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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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三百二十七章 板蕩識誠臣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8

  “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社稷至此,朝堂上懦弱無德之輩為之壹空,到了忠臣義士振奮之際。”
  到了五月底,王爚終於見到了張世傑,感慨不已,大為贊賞。
  因朝廷下詔天下兵馬勤王,而諸路未至,只有張世傑最先抵達。
  王爚遂親自到城外迎了張世傑進城,往宮城覲見。
  進了選德殿沒等多久,便見太後與官家抵達。
  “臣和州防禦使張世傑,請官家安,請太後安。”
  “張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來人,賜座。”
  謝道清顯得十分殷切,又道:“張卿連日趕路到臨安,太過辛苦了。”
  “臣不辛苦,唯恐官家與太後受驚。”
  張世傑稍擡了些眼,目光向禦榻上看去。只見坐在那的官家身形瘦弱,雙目無神,正在發呆。
  他不由暗暗嘆惜,覺得皇室淪落成這樣也是可憐。
  “張卿在臨安還沒有住處吧?”
  “稟太後,沒有。”
  “快給張卿安排。對了,張卿的家眷可帶來了?可還缺哪些用度?”
  “……”
  接著,謝道清又詳細問了張世傑家中人口,分別給他妻子兒女各賞了諸多物件。
  又問他們吃的是否習慣。
  直到張世傑終於有些不耐了,行禮道:“稟太後,臣入衛臨安,為的是抵擋叛逆、守衛社稷。非為享受而來,今無功,不敢領太後賞。”
  謝道清聽政以來,還真是少有見到如此忠直之臣,不由驚異。
  “對,快宣詔,給張卿任官。”
  張世傑目光瞥去,不見殿上擺有地圖,只看到幾個宦官匆匆忙忙,有人捧著詔書,有人捧著官服。
  他進殿時還是壹介從五品的防禦使,出了殿已是正四品的保康軍承宣使,兼總都督天下府兵。
  謝道清的意思是,今日暫且先給他官升三轉,等過幾日再給他升官。
  很有種病急亂投醫的架勢。
  出了宮城,張世傑長嘆了壹聲。
  他擡頭看著青天,喃喃道:“皇恩浩蕩,只能讓臣下以死相報了啊。”
  王爚對他寄望極高,拍著他的背,道:“忠臣、能臣得以任廟堂高位,社稷必將振奮啊……”
  ……
  數日後,張世傑率水師沿運河而上。
  運河上遊,自鎮江府洪起畏叛國投降之後,沿途州縣皆有降者。
  而各地官員望風而降的速度太快,甚至沒等到高長壽的主力過建康府。
  張世傑主動出擊,接連收復平江、安吉、廣德、溧陽諸城,壹時間宋軍士氣大振。
  水師繼續北上,逼近了鎮江府。
  軍中當即響起了號角聲,帥旗直指焦山。
  焦山地處長江與運河口交匯處,乃是個四面環水的島嶼。
  宋軍若能占據焦山,既可扼住運河,還能占據了高點,在此築壘而守,不讓唐軍的水師南下。
  故而說,此地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派人打探,只見鎮江城上插著唐軍旗幟,江面上的唐軍戰船卻並不多。
  張世傑下令進攻,本以為會是壹場苦戰,沒想到戰不多時,唐軍竟是撤逃了。
  “萬勝!”
  “大宋萬勝……”
  歡呼聲中,張世傑登上了焦山高處。
  放眼看去,只見江面上十數艘船只正在艱難地駛向北岸。
  他麾下裨將石國英見了,哈哈大笑。
  “我以為李瑕乃當世梟雄、麾下俱虎狼之師,原來不過如此。”
  “那不是李瑕的兵馬,那是叛臣洪起畏。”
  張世傑卻沒有喜色,眼神十分凝重。
  “我們還沒有遇到真正的強敵,切不可掉以輕心……”
  ……
  揚州。
  李庭芝得到消息,匆匆趕到渡口,竟真見到了洪起畏的戰船敗退回來。
  他不由臉色壹沈,皺起了眉頭。
  雖還未細問,他大概已能猜到鎮江府怕是被宋軍奪回了。
  “李庭芝!”
  洪起畏倉皇跳到岸上,第壹時間卻是擡手指向李庭芝,喝道:“宋軍大股水師強攻鎮江,我屢次向妳求援,妳為何不派兵來?!”
  李庭芝還待開口相問,沒想到先被指責了壹通,不由愕然。
  “妳何時派兵求援?”
  “好妳個李庭芝!為推托罪責,假作不知是吧?”
  李庭芝不由大怒,幾乎便要喝令隨從將洪起畏拿下。
  然而話到嘴邊,卻被他收了回去。
  兩人官位相當,論資歷洪起畏卻還要高些,之前在宋國他就很受洪起畏掣肘。
  如今兩人都降了新唐,差距便拉開了。
  他是戰敗而降,而洪起畏卻是主動攜城投降。若論功行賞,洪起畏官職就該更高,豈能受他處置。
  另外,李庭芝歸順李瑕之時,曾請求過不參與滅宋之戰,以全君臣恩義。
  他雖然重歸揚州任職,實則早已交出兵權。而且揚州處於長江以北,考慮到宋軍不太可能反攻江北,駐兵並不多。
  換言之,李庭芝如今擔任的是文官職責,本就不宜過問戰事。
  洪起畏見他啞火,撫著長須重重哼了壹聲,官氣十足,自領著從鎮江帶來的敗兵往城中而去。
  ……
  建康府。
  小船在桃葉渡靠了岸,信使趕向唐軍大營,將壹封信遞進了高長壽的中軍大帳。
  帳中正壹片繁忙,二十四個參議官員正在處理著諸多事務,並輪流將整理的文書交由高長壽過目、蓋印。
  有壹名參議官看過了剛送來的信,走到高長壽身邊,低聲匯報。
  “大帥,洪起畏來信了。”
  高長壽已經收到了鎮江失守的消息,聞言便重視起來。
  “他說什麽?”
  信很長,但參議官已把內容歸整好了,把信放在高長壽,道:“他說張世傑水師壹到,他便意識到鎮江兵力不足,難以守住。怕逆流而上求援來不及,便請揚州李庭芝支援。”
  “揚州沒有兵力。”高長壽道:“若還需要我們在揚州布兵,那洪起畏攜鎮江投順的意義何在?”
  “但洪起畏還說……李庭芝與張世傑暗中有所聯絡,出賣了鎮江的防禦布置給張世傑。故而才有此敗。”
  高長壽不由皺眉,輕聲喃喃道:“李庭芝?陛下親自招降的人……”
  “大帥?”
  “讓張順來見我。”
  “是。”
  不壹會兒,張順趕到大營。抱著頭盔,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
  高長壽壹見他便定了心,找了個酒囊拋過去。
  “妳部還有幾日能整備好?”
  “謝大帥。”張順也不客氣,把酒囊塞進了衣甲裏,道:“整備得差不多了,隨時能戰。”
  換作是別人說這種大話,高長壽定是有疑慮的,但論打水仗,張順能當他的師父。
  於是他走到地圖前,點了點鎮江的位置。
  “宋軍統帥張世傑把運河口搶回去了。”
  “嘿。”張順咧嘴笑道:“能搶回去,算是他的本事。但那又能怎麽樣?趙宋的皇帝老兒在臨安,我們大軍已經到了建康府。大帥今天不招我來,派陸小酉走陸路南下,這張世傑救不救臨安?若要救,大船壹調頭,不還得大潰?他就是神仙,這仗都難打。”
  張順壹個水師將領,遇到問題能想到讓騎兵去解決。這是已經跳出了原有的格局,已開始往帥才的方向走了。
  高長壽道:“妳能這麽想,我方能放心將鎮江壹戰交給妳。”
  “謝大帥!”
  張順壹抱拳,高聲道:“末將願立軍令狀,此戰必勝。”
  “去。”高長壽揮手道:“南征打到這地步了,誰稀得要妳立軍令狀?”
  張順嘿嘿壹笑,搶了軍令便走。
  高長壽則還在帳中踱步。
  此時他最擔心的並不是鎮江的戰事,而是因為感到宋廷的壹些陋習已經被帶過來了。
  都還未攻下臨安,軍中竟已有人開始互相攀咬……
  “大帥,呂師夔求見。”
  “何事?”
  “說是來接大帥到秦淮河上赴宴。”
  高長壽此時才想起,已答應過呂師夔、趙溍、趙淮等官員今日的宴請。
  他遂點點頭,道:“待我換身便服……不換了,這便去吧。”
  高長壽遂披甲帶刀,出了大營,坐上由呂師夔安排的小船沿運河往城中而行,直接抵達壹處甚為雅致的園林。
  宴上,高長壽便問起了眾江南官員對李庭芝、洪起畏的看法。
  趙溍卻道洪起畏出身不凡,其祖洪咨夔累官至刑部尚書、翰林學士、知制誥、加端明殿學士,才名播於天下。
  其後還誦了幾首洪咨夔的詩詞,為宴會增添氣氛。
  “壹官滿去魚無餌,萬裏歸來燕有窠。”
  “但願時平蠶麥好,免教人問蜀如何。”
  詩是好詩,高長壽想知道的卻不是這些,轉頭又看向了趙淮。
  趙淮是與李庭芝壹道被俘的,卻壹直不願歸順,唐軍將他押到建康城下時,他勸趙溍“男子漢,死就死,不要投降”也是真心相勸。
  卻沒想到,趙溍早就暗中投降了。不過是借此來掩人耳目。
  待到賈似道魯港之敗,天下壹統已成定局,趙淮眼見事不可為,方才歸順。
  此時在宴上高長壽問到李庭芝,趙淮早便想說話了,見他目光看來,忙道:“大帥若是因洪起畏詆毀李庭芝而發問,請萬莫相信,李庭芝的人品,我敢用項上人頭擔保。”
  高長壽卻沈吟道:“但李庭芝對趙氏確有忠心,然否?”
  趙淮壹楞。
  高長壽又問道:“若說人品,不僅李庭芝,想必張世傑人品亦不差。但這兩人皆對趙宋有忠心,若說他們暗中有所勾結,妳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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