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9章鬧大了

　　趕到孫東凱辦公室，他正來回踱步抽煙，神情看起來很不安。
　　“出什麽事了？”我問他。
　　孫東凱停住腳步，看著我：“去把門關上。”
　　我回身關門，孫東凱坐在了沙發上，眼神直勾勾的。
　　這孩子怎麽看起來精神有些恍惚呢？我坐到孫東凱對面，看著他。
　　孫東凱擡起眼皮看著我：“叫妳來是要告訴妳：趙大健發狂死的事情，鬧大了。”
　　我預感到了什麽，但還是裝作吃驚的樣子：“鬧大了？什麽意思？怎麽個鬧大法？家屬反悔鬧事了？”
　　孫東凱搖搖頭，憂心忡忡地說：“要是家屬鬧事那就好辦了……在天涯社區突然出現了壹個帖子，題目是《星海看守所新鮮事：犯人突然發狂死》，內容就是趙大健突然發狂死的事情，帖子裏提出了壹系列的質問和疑問。帖子發布後，點擊量迅速突破了十萬，跟帖者不計其數，同時，這個帖子又迅速在網上各大論壇和貼吧得到轉發。”
　　聞聽此話，我心裏壹陣暗喜。馬爾戈壁，這正是昨晚想到的計劃，正準備要親自動手呢，看來不用我出馬了。我第壹個想到，這帖子的發布壹定和關雲飛有關，他到底還是有後手的，是不會輕易就此事罷休的。
　　這壹招顯然正好發揮了他做宣傳工作的優勢，幹這個他是得心應手的。
　　我壹副發呆的樣子看著孫東凱：“怎麽會這樣……這帖子是誰發布的？”
　　孫東凱又搖搖頭：“我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看天涯上那帖子發布的時間，是昨晚淩晨2點，發布帖子的人用的是化名，叫老頑童。”
　　“老頑童？是個老頭發的帖子？”我說。
　　“不能這麽說，老頑童只是個筆名，誰知道年齡到底多大，說不定是個年輕人呢。”孫東凱說。
　　“這個老頑童會是什麽人，為什麽他要發布這樣的帖子？”我說。
　　“不清楚……或許只是想賺取點擊量，或許是另有圖謀，或許是受人指使……現在，壹切都是未知數。”孫東凱說。
　　我想了想，說：“不過這也無所謂啊，趙大健的死因是法醫技術勘測和調查清楚做出的結論，這又不是什麽怕見人的事情，又不是有人在搗鬼搞陰謀，發帖就發帖唄，質疑就質疑唄，公安做事堂堂正正，怕他作甚？”
　　孫東凱苦笑了下：“妳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雖然妳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這個，這個事情壹時我也說不清楚，反正警方是不希望這事鬧大引起公眾註意的，這裏面有說不清道不白的原因。
　　“而且，這帖子發布後，迅速引起了壹些國內大新聞網站和其他媒體記者的關註，除了轉發之外，還要做進壹步深度挖掘，要搞深度報道，這些做媒體的啊，唯恐事情鬧不大，唯恐找不到吸引讀者的新鮮事……
　　“今天上班開始，宣傳部、政法委還有公安局的值班電話都幾乎被打爆了，都是記者來電咨詢此事的，甚至還有好幾家媒體的記者直接飛到了星海，要直接采訪，有的提出要采訪看守所所長，有的提出要采訪雷書記，更甚至，還有的直接不知通過什麽渠道找到了趙大健的家屬……
　　“不僅如此，這事還引起了省裏有關領導的關註，喬書記關部長和雷書記都接到了上頭相關領導的詢問電話，我也接到了幾個同行的電話問及此事，顯然，這帖子的影響是十分大的……上頭領導這壹關註，問題就大了，就麻煩了，市裏部裏和警方就很被動了，本來不大的事，被這麽壹弄，顯得復雜了……喬書記對此事很惱火，專門問了雷書記。”
　　事情果真鬧大了。
　　喬仕達要雷正查趙大健誣告的事趙大健突然發狂死，喬仕達或許會相信警方的結論，但心裏也其實是有些不快的，但對此結論他也只能接受，畢竟他每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每天要做很多指示，不可能壹直盯著這事不放，既然趙大健死了，那此事也就算是告壹段落了。
　　沒想到出了這事，引起了社會輿論和上頭領導的關註，這無疑是對星海的聲譽有負面影響的，無疑會讓他感到極度被動的，無疑會讓他把火發到雷正頭上的，這麽點事都處理不好，惹起這麽大的麻煩，能不惱火嗎？
　　壓力更大的是雷正，他最希望的是趙大健發狂死的事能不引起任何人的關註，能悄悄了事算完，不然也就不會把工作的重點放到安撫趙大健的家屬身上，不然也就不會迅速把趙大健的屍體火化。
　　他以為能安然無事過去了，沒想到被壹個帖子在社會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引起了國內眾多媒體的註意。
　　趙大健的事，壹旦這些媒體記者窮追不舍，那針對的矛頭第壹個就是警方，作為公安局長，他顯然會成為社會關註的焦點，而他雖然壹直在追求名利，但卻不想出這個名，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只會損害他的聲譽。
　　而且，上頭領導也在關註此事，壹旦輿論越鬧越大，對他這位省管的副廳級幹部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甚至這事會成為他今後仕途上的壹個汙點，會影響到他今後的政治進步。
　　作為壹個老政客，雷正顯然知道這壹點的，顯然明白此事對他今後的負面影響的，顯然清楚此事對他的打擊和沖擊力的。
　　他或許能猜到這是關雲飛暗中指使人搗鼓的，但這就和趙大健發狂死壹樣，他目前抓不到任何證據來證明此事和關雲飛有關。搞武的，關雲飛不如他，他的地盤關雲飛插不進去，但是搞文的這壹套，他顯然又不如關雲飛，畢竟關雲飛是主管宣傳的，深知社會輿論的厲害，輿論是壹把殺人不見血的雙刃劍。
　　“這些記者到處找領導和相關人士采訪，提出了壹些問題，為什麽關押在看守所的犯人突然會發狂死？人死後家屬為什麽壹直保持沈默？為什麽人死後屍體急於火化？法醫鑒定的結果是否真實是否具備權威性？法醫是否受了什麽人的指示或者暗示？更有壹家媒體的記者提出了犀利的問題，趙大健發狂死的背後，是否還深藏著什麽內部和玄機。”孫東凱繼續說。
　　“哦……這些記者真是吃飽了沒事撐的，很簡單的壹個事，搞得這麽復雜。”我說。
　　孫東凱看著我，眼神動了下，接著說：“市裏剛下了緊急指示，所有和趙大健之死相關的人員，都要脫離和媒體記者的接觸，不準接受記者的任何采訪和提問，包括辦案人員、看守所人員、法醫、趙大健家屬、甚至包括在醫院搶救過趙大健的醫護人員，還有，包括妳……”
　　“我？”我說。
　　“是的，畢竟趙大健當初事發是因為妳，妳也算是個間接的當事人吧……我今天找妳來，是要告訴妳，如果有媒體記者找到妳詢問什麽，妳心裏要有個數，市裏壹方面指示安排好所有相關人員不要和記者接觸的事，同時，還要求大家統壹口徑，那就是所有的問題請記者和宣傳部新聞科聯系，由他們來回答這些問題……這也是為了避免那些記者到處亂竄，先穩住他們。”孫東凱說。
　　“哦……”我點了點頭。
　　“我叫妳來還有個事，我馬上要到部裏去，喬書記正在召集關部長和雷書記，還有市裏其他相關領導壹起緊急磋商此事下壹步如何處理，讓我到部裏去等他回來做出安排，妳呢，就在辦公室待命，隨時等我給妳下通知。”孫東凱說。
　　“行！”我答應著。
　　“這個周末過的，本來想好好放松休息下的，沒想到……”孫東凱又嘆息著：“不知道市裏會拿出怎麽樣的方案來解決此事，不知道這事能不能壓住，唉……事情發展到這個情況，即使最後壓住了，巨大的負面影響也造成了，現在只能是防止事態進壹步擴散，不要最後造成不可收拾的結局，不要牽扯到更多的人。”
　　顯然，孫東凱此時心裏是極度不安的，他在害怕這事壹旦媒體窮達猛追不放過，省裏領導又在關註著，壹旦上頭要求徹查，那結果就會很糟糕。
　　壹旦這些鬼精的媒體記者挖掘到趙大健之死和秋桐的聯系，那說不定就會擴展到他和秋桐的關系，說不定就會在他身上做做文章，到時候不但雷正壹屁股屎擦不幹凈，而且他也會被推到臺前亮相，會把趙大健的死和他也聯系起來讓他撇不清幹系。
　　這是孫東凱最擔心的壹點，而雷正此時不單會擔心他被牽扯進去，更擔心自己是否能從這事裏安然脫身，能否盡可能避免自己的聲譽遭受更大的損害。
　　無疑，此時的雷正和孫東凱心裏都是很緊張的。雷正能意識到或許這是關雲飛在背後搞的鬼，孫東凱未必就意識不到，但抓不到證據，這話誰也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說這些是要負責任的，只能自己心裏有數而已。
　　孫東凱剛要走，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孫東凱停住腳步，看著我。
　　我壹看，是壹個陌生的號碼。
　　想了想，我按了接聽鍵，同時按了免提鍵。
　　在此時，我不想讓孫東凱多想什麽，也避不開孫東凱接這個電話。
　　我似乎能猜到電話是什麽人打來的。
　　“妳好！”我接電話。
　　“請問妳是易克嗎？”電話裏壹個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