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撥開雲霧

　　“我嫁人不看身份，只要對方對我好就行。”
　　“好”這個字忒玄學，也沒有壹個統壹的標準。
　　壹個老板要對員工說“好好做事，明年給妳娶個新嫂子”，員工又怎麽知道得好到什麽程度，才能順利擁有壹個新嫂子？
　　最保險的做法就是往死裏幹，暴斃了算。
　　孟婆有個妹妹叫孟姜女，挺漂亮的，都莫擔心，下去後依然有機會有新嫂子。
　　“挺好的。”南易點點頭，問道：“上次火車上的那個小田和這案子有關系嗎？不方便就不用說了。”
　　羅淺淺說道：“沒什麽不方便，妳不問我也要告訴妳。小田真名田靜，是壹個外號叫天咫的姘頭，天咫是鬼子的手下之壹，負責什麽暫時還不清楚。
　　這個天咫很謹慎，沒有告訴田靜太多關於他自己的事，不過田靜還給我們交代了壹個人名，也是個外號，叫石函鵝。”
　　“哪個zhǐ？”
　　“左邊尺，右上邊壹個只，壹只兩只的只。”
　　“哦，天咫，就是天道的意思。後面那個名字，每個字妳都給我拼壹下。”
　　“石頭的石，密函的函，鵝就是雞鴨鵝的那個鵝。”
　　南易若有所思的問道：“妳們還有掌握其他人的外號嗎？”
　　“沒有了，只有這兩個，另外的就是鬼子。”
　　“讓我想想。”南易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了壹會，才說道：“晚唐有個人叫段成式，他寫了壹本涉獵很廣的書籍叫《酉陽雜俎》，這本書有壹卷的名字叫‘屍穸’，講的就是神神鬼鬼和盜墓的故事。
　　其實就有這麽壹個故事：在魯省唐代叫貝丘的地方，有壹座齊景公墓，有壹夥人進入其中，順著墓道下到十來米的位置，就發現了壹個石函，把石函打開，裏面竟然是壹只活生生的鵝。
　　這只鵝被放了出來，就撲扇著翅膀往墓的深處而去，這夥人就跟著鵝進入了地宮，又往下走了三四米，忽然，有壹股青煙冒了出來，恰好空中有鳥飛過，被青煙壹熏，頓時從空中墜落而下。
　　顯然，飛鳥是中了劇毒，看到這個情況，這夥人就不敢再往裏走。
　　別問我為什麽墓道裏會有飛鳥，書裏就是這麽寫的，而且，這也不是重點，石函、鵝，想到什麽？”
　　“妳是想說，石函鵝的外號典故來自這個故事？”羅淺淺說道。
　　“不僅是石函鵝，天咫也是。”南易點點頭，說道：“或許妳會覺得是巧合，但是，如果我告訴妳，我之所以知道有《酉陽雜俎》這本書，是因為婁蕭遠呢？”
　　“是他告訴妳有這本書的？”
　　“是的，我和他第二次見面，他給我說了壹個李績要殺死自己親孫子徐繼業的故事，後來我問他這個故事出自哪裏，他就把《酉陽雜俎》告訴了我，我後來把這本書找了出來，通篇看了壹遍。”
　　“爺爺姓李，孫子姓徐？”羅淺淺詫異的問道。
　　“妳連這個都不知道，不應該呀，前些年《關公戰秦瓊》的相聲在廣播裏經常播，順帶著唐史也說了不少，就算沒怎麽讀過書的人也知道李績就是徐世績啊。”
　　“我說姓南的，說事就說事，別趁機譏諷我。”羅淺淺慍怒道。
　　“沒這個意思，這個確實很多人知道。算了，不提這個，妳只要知道天咫、石函鵝在《酉陽雜俎》裏都有典故就行了，如果我這個猜測成真，那李堂名的外號不是小鬼子的鬼子，而是鬼之子。
　　除了這三個外號，妳們可以再留意壹下瓶中嬰、琵琶蠍、飛頭者、玉斧還有羽衣女這幾個外號，這些在《酉陽雜俎》裏都有典故，而且多和盜墓扯得上關系。
　　對了，如果真有羽衣女這個外號在用，那不壹定就只是壹個女人，有可能是兩個人，壹男壹女。”
　　“為什麽這麽說？”
　　“《酉陽雜俎》裏有《董永》這壹節，屬於董永比較早的傳說，織女奉玉帝之命替董永織布還債，男耕女織，時間久了自然日久生情，可織女是奉命行事，等還完債就得回天上去復命。
　　他們兩個自然就有分開的那壹天……
　　算了，細節我就不多說了，其實和牛郎織女的故事差不多，妳只需要明白兩點：壹，織女又叫羽衣女，二，牛郎織女的典故比《酉陽雜俎》出現的晚。
　　《聊齋誌異》知道吧？”
　　羅淺淺：“知道，蒲松齡寫的。”
　　“《聊齋誌異》裏的很多故事在《酉陽雜俎》裏面也有原型，其實明清時代的很多鬼怪傳說在《酉陽雜俎》裏也有原型，說《酉陽雜俎》是鬼怪、盜墓故事的原材庫都不為過。
　　以我對婁蕭遠不多的了解，他的古文和歷史造詣應該很深，說起來，他應該算是壹個文人。
　　文人大多有愛賣弄的毛病，他們賣弄又不會很直白，會非常隱晦。
　　別看我前面提的那幾個外號聽起來很直白，沒什麽神奇之處，可它們卻是很多大氣磅礴的稱號本源。
　　打個比方，我跟妳聊朱元璋，但是我不直接說他的名字，而是說朱五四的兒子。
　　我說朱五四的兒子，妳未必能反應過來我其實在說朱元璋，這樣，我就隱晦的在妳這裏賣弄了壹下，在見識上碾壓了妳。
　　當然，婁蕭遠可能未必有賣弄的意思，只是真的喜歡《酉陽雜俎》這本書；
　　或者他的手下在他眼裏就是棋子，取外號都懶得動腦子想壹想，可能當時他手邊正拿著《酉陽雜俎》這本書，就從書裏隨意挑了幾個名字，根本沒有特殊的涵義。”
　　“那妳說的外號還有什麽意義嗎？”
　　“三個外號都能對上，參考意義還是蠻大的，要是妳們再找出壹個他們的同夥，外號又正好能對上的話，那對妳們再找下壹個不就有很大的幫助了嘛。”
　　南易說的，都是他的推測，的確不能全信，不過南易自己心裏倒是篤定婁蕭遠給手下取外號的靈感就來自《酉陽雜俎》。
　　如果沒看過《酉陽雜俎》，他不可能知道瓶中嬰說的是旱魃，飛頭者說的是僵屍，玉斧說的是月球上的外星人，也可以說是嫦娥月兔故事的原型，琵琶蠍說的是戰力很強大的妖精。
　　這些外號之間看似毫無聯系，但卻和盜墓的分工壹壹對應，也能和千門的正提反脫風火除謠相對應。
　　再說，盜墓、倒賣文物都屬於見不得人的勾當，外號的作用就是隱藏真名，根本沒必要叫的那麽響亮，非得叫什麽王、什麽神、什麽虎的，難道是怕別人註意不到自己？
　　“我會和周隊說壹下，把妳說的這個列為參考。”
　　“要是真能幫上妳們就好。”南易看了壹下手表說道：“有人約我在仿膳飯莊吃飯，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過去。”
　　南易兩人到仿膳飯莊的時候，陳風已經坐在位子上。
　　壹見到南易，陳風正要開腔，南易就先行壹步說道：“跟妳說個好消息，當年妳在紐約很喜歡的那匹馬，幾個月以前已經被我買下來了，現在就在香塂，妳出差的時候可以順便去看看。”
　　南易冷不丁來這麽壹句，陳風當然得過過腦子，“紐約和馬，說的是我的糗事，幾個月前買下來了……最近見了好幾次，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現在說。”
　　陳風瞄了壹眼南易邊上的羅淺淺，又尋思：“不認識，和我吃飯，南易不可能帶個陌生人過來，非帶不可？紐約、馬……操，身邊掛個雷子，搞毛啊。”
　　“妳居然買下來了，花了多少錢？”陳風驚喜的說道。
　　“馬的年紀已經大了，價根本不貴，就和托運費差不多。”南易指了指羅淺淺，“給妳介紹，羅淺淺，我朋友。”
　　“妳好，我叫陳風，請坐。”
　　聽完南易的介紹，陳風就用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
　　“唔，謝謝。”
　　羅淺淺選了南易的邊上的座位坐下。
　　南易：“點了什麽菜？”
　　“紅燒熊掌、芙蓉燕菜、海紅魚翅、金魚鴨掌、溜雞脯，我今天算是豁出去了，這頓飯得大好幾百。”陳風苦著臉說道。
　　“哈哈，要是心疼，待會熊掌我只聞聞味就好了。”
　　“扯呢，我跟妳說，院子我想改壹改，弄出壹個池子，在裏面養兩只烏龜，再養點錦鯉，我還想在上面架壹臺水車，不是靠流水渠道的那種圓盤的，我要那種用腳踩的。”
　　陳風說的這個事，其實上次聚餐的時候已經說過，南易壹聽他這麽說，頃刻間明白陳風已經讀懂自己的暗示。
　　“妳說的那個，學名叫龍骨水車，有些地方也叫翻車和踏車，妳是打算只當個景看看，還是沒事的時候上去踏兩腳？”
　　“最好能踏兩腳，可要能踏，東西肯定小不了，太占地方了……”
　　南易和陳風圍繞水車來來回回的聊著，幾句之後，就聊到了上回沒有聊到的內容。
　　反正不管有沒有聊過，說的都是屁話，沒什麽真章。
　　南陳兩人都沒有“事無不可對人言”的覺悟，身邊坐壹個雷子，根本沒可能見真章。
　　壹頓飯，氣氛並不濃烈，倒是飯桌上的三個人都吃的滿嘴油。
　　熊掌欸，多難得，聽說要不是日本那邊的電視臺來拍壹個《華囯の食文化》紀錄片，仿膳飯莊也不會變著法多搞了幾只熊掌過來，數量不多，那就沒可能讓南易他們幾個吃到。
　　酒足飯飽，南易就告別陳風帶著羅淺淺往長城飯店過去。
　　在前臺辦理完入住，南易兩人沒壹會就出現在房間裏。
　　“妳睡床，我睡沙發，我沒有夢遊的習慣，也沒打算往床那邊過去，半夜的時候，妳也別往這邊來。”
　　“德行，誰愛過去，妳先出去呆會，我洗澡。”羅淺淺白了南易壹眼說道。
　　“壹個小時夠嗎？”
　　羅淺淺給南易的還是壹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