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孤獨的站臺

　　我撓了撓頭皮：“我……我不知道……我今天只是把平時雲經理吩咐的事情復述了壹遍而已……這些都是雲經理教我的，妳不是說要我好好跟雲經理學習嗎，我在貫徹領導指示呢。”
　　“呃。”秋桐又扭頭看了我壹眼，眼神捉摸不定，嘴角帶著壹絲難以覺察的笑意，然後轉過頭，不說話了，繼續開車，車內的《阿根廷別為我哭泣》繼續播放著。
　　秋桐停止了盤問，我松了口氣，老老實實坐在那裏，不敢亂說亂動了。
　　到了雲朵父母住的賓館，秋桐下車打開後備箱，拿出兩個提盒。
　　“提著！”秋桐用半是命令的語氣說。
　　我忙接過去，然後和秋桐壹起上樓，去了雲朵父母的房間。雲朵父母和雲朵都在，張小天也在。
　　看到我們來了，雲朵父母喜出望外，拉住我的手就不放，倒是把秋桐晾在了壹邊。
　　張小天站在旁邊眼有些發熱，秋桐則有些奇怪地看著我們，嘴巴半張了壹下，隨即就和張小天打起了招呼。秋桐知道張小天和雲朵的關系，對張小天的出現沒有表現出什麽意外。
　　等父母和我熱乎完，雲朵忙給父母介紹秋桐，我也放下手裏的禮物，說是秋總送的，大家不免又客套了半天。
　　雲朵父母知道了秋桐的身份，有些受寵若驚的表情，壹再感謝秋桐的親自探望，又感謝秋桐對雲朵的照顧和關心。秋桐拉著雲朵父母的手，很禮貌很尊敬很謙和地和他們交談，誇雲朵聰明能幹，誇他們有個好閨女。
　　我看到屋裏收拾好的幾個包裹，問起來，才知道雲朵父母壹會兒就要走，下午5點的火車回通遼。
　　“叔，嬸子，來壹趟不容易，怎麽不多住幾天呢，在這裏好好玩玩。”秋桐說。
　　“不行啊，家裏還有牛馬羊等著伺候呢，這天氣變冷了，得準備足飼草，還不能凍著：“雲朵媽媽說：“這次來，壹來是看看閨女，二來呢，她爸爸這身體來復查壹下。”
　　秋桐拉著雲朵媽媽的手，關切地看著雲朵爸爸：“叔，您身體咋了？”
　　“平時好好的，就是國慶節期間突然急性腎結石發作，在旗裏醫院做了手術，這次呢，正好借著來看閨女的機會復查了壹下，現在好了。”雲朵爸爸說。
　　秋桐點了點頭：“那就好，孩子不在家，您二老可要多註意身體。”
　　雲朵媽媽又拉著我的手，喜愛地看著我，然後對秋桐說：“哎——上次她爸爸得急病，幸虧小易在我們家作客，半夜親自開車到旗裏的醫院，又拿出自己的壹萬五千元錢幫助交了手術費，她爸爸才及時做了手術得救，不然，這後果。”
　　秋桐神情壹震，看著我，我不自然地笑了下，轉過頭去。
　　張小天在旁邊打個哈哈，說：“哎——可惜當時我不在，要是我在也會這樣做的，雲朵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
　　秋桐沖張小天笑了下，又看了看雲朵，打趣道：“張經理，認識到位就好，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哦……”
　　張小天沖秋桐恭敬地點頭哈腰：“秋總教育極是，呵呵……哎——秋總，以後我是不是得叫妳嫂子呢，什麽時候能吃妳的喜糖呢？”
　　秋桐的臉色變得很尷尬，甚至有些難看，勉強笑了下，沒有說話。
　　顯然，張小天知道秋桐和李順的關系了。
　　這會兒，雲朵的父母正看著我，眼裏露出遺憾和失落的表情，壹會兒，雲朵媽媽掏出壹個小布包遞給雲朵，沖雲朵使了個眼色。
　　雲朵接過布包，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他跟她出去。
　　來到走廊，雲朵把布包塞到我手裏：“大哥，這是媽媽來的時候就準備好的，還妳的錢，壹萬五，妳拿著。”
　　我不要，推回去，雲朵又推回來。如此幾次，雲朵急了，脫口而出：“大哥，我們無親無故，妳憑什麽不要？我們憑什麽要欠妳的錢？”
　　說完，眼淚在雲朵眼眶中打轉。
　　我怕雲朵壹旦哭起來收不了場，忙接過錢揣進兜裏，然後回到房間。
　　雲朵父母要走，我主動提出來去送站，秋桐也是這個意思。
　　於是，大家壹起送雲朵父母去了火車站。我去買了站臺票，和張小天壹起幫雲朵父母把包裹提上車。雲朵父母買的是臥鋪，我把包裹放好之後，扶著雲朵爸爸進臥鋪，趁人不註意，將雲朵剛給自己的布包塞進了雲朵爸爸棉襖的內側口袋裏，然後下車。
　　火車壹聲長鳴，緩緩啟動，在漫天的風雪之中奔向北方那遙遠的茫茫大草原。
　　大家和雲朵父母揮手告別。雲朵邊揮手邊擦著眼淚，我知道，那是漂泊的孤燕對父母的不舍和親情。
　　張小天站在雲朵身邊，脫下自己的風衣，裹在雲朵身上，然後自然地攬住了他的肩膀。
　　秋桐孤立地站在風雪之中，頭發有些淩亂，怔怔地看著雲朵，眼裏露出了羨慕和神往，還有幾分悲傷和迷惘。我不知道秋桐如此的表情是因為張小天對雲朵的呵護還是因為雲朵有父母可以送別可以流淚，而她，沒有，從來就沒有。
　　那壹刻，我壹陣悲楚，壹陣淒涼，壹陣沖動，想靠近秋桐，想將秋桐攬進自己的懷抱。
　　當然，我沒有這樣做，我還有理智。
　　送走雲朵父母，大家分手，雲朵跟張小天走了，我跟著秋桐走，得坐她的車回去。
　　回去的路上出了點叉叉，雪天堵車，半個多小時走了不到1公裏。
　　天已經黑了，城市的燈光亮了起來，風雪依舊在肆虐。
　　秋桐把車停在壹家韓國燒烤店門口，對我說：“下車，先吃飯！”
　　那壹年，我還沒有吃過正宗的韓國燒烤。
　　不知為什麽，對秋桐的話，我似乎從根子裏就缺乏反抗意識，除了服從還是服從。
　　我跟著秋桐進了燒烤店，找了壹個座位坐下，秋桐似乎知道我沒吃過韓國燒烤，也不問我，自己點完了菜，服務員接著端來了燃著的木炭，蓋上鐵蓋。
　　我坐在旁邊呆呆地看著，能和秋桐壹起共進晚餐，能面對面和自己的女神坐在壹起，我覺得好像是在做夢，有點亦客浮生若夢的感覺了。
　　“我，妳喝不喝白酒？”秋桐看著我，邊拿著夾子燒烤牛肉。
　　我以為秋桐讓我陪她喝壹杯，樂滋滋地點頭：“喝——”
　　秋桐接著就要了壹瓶38度的星海特釀，打開遞給我：“好，那妳喝吧。”
　　我壹楞：“妳不喝？”
　　秋桐眼裏閃過壹絲狡黠：“我開車，不能喝酒，妳自己喝好了，天氣冷，多喝點……妳酒量如何？”
　　我拿過酒瓶：“還行吧，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
　　“那好，這壹瓶就歸妳了，把它幹掉，不許剩！”秋桐用命令的語氣：“困難不？”
　　我摸不透秋桐是何意圖，裝作很為難的樣子：“秋總，這……我喝不了啊……”
　　秋桐壹抿嘴：“喝了不疼灑了疼，不能剩下，浪費可恥妳知道不知道？喝——慢慢喝——悠著喝——”
　　說著，秋桐用夾子把烤好的肉放在我面前的盤子裏：“來，嘗嘗我的手藝，邊吃邊喝！”
　　看著秋桐溫和美麗的神態，我覺得特溫馨，端起酒杯喝了壹口白酒，看著秋桐，脫口而出：“秋總，妳是鮮族人？”
　　秋桐的手壹抖：“此話怎講？”
　　我心中壹驚，差點說走了嘴，忙說：“因為這是韓國燒烤，因為看妳燒烤的動作很熟練，還有，剛才看妳，覺得妳的氣質和神情特有電視裏韓國女人的模樣。”
　　秋桐不自然地笑了下：“是嗎？妳倒是挺會感覺。好了，抓緊吃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說著，秋桐又要了壹碗韓國冷面，低頭自顧吃起來。
　　秋桐和我的話依然不多，我默默地壹口接壹口喝酒，琢磨著秋桐的心思。
　　這38度的白酒對於我來說，喝起來就像是白開水，沒味道，別說壹瓶，就是再來半瓶也放不倒他。
　　我突然心生壹計，邊喝酒邊開始身體搖擺，搖頭晃腦，眼神也直勾勾的，做出醉意越來越濃的樣子。
　　秋桐看著我，嘴角露出壹絲得意的笑。
　　等酒瓶見底的時候，我做醉醺醺狀：“蘇……秋總……我……我喝完了……我……我不行了。”
　　“我，妳喝醉了嗎？”秋桐問我。
　　我嘴巴半咧，眼神迷幻，腦袋耷拉：“是……是啊。”
　　“哎——酒量不行妳早說嘛，早知道妳酒量不行，就不讓妳這麽喝這麽多了。”秋桐嘴角又帶著得意的笑。
　　“領導……的命令不敢……不聽啊，領導讓……讓喝，我……我就得喝。”我醉眼朦朧地看著對面嘴角帶著笑意的秋桐，心裏暗暗發笑。
　　“這麽說，我，妳眼裏是很尊敬我這個領導的了？”秋桐說。
　　“那……那當然，秋總是領導，掌管著我的飯碗，我……我哪裏敢不尊敬呢？”
　　“那好：“秋桐頓了頓：“我，我問妳幾個問題，妳必須如實回答。”
　　“是——壹定！”我挺直脖子歪著腦袋看著秋桐，這丫頭果然是想把自己灌醉套話。
　　秋桐盯住我的眼睛：“我……告訴我，國慶節放假妳到哪裏去了？”
　　“雲站長——不，雲經理邀請我到她家作客了。”
　　“那，雲朵爸爸得急病，妳真的拿錢資助了？”
　　“嗯哪。”我知道這事是不能撒謊的，點點頭：“她家裏深更半夜壹時拿不出那麽多現金，我剛發了訂報提成，身上正好有……不過，今天下午在賓館走廊裏，妳們說話那會，雲朵媽媽讓……讓雲朵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