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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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二百壹十四章 出息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8

  張弘慶伸出手揉著後脖頸,想了壹會兒,忽問道:“九哥,妳說賈文備是否有可能暗中投靠李瑕了?”
  “應該不會,陛下信得過他,才讓他留在這裏看著二哥。”張弘範道:“張家如今還在,也有他的壹份功勞。”
  “那他不把舊虎符給妳?”
  “許是他信不過我吧。”
  張弘慶訝道:“妳對陛下的忠心,還輪不到他起疑。”
  “不是這個。”張弘範道自嘲壹笑,道:“許是他信不過我的人品。”
  “就是個沒用的老物件了,比軍中士卒的年紀都大,有什麽用?”
  “嗯,妳脖子怎麽了?受傷了?”
  “睡不慣,落枕了。”
  “自己家還落枕。”張弘範拍了拍兄弟的背,道:“走吧,用飯去。”
  冬月的天色黑得很早。
  因始終想著賈文備之事,張弘範用過飯,便提了壺酒往南府而去。
  張家與賈家親如壹家,營建這保州城之時,兩家的宅子就是建在壹起,因賈家在南,便稱為南府。
  賈輔與張柔有壹個共同的愛好,即保護書籍,保州城中的萬卷樓便是北地藏書最多的地方。
  因此賈家宅院的布局完全就是書香門第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個武將所住。
  張弘範從小就是常來的,問了賈文備在哪,也不讓仆役去打招呼,登堂入室,徑直往偏廳走去。
  到了廳門前,眼看門邊站著個小廝,他瞇眼望了壹眼,卻是從後方繞到偏廳旁的小花園中。
  隔著紙窗,只聽到裏面正有人與賈文備談話。
  “唐軍便是強攻,還能如何?”
  “那我便以我對唐軍的了解,說說可能發生的情形,仲武也知,唐軍有壹利器名為火炮。”
  “據我所知,此物笨重,李瑕並未帶到河北戰場?”
  “倒不如說是唐軍行進太快了,自洛陽到真定,沿途千裏,大小三十余城望風而降。莫說火炮,連冬衣都尚未運過來。”
  “唉,確實也聽人說,唐軍如今就是因行進太快,在等冬衣與炭火。”
  廳中安靜了片刻。
  這才有人繼續開口道:“運得再慢,十天半個月也就到了,到時壹旦強攻,轟破城墻不是難事。”
  “未必,打仗看的還是戰力、地勢、士氣、糧草等等,蒙古騎兵也可繞到唐軍後方偷襲,這種平原地勢。搶下他們的火炮不是難事。”
  “可惜啊,賀蘭山之敗後,蒙古騎兵可還有這般氣勢?壹旦唐軍強攻,我怕的是兀古帶命騎兵燒了保州城之糧,攜眾退往燕京。”
  “我聽九郎說,李瑕糧草不足,四面受敵,有和談退兵的可能?”
  “有可能,能和談是最好了,我不過是擔心父輩拼命保下來的城池、百姓受損。”
  “想必不至於,看得出來李瑕也不想強攻,他畢竟是漢……誰?”
  “稟阿郎,是小人。”
  “何事?”
  廳內響起壹個仆役的聲音,道:“小人想問問是否要給九郎看茶……咦,九郎不在?小人方才分明看到他過來了。”
  張弘範這才不慌不忙地繞到正門前,笑道:“有些年沒來大哥家,壹時竟迷了路。”
  他臉上笑意吟吟,目光落在與賈文備說話那人臉上,道:“表兄也在?”
  這人卻是張柔的妻侄,靖節。
  靖節神態坦然,笑道:“都元帥來了,我正好與仲武推測壹番局勢。”
  “與我推測的壹樣。”張弘範道:“英雄所見略同。”
  “都元帥放心。姑父與家中眾人還在燕京,為保他們性命,我們不會投降李瑕。”靖節攤了攤手,愈發坦誠,道:“若有見不得人之事,我們也不會大搖大擺在這偏廳談話。”
  “放心。”張弘範笑道:“沒有誤會……”
  但這夜,當張弘範從南府走出來,他還是對心腹吩咐道:“去查壹查靖節。”
  靖節以前多在張柔身邊,與張五郎交情更好些,且在當年也是與李瑕打過交道的。
  這樣壹個人,天然就是傾向於投降的。
  而且,張弘範認為,他二哥當時不情不願被帶往燕京,壹定在保州城留下了後手。
  ……
  次日。
  “九郎,查到了!”
  “說。”
  “靖節在十壹月初八傍晚,離開過保州城,往唐河大營去過壹次。”
  “他去唐河大營做什麽?”
  “說是給宗王送冬衣。”
  張弘範皺了皺眉,回憶著十壹月初八是哪天。
  那天正是他與張弘慶商議如何誘殺張弘道之日。
  當這個懷疑浮上心頭,他立即便感到了不安,轉身上了城樓的高處,舉起望筒向南望去。
  風雪茫茫,唐軍還沒有強攻保州的跡象。
  就算要強攻,也該先攻打南面的順平、唐縣。
  “押下靖節,壹會我去見他。”
  “是。”
  “郝公回來了嗎?”
  “還沒有。”
  不安感讓張弘範也有些期待李瑕早點同意和談。
  他終於理解了兀古帶的心情。
  “傳我命令,多派探馬往南面打探,不可松懈。”
  “喏。”
  “還有,那兩千俘虜有何異常嗎?”
  “十壹郎這幾天正在整編他們,說是他們投降李瑕的時間還不長,大部分人都是可用的。”
  “傳令給十壹郎,告訴他整編之事緩壹緩,且將那些俘虜看管好,唐軍或許有偷襲保州的可能。”
  “喏。”
  “讓李庭來見我。”
  “是。”
  李庭說是姓李,其實是女真人,本姓蒲察。
  他世居山東,李璮之亂後,張弘範訓練益都新軍,提攜他當了千戶,因此對張弘範非常忠心。
  李庭的兵馬,在這保州城中,屬於既完全歸張弘範所統,又不是張家舊部的兵馬。
  張弘範低聲吩咐道:“妳帶上妳最精銳的兵馬,給我盯住賈文備。”
  “賈文備?”
  “不錯,我有些懷疑,現在還沒定論,妳盯緊了他,別讓保州生亂。”
  李庭道:“總帥,那若是賈文備真要叛亂,我如何做?”
  “平叛。”
  “喏……”
  壹項項兵務安排過後,張弘範這才準備去審靖節。
  才到前院,卻見敬鉉正站在院中。
  “敬公。”
  張弘範連忙執弟子之禮,因敬鉉也曾教過他讀書。
  “九郎啊,聽說妳拿下了明義?”
  “敬公誤會了,不過是有些事要問表兄,請他到偏廳稍等我。”張弘範含笑應了,心裏卻已感覺到家務事的難處。
  這張家,就像是還有壹股力量在與他對抗。
  起初他以為那股力量來自張弘道,但漸漸地,他意識到其實是來自張文靜。
  有這麽壹位張家女兒在大唐為貴妃,張家就壹定有人首鼠兩端,不肯安心為大元效力。
  敬鉉撫須嘆息道:“九郎只要記得‘血濃於水’就好。”
  “敬公放心。”張弘範道:“我所做所為,皆是為救家業。”
  “那老夫便不多說了,去吧。”
  敬鉉於是讓開。
  張弘範擡頭看了看紛飛的雪花,舉步,走向押著靖節之處。
  靖節正安靜地坐在那品茶,轉頭見張弘範來了,舉起茶杯,笑道:“青鳳雛鳴,天目山名茶,妳帶回來的?”
  “我帶回來的。”
  “妳與南人有勾結?”
  “宋廷使者給郝公,郝公給我的。”
  “好茶。”
  張弘範在椅子上坐下,道:“表兄不必裝了,妳前幾日見過五郎。”
  靖節品茶的動作停了壹下,搖頭。
  但就這壹下,張弘範已經看出來了,他笑了笑,道:“妳鬥不過我的。”
  “是,九郎從小就是最聰明的,武藝高,詩詞寫得好,做事更是有章法,比我們都出色。”
  “表兄認了?”
  “什麽?”
  張弘範苦笑,道:“自李瑕北掠以來,河南河北望風而降,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這對我們中原人不是好事,往後人家只會說,蒙古攻來是這般,新唐攻來又是這般,河朔豪傑都是懦夫,壹次次降得,連尊嚴都不要了。”
  靖節動作壹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尊嚴?”
  他愕然反問了壹句,道:“妳說什麽都好,妳哪怕說功名利祿,但妳與我說尊嚴?活在外虜治下就有尊嚴嗎?!”
  張弘範道:“承認了?”
  “被妳氣笑了。”
  “我記得小時候妳說過,恨妳父祖為金國殉節。”張弘範道:“妳說,男兒大丈夫當像我爹,保全家族。妳這句話我記得很深。”
  “所以,妳為何要為蒙元殉節?”
  “我也是為了保存我們的家族!”
  “九郎啊。”靖節道:“妳很出色。但妳把這個家裏別的人看得太低了,妳覺得妳父親,妳二哥、五哥、六哥,還有大姐兒,妳覺得他們都是廢物,只有妳壹人聰明,是嗎?”
  張弘範頭壹次被說得啞了聲。
  好壹會,他搖頭,道:“我只問妳,妳見五郎,說了什麽?”
  靖節轉頭向外面看了壹眼,道:“天快黑了。”
  “所以呢?”
  “天黑之前,攜保州城投降吧。”
  “不可能。”
  “這是妳父親的意思,天下之爭,爭來爭去都是人家的。這壹方親朋舊故,鄉親父老,血濃於水才是自己的。”
  張弘範道:“妳們曲解了父親的意思,我張家滿門老少都還在燕京。”
  “相信妳的兄弟們,六郎多年宿衛宮城,他不是白幹的。”
  張弘範倏然起身,壹把拎起靖節的衣領,道:“休想騙我,我看妳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想賣了我張家。”
  “我在這個家裏的時間比妳多得多!”
  “那妳也不姓張!”
  “……”
  沈默了好壹會兒之後,靖節再次勸道:“離天黑不遠了,九郎盡快做決定吧。”
  張弘範壹把將他摔在地上,向外面的親衛大喝道:“妳們幾個,給我審他!”
  “是。”
  “其他人,隨我來,城中還有叛徒……”
  ……
  此時,保州城中某處,壹枚老舊的金虎符正被人拿在手裏仔細端詳。
  “是真的,我騙誰也不至於騙堂叔妳啊。”
  “老叔我就是沒想到啊,大帥還能真把它交給妳?”
  坐在那的張弘道擡起頭,露出了些許笑意,道:“那還不是因為小五出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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