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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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登徒子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5

  “看傷口的形狀,弩箭該是出自丁全的弩,落在了那小賊子手上。他最後還把箭又拔了回去,重新裝填,換言之,他手裏還有壹張能用的弩,我們要小心……”
  “他斬下赤那的首級,竟還備好了石灰,心思太縝密了、太縝密了……赤那壹死,事情太嚴重了、太嚴重了……只怕就是五郎也鎮不住……”
  範淵跌坐在地上,嘴裏不停地喃喃著,眼裏滿是失魂落魄。
  他肩頭的箭矢還沒拔,血還在往外溢著,失血讓他臉色變得蒼白。
  “完了……完了……真的不可收拾了……”
  張延雄卻沒工夫考慮這些,不停地喝令著。
  “追!都給我追!壹定要把大姐兒找回來……”
  此時,就在河對岸的密林裏,李瑕正從樹梢間望著這些人。
  待看到張延雄領人往東面追去之後,他跳下樹,牽著馬往西走去。
  密林裏不好騎馬,張家認為他有馬匹,暫時想不到他會從這邊走。
  但範淵很聰明,半日之後就會意識到追錯方向了,但那時天已經黑了,張家不好搜捕。
  這個時間差,足夠擺脫追捕了……
  ……
  張文靜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在馬背上。
  月光灑在林間,能聽到蟲鳴聲。
  她低頭看去,見自己的雙手被捆著。
  那是壹段稠布,該是從車簾上扯下來的,綁在手上倒是不痛,稠布那頭接著壹條麻繩,正握在那人手裏。
  那人身姿頎長,正不疾不徐地牽著馬走著。
  似乎聽到動靜,他回過頭,與張文靜對視了壹眼。
  壹楞之後,張文靜這才掙紮起來,哭喊不停。
  “登徒子……妳要對我做什麽?放開……放開……救命啊!救命!”
  “別喊。妳喊的話只會讓處境更差,比如,我會把妳的嘴堵上。”
  聽了這平靜的聲音,張文靜淚水直流,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她才覺得這樣趴在馬背上其實難受,腰酸得厲害。
  再壹看,身上的衣裳還完好,只是腳也被綁著,動彈不開。
  “妳最好放了我,我告訴妳,我是軍民萬戶府張家的女兒……”
  “我知道,妳先聽我說,我殺了赤那,砍了他的頭,為的就是挑撥妳家和亳州鎮守官。帶走妳也是因為我就是在對付妳家。”
  張文靜壹楞,瞪著他,道:“妳果然就是楊慎。”
  “那是我抄來的名字,詞也是抄的,妳不必因此喜歡上我。”
  “呸。”
  李瑕依舊語氣平淡,又道:“現在妳清楚了,我要對付的是妳的父兄。當然,他們勢力比我大得多,最後壹定能解決這件事。那麽對妳來說,重要的是保全妳自己,爭取回到他們身邊,所以妳不必自殺,也不必擔心我會對妳……總之,我對漢奸的女兒沒興趣。”
  “我爹才不是漢奸。”張文靜道:“難道不當宋人就是漢奸嗎?那宋廷把北方百姓棄如敝履,淮河以北數千萬漢人就活該去死嗎?明明是宋廷對不起我們,妳憑什麽開口就指責我們是漢奸?”
  她壹番話帶著火氣,語氣很快,但她盯著李瑕,眼中又漸漸泛起淚花。
  “我知道妳是宋人,放了我好不好?我張家世代不仕金朝,壹直到蒙古人來了,才不得已結寨自保,當時金廷給我爹爹封官抗蒙,可宋廷又做過什麽呢?換作是妳,妳能怎麽做呢?我爹不是漢奸……放了我好不好?我不是漢奸……”
  李瑕好壹會兒沒說話,像是辯不過她。
  張文靜心中有了些希望,註視著他的眼,用眼神哀求。
  但她卻只在李瑕那雙眼中看到堅定與平靜。
  他雖辯不過她,卻絲毫沒有動搖。
  “好吧,不管妳是不是漢奸的女兒,我對妳都沒有興趣。”
  張文靜聽到“好吧”二字,心都有些顫,待聽到後面壹句話,卻只覺無言以對。
  說得好像她這壹番辯解竟是……竟是在勸他對她有興趣壹般。
  她只好“哼”了壹聲,偏過頭去。
  私心裏,她其實不太怕他殺了蒙人,反而覺得殺蒙人之事頗為英雄。但就是……為人太輕薄了。
  “妳不要打岔了。”李瑕道:“繼續說吧,我要的是牽制張家、給張家造成足夠的麻煩。但以張家的實力,最後壹定會找到妳,到時,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可以放妳走。
  妳若夠聰明,就不要做無益的吵鬧。比如現在張家護衛還離得很遠,妳若亂跑,只會被林子裏的野獸吃掉。明白了嗎?我希望妳冷靜,就算想逃,也不要像壹個瘋婆娘壹樣鬧。我討厭吵鬧。”
  張文靜偏回頭,又瞪了李瑕壹眼。
  “我才不是瘋婆娘。”
  “嗯,妳要是聽話,可以少受許多罪。”
  李瑕過去,解開張文靜腳上的繩索,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放在馬背上。
  她終於能坐在馬鞍上,比方才趴著的姿勢好受了許多。
  “別碰我,登徒子。”
  張文靜羞惱地喊了壹句,腳上壹涼,卻是兩只繡鞋已被李瑕脫了下來。
  “妳還我!還我……”
  “省得妳跑了。”李瑕淡淡道,把繡鞋收入隨身的包袱裏。
  張文靜愈發羞惱。
  偏李瑕壹副自然而然的樣子,她許多男女授受不親的話語到了嘴邊也說不出來。
  免得顯得他光明磊落的,她卻十分在意。
  繡鞋被李瑕脫走之後,兩人也無話可說,就這般在林子裏走著。
  夜色靜謐,忽然傳來“咕”的壹聲輕響。
  李瑕轉頭看了張文靜壹眼,從馬背上的褡褳裏拿出壹個饅頭遞過去。
  “我不餓。”張文靜偏過頭,帶著壹絲倔強。
  “我聽到妳肚子叫了。”
  “不是我。”她低聲道,“也許是林子裏有野獸吧,哼,吃掉妳這個登徒子。”
  “隨妳。”李瑕道:“那就是野獸叫的吧。”
  他才把饅頭放回去,又聽張文靜低聲說了壹句。
  “要我吃也可以,反正……剛才不是我肚子叫。”
  “哦。”
  那饅頭顯然是不好吃的,張文靜雙手被捆著,勉強捧著饅頭小口小口地咬著,想到中午雁兒叫自己吃糕點時的場景,眼淚又不停流下來。
  她腳壹踢,隔著羅襪感覺自己踢到了壹個掛在馬背上的包裹,也不知是什麽。
  正想再踢,腳卻被李瑕拿著,放到了馬蹬上。
  “別碰我,登徒子。”
  “妳不要亂踢別人的腦袋。”
  張文靜聞言,這才知道那是赤那的頭顱。
  她嚇得眼淚又嘩嘩地往下流。
  “嗚嗚……妳拿開啊……拿開……”
  “我說了,別吵鬧。”
  ……
  這天,顯然是張文靜有生以來過得最差勁的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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