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軟飯硬吃

　　今天的事情，他本能的產生壹些不滿，但不是針對某壹個人，而是針對整個刑事組的風氣。
　　打古惑仔，收規費，打市民，壹個個威風的很，打悍匪，打大賊，怎麽壹個個成縮頭烏龜啦？
　　不應該啊！
　　惡狗沖誰都敢咬壹口，惡人沖誰都下狠手，欺軟怕硬，只算壹個蛋散！
　　他之前對類似的情況心知肚明，早有預料，但帶夥計們打壹場仗下來，卻覺得必須改壹改了。
　　不是要整治警隊風氣，而是要提高手下戰力，將來做事也更有膽氣！
　　要不然，帶壹批蛋散出門又怎樣，槍聲壹響全部跑路，請壹批悍匪來就能對付他……
　　他不是每壹次行動都能親赴壹線，指揮布局，也不是每壹夥悍匪都同今天的壹樣蠢！
　　媽的。
　　得讓他們變強。
　　至於什麽加強社會治安，強化訓練等等，唔好意思，他從來沒想這麽多，壹來不符合實際情況，二來，他就是見不得手下太菜！
　　打劫銀行帶壹批菜雞是會送命的，就跟今天的壹群菜雞相同，至於今天的案子其實還沒完。
　　或者說，剛剛開始！
　　“噠噠噠。”
　　顏雄來到探長辦公室門口，舉手叩門，出聲喊道：“賢哥，周大福的大掌櫃到差館了。”
　　“在樓下辦公區等著。”
　　周大福如今的大掌櫃正是港島金行聲名鵲起的“鯊膽鄭”，目前管理著周大福在全港的金店，除了股份還在嶽父手上之外，本身已經是業務上的話事人。
　　壹個小時前，旺角兩間金鋪被搶，壹間金鋪的貨物被掃蕩壹空，落入警方的物證室內。
　　壹個小時後，鯊膽鄭就出現在旺角差館，可見其消息靈通。
　　“呵呵，我馬上下去。”何定賢笑著站起身拉開椅子，走出辦公室就徑直下樓，實在不好駁鯊膽鄭的面子，壹來鯊膽鄭是潮汕商會的壹員，其嶽父還是潮汕商會理事，二來，他也很想見見全港最有的贅婿，三來鯊膽鄭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未來更是全國第壹的金業大亨，其下屬的“新世界發展”業務更是攬括“黃金、珠寶、地產、巴士、水電等等”……
　　這可是千禧年港島“四大家族”之壹的奠基人。
　　“何探長，久仰大名！”鄭裕同站在辦公室裏，穿著壹件棕色夾克，整個長的結實壯碩，個子不高，看起來卻很敦厚。
　　黝黑的皮膚帶些幹裂，看得出個常常出海的人物，眼神透露著精明能幹，笑起來又十分熱情。
　　何定賢遞上的左手被人用力握緊，只覺得觸感粗糙，很符合其草莽起家的身份，看見他臉頰標誌性的黑痣，順勢舉起作手拍拍對方肩膀，語氣非常歡迎：“鄭老板，久仰！”
　　“這次下直接到我辦公室飲茶，待在這裏不要給人誤會，阿達，給鄭老板送到熱茶。”
　　“知道了，賢哥。”馬屁達連忙答應，轉身沖茶。
　　何定賢則同鄭裕同回到辦公室，請他坐下，再遞出支煙：“鄭老板，辛苦了。”
　　“抽支煙先。”
　　“多謝。”鄭裕同沒有拒絕，隨後馬屁達把茶端來，鞠躬問好，再退出辦公室。
　　“呼……”鄭裕同吐出口煙，出聲話道：“何探長，多謝妳為港島市民除掉壹夥大賊。”
　　“大林那夥人馬，我早看他不爽很久了，可惜不好下手辦事，何探長幹的好呀！”他豎起大拇指，誇誇稱贊。
　　何定賢謙虛道：“鄭老板過獎，除暴安良，保護城市治安，本來就是刑事組的職責。”
　　“呵呵呵，何探長講話真好聽。”鄭裕同甕聲笑道。
　　何定賢搖頭嘆氣：“可惜，沒有把劫匪攔在金街外邊，讓鄭老板遭受無辜損失，但請鄭老板放心，店內的貨物都已經被查清收回，已在物證室存檔，隨時可以拿走，保證壹克不少。”
　　“有何探長這句話我就安心了。”鄭裕同松出口氣，面露笑容：“實不相瞞，店裏的貨價值五十多萬。”
　　“我也只是替人打工，要是丟了這批貨，麻煩很大。”
　　他還只是周大福的大掌櫃，想要正式接班金行，肯定是不能出壹絲紕漏。
　　何定賢理解的點點頭：“誰不是為別人打工呢？我只是幫港府、幫市民打工而已。”
　　照他這樣講，鬼佬總督也是幫市民打工咯？
　　鄭裕同會心壹笑，出聲道：“話雖如此，但沒有何探長帶隊，換壹批人馬，不見得能幹攔住大林，說句實話，大林那夥人我很了解，殺人越貨，無法無天，我不可能讓何探長帶兄弟們白拼壹場，更不讓受傷的探員無人照顧，準備了壹點點湯藥錢，煩請壹定收下。”
　　他話音剛剛落下，背後壹位小弟走上前，在懷裏掏出壹張銀票，擺在桌面上竟然寫著“東方”二字的銀號。
　　“鄭老板，妳什麽意思？”何定賢眼神瞥過，表情微動，鄭裕同道：“壹點點心意，交個朋友。”
　　“鄭老板，妳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何定賢心裏講不出的掙紮。
　　他真的不想收錢！
　　但偏偏對方把錢都存進他的錢莊裏，銀票收不收已經不重要，對方把銀票壹燒不收也得收了。
　　這錢莊開的！
　　“害……”他長嘆口氣。
　　鄭裕同卻道：“真的是壹點點心意，何探長不收下，那就不認我這個朋友了。”
　　“就這壹次！”何定賢無奈的把銀票收好，折起放進衣袋裏，再度勸諫：“鄭老板，我壹直把妳當朋友。”
　　“下次壹定不要了。”
　　鄭裕同滿臉笑容，出聲說道：“將來周大福在九龍是要繼續開鋪的，實不相瞞，何探長。”
　　“未來三年周大福至少要在九龍區開鋪五張以上，少不了麻煩和探長，請何探長多關照。”
　　“壹定，壹定。”何定賢連忙頷首，十分爽快，心裏大為喜歡“鯊膽鄭”，對方狠不狠，有沒有膽尚看不清，但壹定很會做人，會做生意！
　　十萬港幣啊！
　　真不愧是開金鋪的，出手闊綽。
　　有錢！大曬！
　　人見人愛！
　　此時，他張開嗓子吼道：“馬屁達，進來！”
　　“帶鄭老板的夥計去樓下點貨，出什麽問題，拿妳是問，明白嗎！”
　　馬屁達立即推開門，立正敬禮：“是，長官！”
　　鄭裕同笑呵呵的朝夥計揮揮手，歷來貨進警隊壹趟少不得給分潤壹層，這是江湖規矩，只要對方沒有刁難，能拿回來大部分都是好事，如果警隊能下手輕壹點，多拿回來壹點就更好了。
　　至於十萬港幣只是壹塊敲門磚，要是連十萬港幣都舍不得出，怕是等到猴年馬月才拿的回貨。
　　哪有這麽爽快？
　　這些差人寧願把貨封在銀行吃灰，也會想盡辦法不還給妳，古今中外，無處不是如此。
　　“對了，何探長，常聽人講，妳與楚老板的小姐關系不錯？”待房間裏沒有其余人，鄭裕同等著夥計辦事，忽然出聲問話。
　　何定賢表情微微色變，遲疑的點下頭：“有壹些私交。”
　　“哈哈哈。”鄭裕同突然朗聲大笑，得意道：“何探長，沒什麽不好意思的，男人嘛，靠魅力來著！”
　　“有魅力，有本事，怎麽起家都不重要，雖然我跟楚小姐不熟，但是，聽說楚小姐是個賢良淑德，品行優良的好女孩，若是有可能的話，千萬別放過。”
　　這是他掏心窩子的話。
　　何定賢聽起來卻覺得怪怪的，每壹個人都可以同他開玩笑，但是唯獨鄭老板的玩笑很真實。
　　這妳媽是開玩笑嗎！
　　給我傳授經驗呢？
　　何定賢要不是剛收人家錢，都已經有翻臉的打算，不得已舉起茶杯飲下壹大口，消消心底的火，唇齒相譏道：“這方面鄭老板是行家。”
　　真當人人都同妳壹樣喜歡吃軟飯？
　　鄭裕同卻欣然笑納，自得意滿的說道：“還不錯啦……有老婆，有兒子，嶽父還有大金鋪。”
　　“多爽！”
　　像他這種踏實能幹，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常常出生於底層，但卻困頓於底層的束縛。
　　沒有平臺，沒有資本表現能力，施展抱負，若是能夠得到媳婦娘家人的幫助，壹下就能魚躍龍門，脫穎而出。
　　人壹輩子有兩次決定命運的時刻，壹次是出生，壹次是結婚，道理在男女身上都適用。
　　只是男人想要利用婚姻改變人生太難，吃口軟飯容易，軟飯硬吃，吃出地位，打出名望可不容易。
　　何定賢頓時明白鄭老板是吃出驕傲，吃出自信了，沒有壹點點羞恥的感覺，剛剛是同他講真心話啊！
　　“鄭老板大胸襟，有肚量！”他忍不住贊嘆壹聲，也不生氣，還挺佩服的。
　　鄭裕同笑而不語，壹幅妳也可以的樣子，而普通人可得不到他的認可，因為，他壹手把周大福做到全港第壹！
　　他親自出海走私黃金，解決戰後黃金荒的問題，並且親自率人在海上痛擊海盜。
　　因為，他是鯊膽鄭！
　　把周大福改名換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亨鄭！
　　吃軟飯算個屁，軟飯硬吃才叫本事，他顯然通過種種事跡，加上今天的事，認定何定賢是個有本事的男人，就算娶了楚小姐壹樣壓得住，才會講出這壹番話，言下之意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借妻子家的勢無所謂，只是壹種手段罷了，能夠把家業做大做強，誰敢小覷之？
　　“對了，鄭老板，有件小事情同妳講下。”何定賢突然收住笑臉，語氣嚴肅，進入正題：“根據審訊，大林幾個人來九龍，好像是收錢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