陽可能會開心得壹蹦三尺高。
　　高陽又做夢了，這他並不意外，讓他意外的是夢中的地方。
　　塵埃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壹絲縹緲：“當初主教大人從麒麟工會偷走12具屍體，最特殊的1具就藏在湖底，他本想時機成熟後再利用，誰知沒機會了。”
　　宿管阿姨消失了，可夢卻沒有醒。
　　壹雙皮靴皺巴巴的，已然包漿，鞋帶胡亂纏繞，變成數不清的死結，仿佛要長在他的腳上。
　　宿管阿姨還是主動解釋：“此後，任何天賦在妳這都是相同的領悟概率，說人話就是，首尾天賦的特殊領悟概率限制對妳無效。”
　　他立在湖邊，鬥篷和頭發在夜風中搖擺，身體卻紋絲不動，眼睛壹眨不眨，像壹尊石像。
　　他的身體壹點點被湖水淹沒，很快，湖面上就只剩下緩緩蕩開的漣漪。
　　“蒼母庇佑。”明鏡說。
　　湖底傳來壹道短促的悶響。
　　壹個人影步伐優雅閑適地穿過蘆葦叢，此人通身縈繞著五彩晶瑩的塵埃顆粒，看上去像是壹團團的星雲。
　　他看上去，就像壹個很多年沒洗過澡的流浪漢。
　　不得不說，作為百川團的內奸，她足夠謹慎，哪怕跟自己人接頭，也沒有卸下偽裝。
　　“顧名思義，神的子嗣。”宿管阿姨說了句廢話。
　　“是，否則我不會讓妳來這。”
　　高陽走過壹地落葉的水泥坪，見到熟悉的小商店，商店外是壹個玻璃櫃臺，裏面擺著各種香煙。
　　“是。”宿管阿姨微笑道：“妳在做夢。”
　　“是時候了，蒼母大人需要妳。”塵埃說。
　　不知過了多久，烏雲再次蔽月，湖面回歸暗淡。
　　“明鏡。”她的聲音充滿電流的顆粒質感，像是從信號很差的收音機中發出的，顯然也處理過了。
　　但如今，他毫無欣喜可言，因為他知道這“幸運”是用什麽換來的。
　　蘆葦叢發出簌簌聲響，自動朝著兩邊撥開，讓出壹條路。
　　獎狀下面，貼著十二張圖紙，用蠟筆畫塗鴉著十二符文的圖騰，散發著壹絲怪異的童趣之美。
　　他的頭發茂盛油膩，粗獷地垂在後腰，壹縷壹縷像是海草。
　　右邊墻壁上掛著壹副風景日歷，還有幾張獎狀，都是高陽和高欣欣從學校拿回來的。
　　沈默片刻，高陽擡頭，認真看向宿管阿姨：“系統，神嗣是什麽？”
　　商店裏邊是兩個小貨架，擺著各種零食和日用品。
　　高陽楞了楞，走到貨架前，拿了幾包小松鼠幹脆面。
　　她來到湖邊，面向這個邋遢粗獷的流浪漢。
　　“神又是什麽？”高陽繼續問。
　　明鏡沒有表情，沈默了片刻，他開口道：“屍體藏在湖底？”
　　高陽沒說話。
　　壹瞬間，湖面的風停了，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住。
　　高陽苦笑了下：這就是幸運麽？無論怎麽逃都逃不掉的“幸運”。
　　他披著壹件破敗的灰色鬥篷，因為過於臟汙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妳在夢中無意識地進入系統。”宿管阿姨回答。
　　“神嗣出現了，殺死他。”
　　“基礎幸運點增益提高至每小時2點。”
　　小鎮的馬路邊上，壹棟自建的二層水泥屋，門前帶著壹個小水泥坪，邊上還有壹棵銀杏樹。
　　“嘩啦——”
　　“請自行探索。”宿管阿姨說。
　　“嗡——”
　　他坐在商店前的水泥臺階前，把幹脆面袋撕開，拿出印有小松鼠的塑料圓片，寶貝地放進口袋，開始吃面。
　　頭頂的銀杏樹葉緩緩飄落，高陽壹口接壹口，啃得“咯嘣”響，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