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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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獠牙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勇士們,海都的叛軍已經中計了!”
  “殺了他們,搶回妳們留在伊犁河的牲畜和女人!”
  “……”
  伯顏做出了很多承諾,且都具備能落實的條件。
  他與耶律鑄的不同是,耶律鑄只敢胡編亂造李瑕有多弱。而他卻敢給他們編織出壹個美好的前景。
  伯顏告訴諸王,忽必烈會與旭烈兀聯合,完全除掉窩闊臺家族,分封窩闊臺家族的領地。
  就算他不說,哈答駙馬都已經有這樣的推斷了。
  既然解釋不清,那幹脆就順著說,並且化為有利。
  “擊敗海都,搶占他的地盤,往後伊爾汗國與哈拉和林的貿易互通都會從那裏過,妳們知道能有多少黃金嗎?”
  “真的?!”
  不願為忽必烈賣命的漠北諸王終於興奮起來。
  要蒙軍打仗就是得這樣,得告訴他們去搶哪裏。
  有利可圖,才能把強盜軍隊變回雄師。
  但,哪怕如此,伯顏依舊沒信心以同樣的兵力面對海都。
  他只好討來壹萬兵馬,佯敗,並告訴諸王海都中計了,接下來可以半渡而擊,如此以給他們信心……
  這壹戰,伯顏是在被逼到絕地之後,以有心算無心,希望能夠殲滅海都。
  他很怕李瑕會從東面殺至。
  他表面上沈著冷靜,其實非常緊張,手裏攥著壹枚十字架,心裏默念不停。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中午,海都叛軍的傷亡越來越嚴重,已漸漸顯出了敗象。
  伯顏回過頭,向東面看去。
  他借過耶律鑄的望筒,壹次次擡起,觀察著天際。
  生怕看到突然騰起的塵煙。
  “探馬回來了嗎?!”
  “報,回來了,東面還是沒有發現有敵軍蹤跡……”
  忽然,伯顏聽到了西岸的鳴金之聲。
  他回過頭,只見海都的大纛已向西退去。
  “退了?”望桿車上的耶律鑄身體向前壹傾,眼中帶著警惕又帶著欣喜,“擊退海都了?”
  伯顏又向東面看了壹眼,有些訝然。
  “李瑕真不追來嗎?高看他了……”
  ……
  “妳說什麽?!”
  戰場另壹邊,海都十分詫異地瞪著眼前的信使,道:“再說壹遍。”
  “李瑕說,他可以出兵幫助可汗,但要可汗答應與他會盟,奉他為盟主,支持他擁立的昔裏吉為大汗,並不再侵占兀魯忽乃在阿姆河附近的領地,往後雙方可以貿易,共同討伐……”
  “該死。”
  海都咒罵了壹句,沒有再理會那個喋喋不休的信使,馬上便下令撤軍。
  他發現自己被玉龍答失騙了。
  玉龍答失說的是“李瑕非常具有會盟的誠意,好幾次派使節見阿裏不哥,邀請他壹起攻打忽必烈。我已經與他約定好壹起攻打合丹。我的兄長,妳應該出兵來搶占察合臺汗國的領地了……”
  現在,玉龍答失已死,中間的聯絡已然斷了。
  而李瑕並不值得信任。
  這個宋人根本沒有遠見卓識,在大敵當前之際居然還在討要小小的利益,放任本該成為同伴的盟友失敗……李瑕就不是壹個能成大事的人。
  海都在心裏做了如此評價,算是發泄心中那難以抑制的憤怒,嘴裏已平靜地吐出了壹連串的命令。
  “弓箭掩護。”
  “後陣散開,拉開距離。”
  “怯薛軍繞上去斷後。”
  “……”
  “鳴金收金,大纛不動,本汗要等勇士們全都退回西岸!”
  這般平靜地指揮過後,心裏還是忍不住罵了壹句。
  “李瑕這個廢物!”
  ……
  “叛軍還沒亂。”
  伯顏拿著望筒掃視著戰場前線。視線所及之處,海都的兵馬雖然傷亡不小,但確是井然有序地退回河西,並沒有發生在浮橋上推搡的情況。
  僅看這壹點,他與耶律鑄都不得不承認,黃金家族第四代中有這個領軍能力的……屈指可數。
  在更多人嶄露頭角之前,海都已是他們所見的第壹人。
  壹戰告捷,伯顏深吸了壹口氣,沒有顯露出高興的情緒,反而愈發鄭重。
  “丞相,我們得追上去,殲滅海都、奪回阿力麻裏的物資,休整之後才能北返。不這樣做的話,他壹定會再追擊我們。”
  耶律鑄十分認同這壹點,當即便命伯顏為督軍,帶幾個宗王領兵追擊海都。
  壹整日的戰鬥又這樣過去,天色降下時,伯顏已領著近三萬騎兵追了五十余裏,直到壹條叫霍爾果斯的小河邊。追得海都拋下了滿地的屍體,泅水渡過小河。
  ……
  那邊耶律鑄則親自押後,打掃戰場,剝下叛軍的盔甲、隨身物品,分享戰利品。
  之後帶著隨軍的奧魯、趕著牛羊牲畜行軍數裏,渡河,在石河子城駐紮。
  不時還有探馬向東打探,最後回來稟報李瑕並沒有向西追,在呼圖壁河畔駐紮了兩日之後就已經東返了。
  耶律鑄這才松了壹口氣。
  他慶幸於李瑕沒有配合海都殺過來,因為清楚這兩方壹旦聯手會造成多大的威脅。
  想必是李瑕也無力再繼續追擊,又或是與海都還不能相互信任……宋人便是那樣的,最擅勾心鬥角。
  耶律鑄不會再給李瑕這麽好的機會了。
  “年輕人終究還是眼光淺了……”
  ……
  這壹仗,敗退的海都、追擊的伯顏、休整的耶律鑄復盤起來,都對李瑕的戰略水準大失所望。
  就連哈答駙馬,也更加看不起李瑕。
  “我都說了,宋人怎麽可能殺了合丹。合丹雖然打仗壹般,也是窩闊臺汗幾個兒子裏數壹數二的了!”
  “哈哈,窩闊臺汗幾個兒子,除了闊端就是合丹。”
  貴由畢竟當過大汗,諸王也不多加嘲諷,只是哈哈大笑。
  哈答駙馬是術赤家族的女婿,說起這些根本就無所謂,又道:“拖雷的幾個兒子還是真能打仗的,妳們看旭烈兀派來的壹千人,和那個伯顏……額秀特。”
  晃動著酒囊,他有了些醉意,又罵道:“這兩個兄弟聯起手來,哪個是他們的對手。還有人說宋人領兵追在我們後面?哈,牛馬都不信,發現沒有。忽必烈現在殺了誰都往那個李瑕頭上推。哪有那麽強?我要是李瑕,今天我已經配合海都、拿下了耶律鑄這個狗驅口,叫他給我作首詩,誇我,哈哈哈……”
  說著說著,哈答駙馬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壹卷羊皮紙。
  “這個天池忽裏勒臺大會,太可笑了,壹個沒用的宋人帶著毛都沒長全的昔裏吉,也想號召諸王聚會,讓他們像狗壹樣去舔我們吃剩的骨頭吧!”
  “嗒。”
  壹根帶血的羊骨被他丟出了帳篷。
  羊皮紙則被丟進了火堆。
  帳外,風吹過石河子城土墻上的裂縫,響起了嗚咽聲。
  就像是風蝕谷的鬼哭。
  “嗚……嗚……”
  忽然,有人問道:“妳們聽到了沒有?”
  “什麽?”
  “是馬蹄聲嗎?”
  “伯顏回來了?提到伯顏,我又想說旭烈兀派來的勇士真的強壯……”
  “噓!馬蹄聲好像是……南邊傳過來的。”
  ……
  宋禾正領兵從南面攻向石河子城。
  迎面的風吹來,他覺得自己強悍極了。
  以前,宋軍的步卒總被蒙古騎兵追擊,恐懼於蒙古騎兵來去如風。
  慶符馬軍剛剛練起來的時候,都不敢稱“騎兵”,因為那時他們連馬上作戰都做不到。
  壹直到近兩年,終於練成了精騎。這次出西域,才突然發現蒙古騎兵行軍速度也就那樣。
  蒙卒們上馬可作戰、下馬可放牧,歸根結底還是半兵半牧,騎術再高,行軍路上還要驅趕牛羊、打獵,還要馱著戰利品。
  反而是秦王麾下的騎兵,軍令如山,壹聲令下哪怕是拋下戰利品,餓著肚子,也要克期必達。
  他們甚至可以完成許多蒙古騎兵想都想不到的任務。
  昨夜,他們連夜行軍,奔襲了壹百余裏,直到河石子城以南三十裏壹座名叫“南山”的山峰,駐紮於山坡的南面。
  也就是說,海都與耶律鑄大戰之際,他們就在海都的南面二十余裏。
  就是不肯救海都。
  為何?
  拋開海都,獨自擊敗蒙古諸王的大軍,才能給西域這些心高氣傲、始終還不相信他們有多強大的睜眼瞎們當頭棒喝;才能在獲勝之後,不至於讓海都、兀魯忽乃、巴巴哈爾,甚至是昔裏吉心想著,這個宋人全靠蒙古勇士才能獲勝。
  必須讓這些人收起輕視之心,收爪子的時候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本領,才能談會盟。
  野獸與野獸之間,得先亮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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