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江湖沒有兄弟

　　砵蘭街。
　　大蝦叼著牙簽，穿著汗衫，坐在茶餐廳內的壹張餐桌上，剛剛吃飽喝足，在衣袋裏掏出兩張港幣，正打算買單走人。
　　顏雄帶著幾名便衣走進餐廳，來到餐桌前站好，單手握槍，居高臨下望著大蝦。
　　“轟！”
　　餐廳卷簾門給人拉下，餐廳裏陷入黑暗，大蝦昂首望向眼前的人，吐掉牙簽，出聲道：“做乜？”
　　“雄哥！”
　　四名便衣猛然的拔槍，黑暗中迸發火光：“砰砰砰！”
　　槍聲驟然響起。
　　三名坐在旁邊的義群兄弟來不及反應，當即被亂槍射倒在地，只剩幸存的大蝦吞咽下唾沫，僵坐在椅子上，出聲道：“什麽事？”
　　……
　　灣仔。
　　壹棟唐樓內。
　　顏雄在洗手間擰開水喉，把雙手放入瓷盆，來回用清水沖洗，瓷盆裏頓時染上嫣紅。
　　隨後，他掬起把水，抹幹凈臉頰，才撕下壹段紙巾，擦擦臉，擦擦手，動作稍微有些嫌棄，神態卻習以為常。
　　當他走出洗手間後，擡眼只見兩個人影正吊在房梁上，三百呎的小房間裏，沙發，窗簾，地板，天花板，濺射，流淌著鮮血。
　　顏雄朝其中壹人指了指，正在揮棒擊打的手下當即住手，掏出匕首把繩索切斷：“唰啦。”
　　“嘭！”
　　壹個人影重重砸在地面，發出輕微的哼嚀聲，就連來回翻滾都沒有力氣，但身體卻在瓷磚上印出壹塊血痕。
　　顏雄毫不猶豫的掏出配槍，指向人影的腦袋，扣下扳機：“砰！”
　　子彈穿過顱骨，飆出大片鮮血，中槍者連動都未動，身體無力的就癱在地面。
　　“細佬！！！”
　　大蝦整個人被吊在梁上，扭動著身軀，嘶聲大吼，整個人掙紮的要向前撲來，不斷破口大罵：“殺手雄，妳TM沒人性！”
　　“下十八層地獄，全家都死光！”
　　大蝦身體竟然只有點挫傷，並沒有遭受酷刑，而是在旁眼睜睜看著同胞兄弟給人折磨到只剩壹口氣，最後再壹槍斃命！
　　“我什麽時候全家死光不知道，但是妳快了！”顏雄壹手拿槍，壹手上前抓住大蝦的頭發，把大蝦的腦袋捉到面前，怒瞪著道：“說！”
　　“伍世豪的貨放在哪裏！”
　　大蝦充滿仇視的望向他：“不知道！”
　　顏雄輕笑壹聲“妳不說沒關系，因為，我沒打算只殺妳壹個家人，只不過，妳們兩兄弟壹起混江湖，最該先死而已，其余不混江湖的……妳十六歲的表妹。”
　　“正在同蛇仔明談戀愛那個，如果給蛇仔明賣到馬欄去，是不是很精彩？”
　　大蝦渾身都在顫抖。
　　顏雄又道：“住在九龍塘的那個同宗叔公，小時候養過妳半年，妳每逢過節都要去拜訪的那個，人家壹輩子都快過完了，還要因為妳被丟進狗舍。”
　　“妳是不是很沒人性？”
　　大蝦道：“他們都不是江湖人，最沒人性的是妳！”
　　顏雄點點頭：“對啊，我是很沒人性，但妳能拿我怎樣？”
　　他松開大蝦的頭，狠狠呸出壹口唾沫，揚言道：“我這壹輩子沒人性的事幹過很多，但妳知道我點解能站在這嗎！因為，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TM沒有大本事，但不管腦袋上是誰，我絕對服從！”
　　“大佬要我幹的事情，我不做人都幹，大佬不要我幹的事情，殺了我也不會幹，所以，我比妳厲害呀，傻仔，不像妳，就靠大佬給的壹個機會發達，卻背著大佬做事，誰給妳們的膽子？”
　　大蝦胸膛劇烈起伏，心緒並不平靜。
　　顏雄則道：“整個義群都是靠大佬撐腰，大佬壹句話就能讓妳們全垮塌，真以為大佬做事要講證據啊？我抓妳，我拿證據了嗎！說吧，說了照樣死，但不說的話，妳會先看著世界上所有親人，壹個個死在妳面前，最後妳才死！”
　　“妳撐的住幾個？”
　　顏雄冷笑壹聲：“不要白白浪費人命了。”
　　這段話換壹個人來講，說不定會被認為是唬人的，但顏雄講出口絕對說到做到，這就是惡人在暴力機構裏的特殊價值。
　　能夠省掉很多過程。
　　而且壹旦打算做惡人，在死之前都必須惡到底。
　　只要有壹次沒有說到做到，便再也沒人會怕！
　　主打個信譽！
　　大蝦顯然也給顏雄的威脅嚇到，見顏雄抽完壹支煙，耐心消耗的已經差不多，連忙喊道：“果欄！”
　　“貨就在果欄裏！”
　　顏雄輕笑壹聲：“怎麽運貨，有多少人參與，壹點點慢慢說清楚。”
　　大蝦小蝦兩兄弟其實算是壹個硬骨頭，否則小蝦不會至死都沒有講，但顏雄是受大老板的命來，無形中就預兆出結局。
　　大蝦撐到現在已經夠義氣，既然開口講，便是知無不言，當即說道：“豪哥，牡丹，阿明等人都有參與……貨物在油麻地果欄的冷凍庫，用把貨裝在水果裏的方式運進港，再交給潮義勇的粉檔散貨……”
　　顏雄認認真真的把情況聽完。
　　“賢哥，就是這樣。”他坐在沙發上拿起壹部電話，撥出長官的電話號碼，又把消息轉達壹遍，掛斷電話之後，站起身望向大蝦出聲笑道：“算妳運氣不錯，賢哥發話，送妳離開香港，念是他把妳們親自送給豪哥的份上，留妳壹條命。”
　　這件事情只要是阿豪走錯路，字號裏的兄弟都是從犯，大蝦又是當年石硤尾電影店的老兄弟，多少有點情分在，幾個下屬便把大蝦放下，沒想到，大蝦嘶吼壹聲朝顏雄沖去，卻給顏雄順手抄起旁邊壹根鋼管，壹棍甩在膝蓋上將其打倒。
　　“雄哥，雄哥。”幾名下屬掏出配槍，指著地上的人，投來詢問之意。
　　顏雄擺擺手道：“長官說要放的人就壹定要放。”
　　“但是！”他話鋒壹轉，突然壹腳狠狠剁在大蝦的膝蓋上，本就給鋼管打碎的膝蓋，頓時傳來壹陣劇痛，大蝦捂住右腿，發出慘叫。
　　顏雄則道：“廢他壹條腿還是可以的。”
　　下屬們聞言默默把槍放下，而在大蝦、小蝦失蹤的第壹時間，伍世豪就收到消息，主要是警方做的沒有特別隱蔽，雖然把人帶走，但是死掉的跟班屍體還在。
　　可由於顏雄把大蝦、小蝦藏的很好，伍世豪只知道手下兩位心腹被人捉住，卻不知道是究竟是誰動手。
　　義群幾千號兄弟壹直在街頭找消息，可沒有任何壹間社團有消息透出來。
　　九龍塘，伍世豪穿著白色西裝，站在窗戶前，香煙壹支接壹支，整個人顯得非常浮躁。
　　“時間越久，越沒有消息，越可能是警隊幹的！”
　　牡丹吸著煙，坐在沙發扶手上，輕聲寬慰：“義群起家快，多少人眼紅，潮義勇現在賣粉，馬氏兄弟也很上火，不壹定是警隊幹的。”
　　“妳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去濠江避避風頭。”
　　伍世豪搖搖頭：“躲的過壹時，躲了壹世。”
　　“如果是馬氏兄弟幹的，壹定會打電話來談判，如果是其他社團，帶走大蝦兩兄弟有什麽意義呢？”其實伍世豪心裏已經十分篤定。
　　這時三輛轎車停在唐樓門口，壹隊重案組成員推門下車，舉槍堵在門口。
　　何定賢穿著西裝，推開車門，用力跺了跺皮鞋，大步走進樓內，唐樓的鐵門根本沒鎖，守在樓內的義群兄弟見到大老板出現連忙讓開，壹路暢通無阻。
　　當他來到唐樓二層的客廳時，伍世豪已經坐在茶幾上，面色沈穩的泡著茶，出聲請道：“賢哥，飲茶。”
　　“好。”
　　何定賢來到茶幾旁坐下，顏雄，陳子超，阿鬼幾個站在門口握槍戒備，眼神直勾勾盯著伍世豪。
　　伍世豪把壹杯茶送到面前，出聲道：“大蝦兩兄弟是妳帶走的？”
　　何定賢坦然承認：“問壹點話。”
　　阿豪凝視著他：“賢哥，別人可以做，我就不能做？”
　　何定賢嘆道：“曾經，我把妳當成兄弟。”
　　“兄弟？”伍世豪輕笑壹聲，突然抽出腰間的槍，指向身側的女人，壹記槍響：“砰！”
　　壹槍把牡丹打死。
　　他看也不看親手殺死的女人，緊抓著槍，大聲吼道：“這世道連夫妻都信不過，有什麽信得過？兄弟，江湖上哪來的兄弟！”
　　“這個死三八，故意勾搭我，再殺了陳十九，逼我賣粉，就是想要踩著我腦袋上位，今天我先殺了她給大佬謝罪。”
　　何定賢手裏端著茶杯，輕輕飲下壹口，眼神壹斜，笑道：“她都死了，什麽都妳說的算咯？”
　　伍世豪見他絲毫沒有相信的意思，表情愈加緊張，直視著他大吼：“壹年多前，我在油麻地的壹元店同馬氏兄弟打，就為了收兩張壹塊錢的電影票，事後給人踩進泥裏，不到壹年前，阿傑為了壹張報紙，活活被燒死在大火中，連骨灰都找不到！”
　　“是誰，是誰為了妳拼命，為妳殺了劉福，為妳打江山！”
　　“賢哥，是我啊！為乜我要做點生意，賺點錢，妳都要攔著我！”伍世豪憤怒的道：“甚至要帶來人殺我！”
　　何定賢放下茶杯，望向他只問了壹句話：“妳現在的壹切誰給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