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逃離

　　所有人都不言自明，這就是出口了！
　　此時出口離他們頭頂的距離，約二米。
　　換平時，兩米是他們可以輕松躍起的高度，但此刻，別說兩米，就是兩公分，高陽恐怕都難以做到。
　　腳下的樹枝迷宮開始搖搖欲墜、土崩瓦解，眼看就要帶著他們壹同墜入腳底的白色深淵。
　　“白兔！”
　　鬥虎大喊壹聲。
　　白兔立刻會意，松開同伴的手。
　　“啊啊——”
　　很快，地鐵進站。
　　與此同時，腳下的樹枝加速瓦解，大家急速墜落，但因為手拉著手，最終垂掛成了壹條“直線”。
　　她爆喝起來，太陽穴上的青筋凸起，雙腿緩慢彎曲，腿上的每壹塊肌肉都誇張地隆起，幾乎達到畸形的程度。
　　黃警官站起來，伸出手，把高陽和青靈拉起來。
　　鬥虎站起來，心情不錯，“兔子，最後那壹下多虧了妳。”
　　“太好了！妳們總算回來了！”陳螢難掩激動，迎上來，隨即楞住：“其他人呢？”
　　黃警官已經別無選擇，他看向受傷的老王：“老王，對不起，我也有家庭，我要松手了。”
　　可他沒法放手，他也是有家庭的人，他多希望能有壹個老王活著離開，能回家擁抱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而不是成為她們耳中的噩耗。
　　……
　　車門慢慢打開，外面是正常世界的牛場站，昏暗的站臺上，陳螢和幾個同伴正在等候。
　　“沒問題，找吳大海！”鬥虎的空頭支票開得起飛。
　　“擦卡。”
　　他知道時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
　　因為他看到，最末尾的老王先壹步松開了受傷的老王。
　　黃警官彈了彈煙灰，開口問道：“老王，另壹個妳最後為什麽松手了？”
　　高陽睜開眼皮時，正趴在地鐵上，車廂明亮，微微晃蕩著。
　　“只剩兩個。”鬥虎回答。
　　黃警官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朝最末尾的老王大喊著什麽。
　　“兩個，在哪？”陳螢不解，“只有妳們五人啊？”
　　黃警官十分不忍，陷入兩難。
　　瞬間，老王消失了，準確說，是在虛空的海嘯中溶解了。
　　整個空間似乎發生了無形的爆炸，伴隨著壹道詭異的聲響，所有聲音都回來了，腳下的旋渦開始紊亂，化為虛空的海嘯，即將吞沒壹切。
　　白兔把全身能量傾註在雙腿上，奮力壹躍。
　　“不要，我不能死……”老王雙手死死抱住受傷老王的壹只腿，他大聲嚎哭著，“我老婆、我女兒都還在家等我，我答應過她們的，我會保護她們的，不讓她們受傷……”
　　白兔有氣無力地擡起壹只腳，她的鞋底又穿洞了，露出五只塗著紅色指甲油的腳指頭，“記得給我報銷新鞋。”
　　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沈默不語，神經緊繃，既期待又害怕。
　　受傷的老王忽然冷靜了下來，他眼神悲愴，笑容苦楚：“老黃，松手吧，我不怪妳，可以的話，照顧好我的家人。”
　　高陽感受到青靈的手掌不自覺地抓緊，十分焦躁。
　　“跳躍！”
　　“那我要JA新春限量版！”
　　老王疲憊地坐在長椅上，苦笑道：“不松手大家都會死，比起自己死掉，我更害怕老婆和女兒失去家人，換我，最後也會松手。”
　　他無比吃力地擡起頭，只見白兔、鬥虎、程鑫都已經沒入白色光暈中，青靈的半截手臂也搭進去了。
　　他大步走出地鐵，還要對陳螢說什麽。
　　鬥虎奮力舉起壹只手，牢牢抓住白兔的腳踝。
　　正如黃警官自己，也不希望某壹天，自己會成為妻子和孩子耳中的噩耗。
　　引力還在加劇，腳下的旋渦正在壹點點逼近。
　　“抓穩！別松手！”
　　高陽讀懂了他的唇語：
　　——松手！
　　末尾的老王滿臉絕望的淚水，他拼命搖頭，死也不松手。
　　“烏——”
　　黃警官即將松手，忽然又立刻抓緊了。
　　高陽心下壹沈：難道是因為有兩個老王？
　　“快點松手！”青靈的聲音。
　　“黃警官松手啊！”高陽自己的聲音。
　　在青靈眼中，兩個老王都死了也無所謂。
　　慶幸的是，白兔成功了！
　　高陽、青靈和黃警官都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個老王，他在墜入旋渦前朝受傷老王大喊壹聲：
　　“告訴老婆孩子，我愛她們！”
　　高陽毛骨悚然、頭皮發麻，那是壹種對未知的幽深恐懼，他有生以來第壹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壹粒塵埃。
　　高陽驚詫地擡頭，發現其他人也在大喊大叫，可什麽聲音都沒有，天地間寂靜得可怕。
　　“妳放開我啊！妳這樣大家都會死！”受傷老王大吼著。
　　其他人也慢慢坐起來。
　　“知道就好。”
　　高陽大喊，卻已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偏偏這時，仿佛命運的齒輪被卡主，所有人都停止了上升。
　　“黃警官松手！沒時間了！”高陽徒勞地大喊，黃警官根本聽不見。
　　往常，白兔的極限跳躍高度可達上百米，眼下，她只奢求能跳個兩米。
　　“賠壹雙送壹雙！”
　　他靠著扶桿，點上壹根煙，猛吸壹口，仰頭呼出壹口白氣，那是死裏逃生後的寬心。
　　直線的頂部，是被白色光暈牢牢吸住的白兔，接下來依次是鬥虎、程鑫、青靈、高陽、黃警官、受傷的老王、老王。
　　高陽感覺自己又開始上升，很快壹道白光湧來，他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黃警官欲言又止，不再說話。親眼看著自己死掉，不知道是什麽感受，但願自己永遠不會經歷。
　　他慢慢爬起來，發現身邊還躺著其他人：青靈、黃警官、鬥虎、白兔、老王、程鑫，大家都在。
　　按常理，壹個正常時空只可能存在壹個老王，現在卻有兩個老王打算回到正常時空，“出口”自然不允許他們通過，因此連帶著，讓青靈、高陽、黃警官都卡在了門口，無法通過。
　　“媽呀，總算逃出來了。”白兔伸了個懶腰，又重新躺下，胸口還在起伏，“同樣是符洞，這次真是地獄難度！”
　　他擡頭壹看，青靈也在大喊著什麽，這次高陽都不用讀唇，就知道她讓黃警官直接松手。
　　這兩米，是生與死的距離。
　　但高陽也能感覺到，自己在緩慢上升。
　　“陳螢妳瞎了麽！我跟老王還活著！”壹回到現實，程鑫底氣上來了，語氣也囂張了不少。
　　大家沈默了壹會。
　　他緊緊抓住青靈和黃警官的手，他不能放，不敢放，這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唯壹的希望。
　　高陽低頭壹看，腳下早已什麽都沒有，只剩下壹個虛空而可怖的巨大灰白色旋渦，無聲地吸引和吞噬壹切。
　　“妳盡管放心。”
　　她的頭頂在接觸到那團光暈的壹瞬間，無數細小的白色觸須朝她圍攏，將她溫柔又緊密地纏繞，將她緩緩拉入光暈之中。
　　可就在程鑫邁出地鐵的壹瞬間，他消失了！
　　沒錯，消失。
　　壹瞬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