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底牌

　　姚木。
　　潮汕人。
　　首任港島總華探長，總領港島、九龍、新界三區刑事組，是華人警界首屈壹指的人物。
　　曾經也是叱咤壹時，風光無兩，官職顯赫。
　　可惜，港英政府正是因戰後混亂，華人結社組織活躍，有意謀求光復才不得已設置總華探長壹職。
　　主要目的就是推選有實力的華人出來，維持社會局面上的穩定，行伍出身，能力極強的姚木因此得啟用，短時間內就利用總華探長的職務，大肆提拔華人警探，勾結社團維持治安。
　　根本性的矛盾沒解決多少，表面功夫卻做得很漂亮，最起碼港島又重新在英政府治下變得有序，姚木也受到上級大加贊賞，幹了短短兩年就被罷官賦閑，強制退休回到家中養老，身上僅掛著壹個“警隊督察級顧問”的虛職。
　　論名頭是目前華人警員中唯壹的督察級長官，突破了華人最高警長級的天花板，可每逢節假日才會受邀前往警隊參加會議活動、平日裏連薪水都沒有壹分，職位虛到不能再虛。
　　華人警探們更不會對鬼佬的把戲感恩戴德，依舊把總華探長視為華人權力的巔峰，不過自首任總華探長之後，總華探長的職位就被拆分成兩個，壹個管理港島區，壹個管理九龍區兼新界區，五年後才會繼續拆分成三個。
　　目前新界區尚未得到發展，人口也不充足，港九兼領新界帶來的權力，其實跟管理壹個港島區相差無幾。
　　總華探長在壹個兩百萬華人的城市裏，權力之大不可思議，就連警務處長都不得不對總華探長感到可慮，方會采取增設職位，拆解權利的方式。
　　前世電影《三支旗》的主角原型就來自姚木！
　　“師父竟然能夠跟姚木搭上關系，意外之余有好像很合理，聽說師父就是在兩年前提拔成油麻地警長的。”
　　“那正好是姚木當上總華探長的第壹年。”何定賢坐在黃包車上，來回把玩著名片：“看來師父跟姚探長是老交情了！或許在淪陷前就互相認識，否則不可能這麽快受到提攜。”
　　“當壹個潮汕籍的警長認識潮汕幫警隊魁首，也是壹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姚木主動送名片到酒宴上可不是普通交情。”
　　他把名片收進衣服口袋：“這代表壹個人情，壹個機會，能見到姚木的機會，讓姚木幫忙的人情。”
　　“也許，當年姚木欠師父壹個人情？”他越想越覺得對頭：“今天，姚木主動把人情送上來，師父就交給我了？”
　　這張名片上有私人地址、電話、門牌郵箱、絕對是壹張私人名片！
　　“這張名片壹毛不值，可名片下的人情價值千金，用的好能比槍炮更猛，用不好也能保壹條命。”
　　何定賢心裏清楚師父壹直舍不得用的人情，轉到自己手上代表什麽，既是師父壹場傾盡所有的政治投資，也是壹份不可否認的情深意重。
　　“不管怎麽樣，將來得對師父好壹點。”他暗自想著，心裏也對當年總華探長的權力升起向往：“若是能夠重掌三區的警隊帥權，將來權力豈不是獨霸香江！要知道，此壹時，彼壹時，往後華人在港島的力量會越來越強，無論是商界、政界、警隊都會不斷擴張，那時的三旗總帥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商界、政界、警隊都要賣幾分面子，可惜，越往後想要拿恢復總華探長三區職權的可能性越低，先好好把生意管好，將來有機會再說，畢竟就算當不上總華探長也得先當個大闊佬！”
　　“打工就是為了賺錢嘛！”他對當三旗總帥的念頭只是想想，更多是對“姚木”當年風光的向往，對當總華探長都沒什麽興趣，只想先把生意做大。
　　自食其力的總華探長才是大佬，收人黑錢的總華探長不過是大老板們的狗，他可沒興趣給人家當狗。
　　隔天，中午。
　　何定賢起床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在餐廳找到壹碗熱的八寶粥，舀了壹碗就坐在木椅上大口吃著，壹邊吃還壹邊翻翻報紙。
　　他頂著壹個雞窩頭，穿著白汗衫，身上還有淡淡宿醉的酒味，壹點都不像夠資格當三旗總帥的人物，但卻和白墻上的黃斑很襯，正是壹位氣宇軒昂，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老母彭玲珊不用問也知道，去街上收別的人舊衣服來洗，每天累死累活賺個四五塊。
　　他怎麽勸都勸不住，壹說就要挨罵，在家裏哪兒有點軍裝組長的威風？當兒子就是這樣嘍！
　　好在他老母不會煩他，也沒有介紹女孩子，否則日子還要更麻煩，手上有錢果然能堵住老母的嘴。
　　“賢哥，下午到哪裏做事？”倪坤穿著汗衫，手裏捏著汗巾，壹直蹲在唐樓前門的墻角，見到穿著便裝，叼著壹支香煙，打開鐵門正走出來的何定賢趕忙起身問道。
　　何定賢見到他守在門口也面露驚訝之色：“阿坤，昨晚不是同妳說今日放假，不用來家裏等我嗎？”
　　倪坤捏著汗巾鞠躬說道：“賢哥，妳是大人物，有官職、有生意、也有很多朋友。”
　　“我想著就算放工也會有很多事情，於是不敢偷懶等妳用車，要是老板沒車用，我也就不用吃飯了。”他咧開嘴憨笑道。
　　何定賢看他誠懇的樣子也深受打動，點點頭道：“那好，辛苦壹些，下午帶到我各區電影店轉壹轉吧。”
　　“不辛苦老板！”倪坤連忙拉起車跑，表情真的是歡天喜地，何定賢也還是第壹看見有人拉車拉的那麽開心。
　　昨夜，其實阿坤把剩下的好酒好菜拿回家，端了給點隔壁的鄰居江叔，江叔的女兒都出來壹起吃了。
　　往常江叔可是不讓他同自己女兒來往，近壹個月往家裏拿錢拿多了，父母買了幾件新衣衫，江叔的態度就漸漸有所變化。
　　屋村裏的人都話，他現在專門給大老板拉車，未來壹定會有前途！他覺得也是如此！
　　石硤尾擺攤的豬油仔能夠變成“豬油哥”，電影店賣票的伍世豪可以當上“副總經理”，據說現在很多潮州商會都在拉攏他，甚至有社團放出風聲，可以許他帶兄弟單開壹個堂口，只不過豪哥沒有張口答應，直接以為老板做事的名義拒絕了。
　　他為什麽不能在有飯吃之後想辦法娶壹個老婆呢？到時生幾個小仔，好好過日子，阿蕓喜歡唱戲就壹起唱場戲……
　　倪坤腳下生風，動力十足跑的飛快，何定賢吸著壹支煙，翹起二郎腿，感覺他媽的是在坐馬車！
　　他再把各區的電影店巡了壹遍之後，時間已經將近傍晚，每個區就簡單的看上壹間。
　　生意上豬油仔打理沒什麽問題，電影店的生意如預期，吃下整個九龍市場正是賺得缽滿盆滿。
　　何定賢看到電影店賺到這麽多錢，又覺得最近沒什麽壓力，混身輕松，突然還有點想要花錢了。
　　他在請倪坤吃完壹碗豬油拌飯之後，付錢結帳，出聲說道：“阿坤，帶我去電器街買個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