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我是個中國人

　　伍德出了口氣，看著李順，點燃壹支煙，吸了兩口：“如果真的是這兩個方面的理由，那麽，我就不多說什麽了……我只想告訴妳壹句：妳是我帶出來的……要學會用腦子想問題，看問題不要只看表面，要學會看問題的本質……我的話，妳聽懂了沒有，記住了沒有！”
　　“是，看問題的本質！”李順低頭答應著：“聽懂了，記住了！”
　　“那麽，妳對我還有什麽意見嗎？”伍德說。
　　李順突然擡頭看著伍德，眼神跳了幾下，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麽來。
　　“妳想說什麽？”伍德說。
　　“我是個中國人！”李順突然冒出壹句。
　　伍德的眼神猛地壹顫，身體微微壹震，接著就恢復了正常，看著李順：“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順兩眼看著伍德：“將軍，妳也是個中國人……不管妳如何認為，妳的血液裏流淌的始終是中國人的血……這壹點，永遠都無法改變。”
　　伍德突然厲聲說：“阿順，妳在說什麽？妳想說什麽？”
　　李順沈聲道：“將軍，妳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不明白妳這話的意思！”伍德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
　　“妳明白！”李順不卑不亢地說。
　　伍德不說話了，兩眼死死看著李順，李順低垂下眼皮，身板挺得很直。
　　“妳……妳都知道了些什麽？說吧。”伍德的聲音有些嘶啞。
　　這時，我註意到皇者的神情突然變得更加專註。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沒有什麽可說的。”李順面無表情地說。
　　“那妳和我說這話是何意？”伍德稍微松了口氣，說。
　　“我只想提醒將軍，雖然我們都在日本呆過很久，但是，我們都是中國人。”李順說。
　　伍德直直地看著李順，我似乎覺得他的眼裏突然閃過壹瞬陰險和兇詐。
　　“呵呵……”伍德突然笑起來：“阿順，我們不要捉迷藏了，我知道，妳是因為這次在日本惹了人命官司受到山口組的追殺，由此對日本有了極大的偏見和仇視……妳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阿順，我問妳個問題，如果有來生，讓妳在做中國人和日本人之間做出選擇，妳會如何決定？”
　　李順毫不猶豫地說：“我自然選擇做中國人！”
　　伍德說：“呵呵……”
　　李順說：“我相信將軍也會是這個選擇。”
　　伍德繼續笑著：“嗯……呵呵，對，對。”
　　李順朗聲道：“李順不才，壹直混跡黑道，向來不敢標榜自己是個好人，但是，李順卻也絲毫不敢忘記自己的根在哪裏，李順走到哪裏都會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個中國人……如今，將軍和李順是同樣的選擇，李順很欣慰，只要將軍始終是和李順同樣的選擇，那麽，無論何時，李順願意始終追隨將軍……之前李順的逆行和無知，還請將軍多諒解。”
　　說完，李順垂下腦袋。
　　伍德的面部表情壹陣抽搐，眼裏閃過壹股犀利的陰冷的目光。但是，這只是壹瞬，轉眼間他已經恢復了笑容可掬的神態。
　　“阿順，妳對我的忠心，我是始終堅信不疑的，我對妳的愛護和關心也是始終不會改變的……呵呵……之前的壹些誤會，過去就過去了，我們之間是需要溝通的，溝通改變壹切……我們之間，要多多求同存異，要多找共同語言。”伍德說。
　　李順擡起頭，看著伍德，沒有說話。
　　伍德看看時間，說：“這樣吧，我叫人準備了夜宵，我們出去，到餐廳去，邊吃邊聊。”
　　李順點點頭：“好。”
　　說著，伍德站起來，下去穿鞋，李順也穿好鞋子。
　　“我先到裏間去換套衣服。”伍德說完進了裏間。
　　李順站在原地，側對鏡頭，深深呼了壹口氣，伸手擦擦額頭的汗，似乎他剛才壹直很緊張，這會兒稍微松了口氣。
　　接著，李順轉過臉，我看到了他的正面。
　　我看到此時李順的臉色很難看，牙根緊緊咬著，眉頭緊鎖著，兩眼發出憂郁和失落的目光……
　　此時，我感覺皇者輕輕出了壹口氣，也伸手擦擦額頭的汗，不知何時，他也出汗了。
　　片刻，伍德出來了，換了壹身西裝。
　　看到伍德出來，李順的神態迅速就恢復了正常。
　　然後，兩人出去了。
　　然後，室內恢復了平靜。
　　然後，我看著皇者，皇者也看著我。
　　“結束了。”我說。
　　“嗯……”皇者點點頭，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怎麽？妳不滿意今晚他們的談話？”我說。
　　皇者笑了：“聽妳這話問的……他們談什麽我們就聽什麽，我又沒什麽目的，談何滿意不滿意呢？”
　　我看著皇者笑了下：“雖然妳這麽說，但是，妳臉上還是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似乎妳沒有聽到妳想要的內容……皇者，告訴我，妳想聽到什麽？”
　　皇者呵呵笑著：“老弟，妳很幽默……也很敏銳……不過，妳過於敏感了……我什麽都想聽，什麽都想知道，沒有什麽目的，也沒有什麽重點。”
　　我不想和他辯論了，說：“走？”
　　“走——”
　　於是我開車離開，經過火車站的時候，皇者下了車，說自己打車回去。
　　“別忘記那儀器，不要放在車裏！”下車後，皇者又叮囑我。
　　我點點頭，然後開車離去。
　　回到宿舍，我將那監聽儀拿出來，提到了宿舍裏，放到了隱蔽的地方。
　　看看時間，午夜2點了。
　　草草洗了個澡，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我琢磨著今晚聽到的李順和伍德亦真亦假的談話，琢磨著伍德和李順彼此或明或暗的神態變化，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李順和伍德之間的關系似乎正變得越來越微妙，李順似乎覺察到了伍德什麽極其隱秘的事情，但是他不願意當著伍德的面直言說出，似乎委婉地暗示想阻止勸阻他。
　　而伍德似乎對李順半隱半露的暗示極其忌憚，甚至有些緊張，甚至動了險惡之心。這從他眼中瞬間閃過的陰冷和兇光可以判斷出來。但目前，似乎雙方都還對對方帶著幾分期待，都沒有到徹底失望和絕望的地步，都似乎想改變對方。
　　隱隱，我預感到，壹旦伍德認為李順已經不可救藥，壹旦李順對伍德徹底絕望，那麽，此二人分道揚鑣的日子就到來了。如果能和平分手還好說，最可怕的是刀兵相見。
　　這壹天會到來嗎？伍德會再次對自己的阿順下手嗎？李順會狠下心向自己的教父舉起屠刀嗎？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快要入睡的時候，突然聽到壹陣急促的敲門聲。
　　起床，開門，敲門的是李順。
　　不等我說話，李順直接閃身進來，然後關上門。
　　我看著李順。
　　“深夜到訪，沒打擾妳什麽好事吧？”李順邊往裏走邊扭頭看了下臥室方向。
　　我跟在他後面說：“就我自己。”
　　“來杯水。”李順壹屁股坐在沙發上，像在自己家裏壹樣大模大樣。
　　我想起這房子是李順的，我只不過是借住，於是給他倒了壹杯水，然後坐在他對面。
　　“這麽晚妳還沒睡？”我說。
　　“剛去見了壹個人回來。”李順看著我，點燃壹支煙，吸了兩口：“妳猜我去見誰了？”
　　“不知道！”我說。
　　“我估計妳也猜不到。我去見將軍了，剛結束和他的會面。”李順說。
　　“哦……”我點點頭。
　　“沒想到吧？”
　　“是的，沒想到……”我又點點頭。
　　“妳猜將軍今晚和我談什麽了？”李順又說。
　　“猜不到。”我說。
　　“他告訴我妳背著我和他見面向他泄露我對他有意見的事情了。”李順看著我。
　　我點點頭：“哦……”
　　“幸虧這事妳早就告訴我了，不然，還真容易發生誤會。”李順說。
　　“他約妳見面，就是為了告訴妳這事？”我說。
　　“不。”李順搖了搖頭，眼神突然黯淡下來，神情間又變得有些憂郁和失落。
　　“妳累了。”我說。
　　“我是累了，是需要休息下了。”李順自言自語地說了壹句，接著狠狠吸了壹口煙。
　　我沒做聲。
　　“本想去秋桐那邊摟著小雪睡的，時間太晚了，不打擾她們了，就在妳這裏將就壹夜……沒問題吧？”李順說。
　　“這本來就是妳的房子。”我說。
　　“哦，我的房子。”李順轉了轉眼珠，笑了，接著說：“雖然這房子是我的，但是，現在是妳居住，妳擁有使用權，還是妳說了算。”
　　“當然是妳說了算。”我說。
　　“呵呵……”李順幹笑了兩聲：“好吧，我說了算……今晚我睡客房……妳是主人，我是客人……時候不早了，妳學習很累，明天還要抓緊學習，妳去睡吧，我喝完水就去睡。”
　　我實在困得不行了，於是去了臥室，上床就睡，迷糊中，聽到李順還在客廳裏抽煙喝水，不時發出輕輕的嘆息聲……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8點。
　　起床後，看到李順已經不在了，客房床上的被褥沒有動過的跡象，客廳的茶幾煙灰缸裏，滿滿的煙頭。
　　似乎李順根本就沒睡，壹直在抽煙，天亮後自己走了，走的時候也沒驚動我。
　　看著煙灰缸裏的煙頭，我發了半天楞。
　　然後，我開車去上班。
　　快到公司大門口的時候，壹輛越野車突然超過我的車，停在我的前方，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停下車，坐在駕駛室裏沒動。
　　接著，我看到阿來和保鏢下了車，徑直向我的車走過來。
　　接著，白老三也下了車，晃悠著身體沖我走來。
　　我下車，站在車前看著他們。
　　他們走到我跟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