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縱火奪紙業

　　互持股份是商業上壹種常見操作，往往在競爭雙方無法兼並對方，導致合作產生的利益更大時出現。
　　何定賢心中盤算著道：“森信紙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價值起碼在五十萬以上，官炳森表面上是很闊氣的，但實際上《東方日報》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未來價值絕對在紙廠之上，讓官炳森入局《東方日報》的管理，鄒懷文就會有壹個天然的商業夥伴。”
　　“以我目前百分之九十的控股權，將來怎麽樣都不可能丟掉《日報》的權力，但鄒懷文的百分之十加上官炳森的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會對我造成威脅。”
　　生意場上，瞬息萬變，未來有缺乏資金的情況，兌現壹些股權是很正常的。
　　同時，鄒懷文、官炳森也有機會做局收股，所以光從《東方日報》的控股權考慮，他就不可能把股份兌給信森紙廠。
　　何況官炳森是東莞商會的成員，他最好不要與東莞商會弄的不清不楚，面上曬然壹笑，出言拒絕：“官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領，也多謝官生看重，但是《東方日報》是我同朋友創建，我需要尊重朋友的意思，妳也知，真正管理報社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官炳森笑吟吟的道：“鄒懷文是報社負責人，但妳是報社大老板，報社的事情肯定妳說的算。”
　　“如果妳答應讓我入股報社，股份我可以少要些，價格也可以再談，同時，我還能替他在東莞商會中周旋，這對妳改善自身境遇有很大好處。”
　　何定賢要是壹個純粹的商人，還有空間跟東莞商會曖昧，可是他還在警隊握著權力，立場要比商人更明確，相應的要承擔更大風險，當即強硬表態：“價格就不用談了，如果官先生要同我壹起做紙業生意，我可以考慮壹些，但是要做報社生意，唔好意思，沒得談！”
　　他站起身掉頭就走，根本不給官炳森再開口的機會，官炳森本能地離座想要送客，可是卻止住腳步站定主位，眼神陰霾密布，望著何定賢離開酒桌的背景說道：“後生仔，年輕氣盛，有種！”
　　手下青頭仔靠上前道：“老板，要不要請人警告他壹下？”
　　官炳森面露冷笑：“這種人是嚇不住的，要動手就要上真格的，晚上請張景榮到我家坐坐。”
　　“知道了，老板。”青頭仔點頭應命。
　　“噠噠噠。”何定賢踩著皮鞋快步下樓，途中點起壹支香煙，走出大門後忽然回頭壹望：“衰佬，這個價就想買我的報社，是不是太看不起我？”
　　孟元達站在旁邊，忍不住面露慌張，幾十萬的價碼都不夠，大佬到底是有多大野心啊！
　　實際上，以《東方日報》的勢頭來看，官炳森給的價格確實不夠高。
　　資本市場上的主動求購方是要為未來價值買單的，可官炳森偏偏只按眼下的價格出錢，與其說是誠心求購，不如說是夾槍帶棒，想要欺負年輕人。當然，官炳森作為壹間造紙廠的老板能夠拿出籌碼有限，總不能把整間造紙公司都兌給對方吧？
　　這是市場競爭雙方不可調節的矛盾。
　　何定賢別說壓根不想賣股，就算想賣，也不會賣給他壹個二流商人。
　　“阿坤，妳去找鄒懷文、阿仔托個口信，告訴他們最近小心信森紙廠搶客源，做好打價格戰的準備，報社要小心其它同行抹黑，千萬不要讓紙廠的工人搞出事。”何定賢出於警惕，進入差館前說道，倪坤連忙點頭：“收到，老板。”
　　何定賢在警署內還是不放心，又叫來錢偉善道：“阿善，派兩個夥計盯住吳公義、陳克夫，我知道他們每天都見過誰，同時知道見面人的背景。”
　　“明白。”錢偉善點頭應命，馬上離去。
　　像官炳森此類的草莽商人，壹向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因為，他們正是靠著壹股勇勁才能從底層爬到上面，但凡韌性不夠都會中途出局，所以何定賢深知對方可能報復。
　　某種意義上講，他也是類似的人，好在商業上的事，報復手段局限性小，動用社團也可以擺平，有所防範的情況下，頂多是近期少賺點錢，跟對方打打價格戰，除非官炳森能夠在紙業上想到什麽新招，大不了到時候抄壹抄。
　　反正紙業是不可能壟斷的，良性競爭也算好事，報業是不可能松手的，唯獨害怕武林拳賽被人破壞。
　　眼下，吳公義已經在報紙上回應，決定接受白鶴拳武師陳克夫的應戰，理由是陳克夫拿過遠東拳王金腰帶才配同他壹起上臺，其它小角色都不夠資格。私下裏省港澳三地已經有人開設賭局盤口，對賭勝負。
　　有多個賭壇大佬在幕後幫忙宣傳，暗自收註，如果吳公義、陳克夫出什麽事麻煩不小。
　　好在，何定賢沒有插手賭業，牽連不大，屬於同壹件事的兩種玩法，甚至“傅老榕”等賭壇大佬還有借雞生蛋的意思，不好直接同他碰面。
　　張景榮在九龍塘警署內見到官炳森的手下青頭仔，靠著椅背調整好坐姿，眼神高傲的看向他問道：“官老板有什麽事嗎？”
　　“老板只話約妳到家裏吃飯。”青頭仔留著寸頭，滿臉痘坑，語氣幹巴巴的，張景榮聞言揮揮手請他出去：“知道了。”
　　總華探長經常受商會老板邀約是常事，官炳森在東莞商會內不算什麽舉足輕重的人，連壹個理事席位都沒有。
　　莫說同高等華人“周駿年”大律師家族及“爆竹大王”陳蘭芳等人相比，就連跟罐頭大王“王忠明”都相差甚遠，不過作為白報紙行業首屈壹指的老板，在東莞商會裏也是中流砥柱似的人物，請他吃家宴該給的面子要給。
　　張景榮是多壹個老板撐腰，腰桿子就硬三分，加上有福爺的前車之鑒在，他壹向同東莞老板們聯系更緊，甚至說得上是低眉順眼，卑躬屈膝。
　　晚上，張景榮乘坐私人轎車來到尖東臨海的壹座洋房門口，壹身黑色風衣被海風吹的衣角飄動，曾經的尖東華探長回頭壹望正好將繁忙的維港收入眼中。
　　如今維港碼頭上輪渡冒著黑煙，汽笛聲不時響起，沒有風景可言，只剩下忙碌的工業氣息。
　　“官老板，妳生意上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張景榮兩人在壹樓餐廳酒足飯飽後，移步到二樓的花園露臺喝茶，壹番互有試探的交流後，他選擇主動打破話題，將主動權交給官炳森。
　　如果官炳森的麻煩他可以解決，他幾乎就沒有再拒絕的說辭，可見他姿態之低：“只要在九龍的地頭，是我可以幫手的事情壹定別無二話。”
　　官炳森叼著香煙，深吸口氣嘆道：“既然阿榮妳這麽給面子，那我就同阿榮妳掏心掏肺啦，說實話，我做生意撞上了壹個對手。”
　　“花腰賢在石硤尾有壹間造紙廠妳知道吧。”他擡起眼皮看了張景榮壹眼，張景榮表情壹楞，頷首說道：“我知道，叫作東方紙業。”
　　“我同他談互相控股，壹起發展，他壹點面子都不給。”官炳森說道：“他壹個在灣仔差館做事的人，搞得整個九龍都是他地盤壹樣，幹！”
　　張景榮垂下眼皮，暗自沈思，心底早已思緒翻湧，想到很多可能。
　　官炳森繼續道：“我想要給他壹點教訓，讓他知道光靠楚偉南，靠高永盛罩著是不夠的！”
　　“我花大價錢買通了工商暑的鬼佬，剩下幾個戴槍的幫忙做事，妳行不行？”
　　張景榮張張嘴，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問道：“怎麽做？”
　　官炳森沒有立即把計劃告訴他，反而說道：“我知道，妳被劉福的事情給嚇住了，但是九龍區有我們商會支持妳，妳照樣是九龍區的話事人，高永盛在中區搞改制，搞得風風火火，手底下人都很忙，壹時半會顧不到九龍區，且他在九龍區鬼佬們眼裏沒份量，就算高永盛有心想要支持何定賢，港島區的人馬也過不了海。”
　　張景榮半響沒有回答，但壹開口就很果斷：“好！我答應妳，不過事成之後，我不要錢，我要壹間工廠。”
　　他永遠都忘記不掉福爺臨死前，用嘴含著槍時說的話，壹個人總華探長撈多少黑錢都不算本事，要抓住壹切機會想辦法拿到正行的立身之基，將來才可能被人看得起。
　　如果對方能夠開出壹個讓他滿意的價碼，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也可以奮勇搏壹把，全港不是只有潮汕人敢拼！
　　何況，他替東莞商會大老板做事只有生命危險，卻沒有政治危險，橡膠而言，總體是占優勢，有靠山，有人手的。
　　他倒是知曉自己沒有經商創業的能力，與大老板合股是最好的辦法。
　　官炳森聞言瞇起眼睛，細細打量他壹番，良久後，於夜光下穩穩頷首：“好！事成之後，要麽我給妳蓋壹間工廠，要麽我把工廠股份給妳，價錢壹定不會讓妳失望。”
　　張景榮在去拾茶杯前不自覺用手摸了下槍，方才拿起茶杯，飲下茶後問道：“怎麽做，什麽時候動手？”
　　……
　　辛卯年，兔，丁酉月，庚辰日。
　　萬事大吉，百無禁忌！
　　漸入深秋，天幹物草，海風裏充斥腥味，夜幕之下，劉榮駒叼著壹把匕首，望見路旁壹座工廠裏打開電燈，匆忙的工人正在生產，不時有工人走到廠門空地吸煙，密林當中，壹百多個身穿長衫，夾克，手持利刃的打仔屏息凝神，壹個個都在等待大佬下令。
　　劉榮駒摘下嘴裏的匕首，將匕首插在腰間皮鞘，眼神裏溢滿仇恨：“今天是吳公義拳賽開打的日子，花腰賢同壹幹手下肯定在看比賽，沖上去，十分鐘之內斬翻工人，然後壹把火把報紙倉庫全燒了。”
　　官炳森的商戰計劃壹點都沒有想象中高端，簡而言之，就是放火燒掉東方紙業的倉庫，堪稱是“返璞歸真”的商戰手段，不過最真實的商戰，往往用最下流的辦法，什麽股權交易，金融大戰，經濟課上看看就得，真正的大老板永遠不會告訴妳，為了爭奪利益他們敢做出什麽！
　　殺人犯火，敲骨吸髓，修訂法律，篡改條款，無惡不作！
　　某些浮於紙面上的經濟戰、商業戰，也無外乎是暴力手段沒用，或者是法律鐵拳壓制，君不見，黃浦江上夜夜浮屍？
　　只不過，大老板作為聰明人，時機、手腕都是壹等壹，不僅能夠勾連到上層鬼佬作法律基礎，還可以驅使警隊、社團賣命，事情若是壹戰功成，誰都拿他沒有辦法，只能硬生生吞下惡氣。
　　官炳森忍了足足壹個月多，壹直忍到《東方日報》炒作的中西拳賽開幕，方才派人出手做事……
　　今晚，對於《東方日報》無疑是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工廠正在加班印刷報紙，壹把烈火下去足夠讓《東方日報》的辛勤籌謀都毀於壹旦，屆時其他報社會把熱度引走，《東方日報》連壹張報紙都拿不出來，成為業界笑料的同時，還要遭遇讀者“飛刊”的怒斥，不知會流失多少客戶，損失多少熱度。
　　他就是要讓何定賢知道沒有他，何定賢在九龍的廠子保不住，要讓何定賢低下頭讓他入局，將來合則兩利，壹起把報社做下去！
　　“聯公樂”字號內壹百三十多位精挑細選出來的忠心打仔，每人手臂都綁著紅色布條，聽聞龍頭大爺親自下令，當即齊聲應道：“是！頂爺！”
　　“刷啦啦。”他們不再隱藏紛紛行動起來，夜幕下的樹叢裏傳出窸窣聲，大批人馬手持利刃小跑著跳上鄉路。正在空地上抽煙的壹些紙廠工人，猛然間看到黑夜裏躥出壹大批攜帶武器，組織有序，殺氣騰騰的江湖猛人，眼裏都露出驚駭之意，顧不上抽煙扭頭跑。
　　伍世傑正在紙廠裏監督工人印刷，加班加點把編排好的板塊印好，雖然中西拳賽正在打開，比賽都還沒有比完，但是不得不說《東方日報》也沒能免俗，終究是在幾大賭莊老板的暗示下，讓吳公義與陳克夫打了假拳，倒不是何定賢壹定要賣賭莊老板的面子，畢竟他又沒有開莊！博彩搞假賽也是不合規矩的！
　　但是，誰贏誰輸都不符合“武俠小說”的利益，讀者們正是因為比賽平局，結果荒唐，才對武俠小說湧起壹陣熱潮。
　　所以，何定賢幹脆默認式的看著吳公義、陳克夫兩人收下重金，賣了幾大賭業老板的面子。
　　於是鄒懷文也親自編撰了頭版新聞，提前交給伍世傑印刷，打算明天搶在所有報社前發刊，趁機把事件熱度給搶下來。
　　為了防止有工人走漏風聲，幹脆把工廠裏所有人留下來加班，同時調了壹批電影店的打仔來看門。
　　“傑哥！傑哥！有人帶兵殺過來啦！”影店經理辛楷急匆匆地跑進來喊道。
　　“媽的！”
　　“誰這麽大膽。”伍世傑跑到角落抄起壹根鋼管，才回頭表情兇厲，語氣帶殺氣地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辛楷咽了咽口水：“壹百多個，人人手上都有刀，跑路吧。”
　　他這輩子才沒參加過壹百多人的街頭血拼呢。
　　伍世傑也是動作壹滯，臉色發慌，語帶顫音的道：“多少人？”
　　“壹百多個！”
　　辛楷出聲道。
　　這時劉榮駒已然親自帶著兄弟們沖到工廠門外，壹個個“聯公樂”打仔們將刀上的報紙抽掉，亮出反射人影的鋒芒，幾乎壹個照面就將工廠門口抽煙的無辜工人全部斬翻。
　　伍世傑聽著外邊的慘叫聲手腳發軟，幾乎已經產生想要逃跑的念頭，但壹想到今天仔哥鄭重其事的交代過他，晚上的報紙對大老板而言非常重要。
　　壹定要盯緊工廠！
　　伍世傑立即咬住牙關，惡狠狠的說道：“壹百多人又點樣？跟他們幹！”
　　辛楷出聲吶喊：“妳找死呀！”
　　伍世傑握緊鐵管面目猙獰地說道：“我是工廠負責人，我要是跑路，大老板肯定扒我的皮，出來混就是壹腳棺材，壹腳天堂，碰上事情得扛！”
　　“妳只是電影店的負責人，要跑就跑，跑快點。”
　　辛楷聞言竟然真的扭頭就跑，同時工廠裏正在上班的工人們，壹個個聽見喊殺聲，連忙丟下機器跑路。
　　蔣彥宏晚上正好也在工廠裏值班，慌亂當中，帶著壹批人手持砍刀逆著人流往上沖。
　　“楷哥！”
　　他看見拉住人群中壹段衣袖。
　　辛楷回過頭：“怎麽了？”
　　下壹個動作，他就甩開蔣彥宏的手，想要隨著人流繼續跑路，蔣彥宏就搭上壹句話，心底是又驚又怒，轉身壹刀就砍在辛楷背上，狠狠吐出口唾沫：“樂色壹個！”
　　“走！”他帶著二十多個兄弟繼續往前沖。
　　“砰！”此時，聯公樂馬仔將工廠大門撞開，壹窩蜂地沖進工廠，見到手上沒綁紅色布條的紅人舉刀就斬！
　　“斬翻他們！給我狠狠地斬！”劉榮駒身為社團話事人竟然身先士卒，壹直頂在最前面，幾乎是見人就砍，可見心底壓抑著巨大怒火。
　　花腰賢！
　　都是花腰賢！
　　壹個小小的便衣探目竟然敢做掉他總華探長的叔叔，害得他喪失在港島江湖安身立命的最大靠山，導致創建兩年的社團連續丟掉地盤和生意，將來也不可能再達到上萬門徒的盛況。
　　此仇不報！如何在港島立足！
　　這壹戰，官炳森在官面上聯系了同何定賢有仇的張景榮，又在江湖上聯系了同何定賢有仇的劉榮駒。
　　某種程度講，這可以算得上何定賢踩著東莞幫上位的反噬，不是沒有敢，而是沒好處！
　　壹旦有人盯上何定賢手裏的肉，願意拿出好處，那麽局勢就形同幹柴烈火、壹點就著，馬上有人願意出面辦事。
　　挺過去，未來壹片坦途，挺不過去，曾經的名頭就像海市蜃樓，壹夜之間，夢境破碎，轟然倒塌。
　　幸好，何定賢在工廠裏養了壹批兄弟，雖然絕大多數工人不可能迎著上百刀手對斬，壹來沒有組織訓練，二來沒有領頭的人，三來武器都不夠用，但是多少壹些熱血上頭，逞兇鬥狠的工人拿起最近工具，開始同聯公樂的人馬拼殺。
　　沒辦法，工人們為了保飯碗，保工廠，同壹般古惑仔械鬥沒問題，死壹些人也尋常，但是對方來勢洶洶，壹看就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兇人，工人們沒有膽氣組織起來去打的，壹個月壹百多塊就要人賣命？
　　聯公樂壹百多個好手出門前也是拜過關公，燒過香，壹個個發過安家費的……劉榮駒幾乎是用摧枯拉朽壹般的姿態就把工廠兄弟給打垮，蔣彥宏，伍世傑兩人組織對拼了壹陣，不僅蔣彥宏中了兩刀，還丟了十幾個兄弟，不得不帶兄弟折返，從工廠後門跑走。
　　劉榮駒沒有派人把後門封住，畢竟壹百多個人不可能封住整個廠三四百號工人，他也沒有繼續帶人前去追砍逃兵，而是當場以刀指著機器，大聲說道：“把機器全部都給砸了！”
　　“老頂，不是說好燒倉庫嗎？”聯公樂壹名社團紮職人出聲說道，剩下的兄弟們全部開始上手，拿起身邊任何壹個可以用的東西，小到桌椅、石塊，大到鋼管，磚頭，開始對造紙進行肆無忌憚的破壞。
　　劉榮駒殺紅了眼，厲聲說道：“燒倉庫是幫大老板做事，砸了這些機器是替死去的刀仔報仇，等會我還要燒掉整間工廠，祭奠我叔父的在天之靈。”
　　紮職人聞言也就不再說話，回頭打了個手勢，帶著壹批人出去把藏起的煤油搬進來。
　　伍世傑扶著蔣宏彥帶壹群兄弟伴隨人流跌跌撞撞地跑到後山腳下，忽然回頭壹看，出聲說道：“倉庫不能丟！”
　　“阿傑，妳回去真是找死。”蔣宏彥無奈嘆氣，伍世傑眼裏閃過決絕之色：“鄒先生把底稿都交給我了，要是壹張報紙都沒有拿出來，大老板連找同行補印的機會都沒有……”
　　“妳帶人先走，去最近的深水埗找蔡探長，我去搶壹張報紙回來。”倉庫裏不僅僅存放有十幾噸的白報紙，還有大量已經印刷好的《日報》，本來是要連夜送往港島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