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給福爺送花圈！

　　“警隊有些事比較難辦。”張景榮出聲附和。
　　劉福了然道：“九龍總華探長兼管九龍、新界兩地，手下壹共十三個警署，我們東莞幫手底下目前握著八個，剩下五個還都是潮汕幫的人管著。”
　　“九龍區就剩下深水埗、油麻地歸潮汕幫，新界倒是荃灣、屯門、沙田都歸潮汕幫，咱們就只有元朗、西貢兩塊地盤。”
　　“好在新界沒什麽油水，抓住九龍的銀行區就夠，大老板們的生意，壹時半會也擴不到新界。”
　　張景榮靜靜聽著，給足老長官暢所欲言的時間，不時嗯上壹聲。
　　劉福大概是很久沒見到警隊的人，話顯得比平常多，繼續道：“九龍區手底下壹班華探長，不見得會服妳。”
　　“畢竟袁義、高勇、背後都攀上了大老板的關系，要不是我跟鬼佬關系經營的好，位置真難傳給妳。”
　　給新總華探長上課是很爽的。
　　像劉福這類意外退休，沒過足官癮的人最愛。
　　張景榮也嘆出口氣：“多謝福爺幫手。”
　　“妳是我的心腹幹將，雖然江湖都說東莞幫在警隊有五虎，但是，我唯獨覺得妳最有前途。”
　　劉福放下湯碗：“要折服手底下的人，壹個是給足他們利益，第二就是要腰桿子硬。”
　　“九龍塘、尖東肯定都聽妳話，那裏是我們的老地盤，黃大仙、太子道也不敢跳出來，唯獨旺角、佐敦兩塊地頭實力強，比較麻煩。”
　　“以妳的情況，適合對外，不適合對內。”
　　“找個機會拿下深水埗的人事權，把華探長變成自己人，這樣的勢力就是東莞幫最大，其他人必須聽話。”
　　劉福眼神灼灼，透著英氣：“至於油麻地暫時不要動，等到下壹次人事任免的時候，再找機會通過鬼佬上層拿下。”
　　“姚木總轄三區經營起來的勢力，想在三兩年內全部換掉不太可能，讓他們跳壹陣子先。”
　　張景榮聞言動動嘴，想要開口。
　　劉福專門等了他壹陣，沒等到話，疑惑的問道：“阿榮，到底有乜事？”
　　他意識到不對。
　　張景榮長嘆口氣，終於開嗆：“晚上，我又去見了那個花腰賢，同桌的還有潮汕商會會長的女兒。”
　　劉福面色驟變：“花腰賢搭上楚老板的路子了？”
　　張景榮搖搖頭：“不是。”
　　“是搭上楚小姐的路子了。”
　　劉福表情頓時僵住，目露震恐，旋即又很快恢復平靜，面無表情的說道：“有本事！”
　　“福爺。”
　　劉福道：“我早就猜到他這麽出位，會引到潮汕商會大老板出面講和，剩下那壹發子彈打算開到天花板上。”
　　“未想到，不僅是壹個大老板，是直接攀了楚小姐。”
　　他眼神透著不甘，望向張景榮道：“說吧，楚小姐開出什麽條件來？”
　　“要壹個華探長的位置都可以給。”
　　張景榮沒有立即答復，而是擡手解開槍袋，取出裏面的壹把配槍，雙手呈到長官面前：“條件是開完最後壹槍。”
　　劉福在看見張景榮右手靠近槍袋的時候，心裏就隱隱有所預感，聽完條件之後目光充滿絕望：“我想要留他壹命，他倒是要趕盡殺絕。”
　　張景榮虎目含淚，唇齒顫動，大好男人哽咽著道：“他說江湖上，只有進，沒有退。”
　　“福爺，對唔住，我扛不住楚小姐的勢，另外，我也去求過王老板，王老板話明天再說……根叔講，還可以去找別人，問妳有沒有其他老板……”
　　劉福很幹脆的說道：“沒有。”
　　“壹心在警隊裏鉆營，認識的鬼佬不少，也幫鬼佬撈了不少錢，壹心想幫兄弟們擴大在警隊的權力，本以為王老板會撐我到底，未想到，手裏的權力丟了，人也就沒用了。”
　　其實，他只想在擴大手裏的權力，以此作為跟大老板互利的本錢。
　　幫鬼佬撈錢的同時，他也沒有少撈，只是預料不到會在陰溝裏翻船，給壹個小小的軍裝組長把權力給弄丟了。
　　壹個人既然不想著同老板加深感情，壹心要擴大權力當大佬，就別想大老板在關鍵時刻撐他。
　　當然，他的做法只是壹個選擇，生存策略，沒有錯對之分，還是壹條很優秀的道路。
　　“東莞幫五虎”都是他的自己人，也是他權力的延伸，雖然不壹定服張景榮，但個個都願意為他去死。
　　這使得他具有更強的獨立性，可以跟每個老板做交易，讓東莞商會離不開他，可壹旦丟失權力就等於喪失壹切。
　　沒有人同他有感情，沒有人保他，也沒人會在意他。
　　劉福也深知這壹點，所以在撈錢的同時，積極做鬼佬的人，撈夠黑錢，權力穩固後，又開始打正行的註意。
　　他的野心特別大，只是碰著了狠人，沒玩過對方罷了。
　　“所以，這壹發子彈我是必須吞了。”劉福做足了心理準備，探手抓住那把點三八，手指順勢就摸住板機。
　　張景榮不忍見長官血濺當場出聲道：“福爺，我先出去。”
　　“不用！”
　　劉福打開保險，直勾勾望著他道：“我最後給妳壹個忠告，當總華探長沒什麽了不起的，壹樣是大老板的看門狗，鬼佬的白手套。”
　　“不管在總華探長的位置上撈多少錢，妳都不比上壹個商會小老板的社會地位，壹旦有麻煩第壹個沖到前面打生打死，可是勛章又輪不到妳，連壹個督查都沒得當，之後還可以被人翻舊賬。”
　　“所以，黑錢夠用就好，聰明的當權者，要有權力的時候，利用權力打下自己的基業，我會輸給花腰賢，就是因為他夠聰明，有能力揾正行，有頭腦，利用壹身軍裝的權力都可以辦起壹元店。”
　　“我起步的太晚了，撈黑錢也撈習慣了，比不得妳，還有很長的任期可以做事。”他將槍口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卻又異常兇狠，瞪起眼珠的喊道：“阿榮，看著我死！”
　　“有機會幫我報仇！”
　　他閉上眼睛，壹狠下心扣下扳機：“砰！”
　　壹枚子彈便穿過喉間，打穿顱骨，壹具屍體也向後栽倒，血濺病床。
　　張景榮大叫：“福爺！”
　　兩名值夜的便衣探員渾身壹個激靈，連忙推開房門看向房間壹站壹倒的兩仁總華探長，牙關打顫，壹時愕然。
　　張景榮等到護士、醫生聞訊趕到病房的時候，才麻木的回過神來，出聲說道：“福爺是自殺的。”
　　鬼佬醫生眼神復雜的望了他壹眼，用英文咒罵道：“想死就不要來醫院。”
　　旋即，張景榮撿起地上的槍，用床單擦拭掉血跡，轉手交給身旁壹位探員：“明天給我送到上海街給花腰賢。”
　　“是！”
　　“長官！”探員接過配槍，立正敬禮，將花腰賢的名字深深印在腦海。
　　張景榮直到醫生將屍體收殮好，送進停屍房，目送長官離開病房，才把保溫桶收好離開。
　　當晚，整個九龍區江湖都知道前任總華探長劉福，在醫院病房內吞槍自殺。
　　事後，港島警隊多味警司為其扶靈入葬，港島警隊東莞籍的華人探長全數參加喪禮，多位商會老板送來花圈，東莞商會出資替他承辦了壹切開銷，喪禮辦的非常風光，轟動壹時。
　　第二日，早上。
　　何定賢正在家裏食早餐，門口響起壹陣敲擊聲：“噠噠噠，賢哥，剛剛有人來還槍。”
　　“進來先。”何定賢把門打開重新坐回飯桌前，錢偉善便把壹把配槍放在桌上，眉宇間透著興奮，語氣激動的說道：“槍送回來了。”
　　整支槍擦幹幹凈凈。
　　何定賢聞言放下筷子，坐著將彈艙打開，看見裏面空空如也的彈孔，出聲吩咐道：“到客廳木櫃第二層的抽屜裏，替我取出六發子彈。”
　　“是！”
　　“長官！”
　　錢偉善立正敬禮，滿臉崇拜的快步前去辦事，客廳總共不到五米的距離，硬給他弄出能跑的感覺。
　　何定賢等他回來伸手接過子彈，壹枚接壹枚的將子彈填好，待到壹發不少，方心滿意足的合好彈艙，把將塞回腰間的袋子裏。
　　但凡彈艙裏少上壹顆子彈，都覺得心底不踏實，大概患有“火力不足恐懼癥”。
　　“坐下啊，幹看著我幹嘛？”何定賢辦完事，有點納悶的叫道。
　　錢偉善連忙搬來椅子坐下，堆起笑容：“嘿嘿，長官，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有什麽好問的？”
　　何定賢翻起壹個白眼，出聲問道：“要不要來碗薏米粥？”
　　“呃……好啊！”錢偉善張口答應，也不等長官動手，直接就主動去盛，吃到壹半的時候，何定賢忽然問道：“壹個花圈多少錢？”
　　錢偉善忙把米粥咽下，立即達道：“小的壹塊，大的兩塊。”
　　“給我買兩個送去，壹個以我個人的名義，壹個以電影店公司的名義，記得包壹份帛金。”
　　“收到！”錢偉善張口答應，咧咧嘴，又繼續低頭食粥。
　　何定賢拿起桌邊的壹份報紙，壹邊看著報紙，心裏已經在想灣仔差館的事情，看來該找豬油仔去查壹查，灣仔差館的情況，起碼要對每個同僚做到心裏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