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關心則亂

　　下午兩點，家中無人。
　　午後的暖陽穿過半透明的藍色窗簾，照進客廳，家中的壹切明明那麽熟悉，卻因為過分寂寥而顯得無比陌生。
　　母親大概還在醫院照顧父親，妹妹還在上學。
　　這段時日，高陽已然成為家裏的主心骨，即便是夜不歸宿，甚至兩三天不聯系，母親雖然擔心，但也不會再生氣，只叮囑他別落下學習，畢竟高考在即。
　　高陽脫了衣服，去浴室沖了個溫水澡，舒緩了身體上的疲倦，以及恢復得不是那麽完全的傷口。
　　他抓著毛巾擦幹頭發，光腳走進臥室，壹屁股坐回熟悉的床上。
　　他打開手機，查看積累了幾天的來電和信息。
　　“嗯。”
　　青靈在高陽身旁坐下，開門見山道：“今天我去學校，班主任說萬思思死了。”
　　“誰在意妳了。”
　　少女銀發，皮膚蒼白，眼睛赤紅，容顏絕美，她跟鬥篷女簡直是壹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少了幾分成熟嫵媚，多了壹些少女的嬌俏可愛。
　　她精致的側臉沐浴在月光之下，有那麽壹瞬間，高陽從她的嘴角處捕捉到壹抹猶豫。
　　這壹覺還真是漫長啊，自從覺醒後，高陽的睡眠很少再超過四個小時。
　　青靈的眼神咄咄逼人，“萬思思到底怎麽死的？”
　　白貓從墓碑上跳下，又喵了壹聲。
　　很快，煙霧被風吹散，白貓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壹個光著身子的纖細少女。
　　它的眼睛綠如翡翠，白色毛發柔順而濃密，在月光之下晶瑩剔透，跳躍著空靈的光輝。
　　“不知道哦。”姐姐認真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我們老是吃他們。”
　　女人壹開口，聲音卻溫柔酥軟，像電臺中的知心大姐姐，氣質雖不協調，卻更具特點。
　　高陽嘆了口氣，迎上青靈的眼睛，她的眼神又冷又亮，像暗夜中的幽蘭。
　　不遠處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腦子裏還是各種雜亂的畫面和聲音，他深呼吸，開始冥想，試著放空壹切。
　　高陽的心“咯噔”了壹下。
　　女人掀開碩大的鬥篷帽，壹頭柔順的銀發披散下來。
　　它歪著脖子，舔舐著自己粉嫩的肉爪，十分忘我。
　　很快，兩人消失在了墓園的白霧中。
　　不知何時，風停了，可白色花瓣依然在顫動。
　　“不行，再等等。”姐姐語氣忽然變得嚴厲。
　　夜風輕拂，白色雛菊的花瓣輕輕顫動。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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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前。
　　房間角落的黑暗中，有壹個女人，她背靠墻壁，雙腿彎曲，靜坐在地板上。
　　鬥篷下是壹張美艷妖冶的臉，五官大氣，皮膚毫無血色，雙眼赤紅，卻散發著高貴而幽冷的光，猶如幽冥古堡中的吸血鬼女伯爵。
　　高陽感激地笑笑：“放心，我沒事。”
　　高陽關上手機，平靜地躺下。
　　“那就好。”青靈起身。
　　青靈微微壹怔，沒料到高陽會這樣回答，哪怕這確實是她想聽到的回答，她原本就是擔心自己是否暴露，才半夜來找高陽確認。
　　高陽起初以為是柳輕盈又入侵了自己的夢境，但很快否定。
　　高陽目送她離開，青靈走到窗前，忽然站定。
　　青靈冷冷甩下壹句，躍出了窗戶。
　　“有壹會了。”
　　姐姐牽著妹妹的手，轉身離開墓園。
　　深層次的困意漸漸襲來，將高陽包裹，他緩緩磕上眼皮。
　　妹妹點點頭，過了壹會，她又擡頭說：“那如果他願意跟我做朋友，我就不吃他。”
　　“哦。”
　　月光皎潔，夜風嗚咽，山間彌漫著淡淡的水霧，壹座嶄新的墓碑之上，蹲著壹只白貓。
　　高陽胸口泛起壹陣痛楚，他垂下頭，盯著地板上那壹抹月光出神。
　　鬥篷女脫下自己的鬥篷，替少女圍上，溫柔地為她整理好頭發。
　　貓體型偏大，約等於壹只中型犬。
　　高陽醒來時已是半夜，房間昏暗，窗外照進壹抹皎白的月光。
　　“嗯，我們有彼此就夠了。”
　　青靈繼續說：“我還聽說，萬思思是出了車禍，被壹輛大卡車碾了，腦袋都沒了。”
　　“聽話！”
　　他瞇起眼睛仔細看過去，輕輕開口：“青靈？”
　　淩晨三點。太平橋墓園。
　　高陽擡頭看她，有些不自在，他欠開身子，拍拍床邊的位置：“坐吧，別站著。”
　　它緩緩蹲下，身體蜷縮成壹團，渾身的毛發像水草壹般蕩漾開來，接著開始“融化”，最後化成壹團濃郁的白色煙霧。
　　“青靈，萬思思是被人殺的，但妳放心，這事跟妳沒關系，不會暴露妳。”
　　驀然間，高陽又想起青靈第壹次偷跑進自己房間的那個夜晚。
　　仿佛，他還是曾經那個普普通通的18歲少年。
　　明明才過去不到壹個月，卻恍惚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癡、貪、嗔、妄、生、死，皆虛無。”
　　少女癡癡地笑了下，露出壹顆潔白的小虎牙，“我今天又見到他了。”
　　“人生苦短，大夢壹場。”
　　況且，他也答應了白兔，此事暫時要保密。
　　“嗯。”青靈回話。
　　姐姐鄭重地停下腳步，緩緩蹲下來，雙手捧住妹妹潔凈如玉的臉龐：“初雪，記住，鬼沒有朋友，永遠不會有。”
　　他有些口渴，翻身坐起，剛要開燈，忽然間壹驚。
　　白貓站過的那塊墓碑之下，是十幾束沾著霧珠的白色雛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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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偷襲、廝殺、死亡、離別……所有的這些，都與他無關。
　　“嗯。”
　　高陽耐心地將母親、父親、妹妹、王子凱還有慶叔等人的信息壹壹回復，這才有壹種回到現實生活中的實感。
　　“吧嗒、吧嗒、吧嗒。”
　　高陽楞住：她是在關心我？還是在關心事件本身？我還以為，她眼裏只有升級呢。
　　“高陽。”
　　窗簾輕輕拂動，房間又回歸了安靜。
　　月色下，壹個身穿紅色長鬥篷的女人走到墓碑前，盡管她通身遮擋，依稀能辨別出是壹位身材豐滿的成年女性。
　　“妹妹，走啦。”
　　“妳什麽時候進來的？”高陽有些吃驚，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次真的睡得太沈了。
　　“怎麽，喜歡上人家了？”姐姐摸了摸妹妹的頭。
　　妹妹有些羞澀地點點頭，“我等不及了，我想吃他。”
　　紅瘋的事，準確說，是紅瘋背後的勢力，高陽並不希望青靈跟這些扯上關系，太危險了。
　　白貓擡頭看了壹眼女人，輕輕“喵”了壹聲，像是在撒嬌。
　　很快，青靈回頭看向高陽：“妳沒有其他要跟我說的麽？”
　　妹妹想到了什麽，擡頭看向姐姐：“姐姐，他們為什麽叫我們鬼啊。”
　　“好吧。”妹妹眨了眨眼。
　　叫白露的女人站起來，重新牽起妹妹的手。
　　“那走吧。”
　　地面的灰色泥土還很新鮮，死者下葬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可是……”
　　青靈從地板上站起來，走到高陽身邊，低頭看著他。
　　毫無征兆的，耳邊浮現出百裏弋的話：
　　“知道了。”妹妹有些難過，但很快她又笑了：“沒關系，我有白露姐姐。”
　　“事辦完了麽？”姐姐又問。
　　“嘩啦。”
　　壹只蒼白的手沖破松軟的泥土，壹把抓碎了壹朵白色雛菊。
　　第壹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