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 眼鏡王蛇

　　艾淑喬順著舷梯走下了飛機。
　　熨燙過的卷發非常時髦而富有光澤，很符合她曾經的娛樂公司經紀人身份，高挺的鼻梁下面是化了淡妝的嘴唇，白皙的臉頰側面佩戴有兩顆珍珠耳環，讓她遠遠望去像極了影視片裏的貴婦人。
　　我不得不承認艾淑喬的面貌基因很不錯，畢竟是她生下的艾米以及我這個曾經的可愛正太，歲月對她和我老爸來說仿佛是不公平的，她的眼角看不到壹絲皺紋，高挑的身材也完全沒有因為生下兩個孩子而走樣。
　　徹底長殘的我已經和艾淑喬挑不出什麽相似之處了——除了我們的眼睛。
　　我的眼睛就像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準備拼死壹搏的惡狼，而艾淑喬的眼睛像極了毒蛇——是那種比響尾蛇和黑曼巴要毒壹萬倍的蛇。
　　冷酷、放肆，無視於任何阻礙，那毒蛇的眼神帶著巨大的威壓壹下子就在人群當中找到了我，並且死死將我盯住。
　　艾淑喬笑了，她狹長的嘴唇令人猜不透含義地輕微上翹，眼神中仿佛流漾著毒藥和魔咒，比冬山市寒冷的天氣更甚，仿佛可以令妳的心臟直接凍結。
　　我壹下子明白了艾米為什麽不敢反抗艾淑喬——這種眼神恐怕是自命為半神的亞歷山大大帝才會擁有的，那其中的王者之威幾乎達到了背負天命的程度。
　　看來中央情報局和國安局都盯上她是有道理的，光憑第壹印象就會覺得這個女人懷有巨大的野心，絕不是當壹個跨國資本家就可以滿足得了的。
　　艾米在我身側捏了捏我的手指，讓我盡量放松，這時候艾淑喬已經在四名保鏢的護衛下走到了我們身前。
　　艾淑喬先用英語和彭透斯打了幾句招呼，然後才把目光放到我們兄妹身上。
　　“媽媽，我的島被海嘯毀了，我要壹個新的！”
　　艾米跳過去揪住了艾淑喬的裘皮大衣，這個看似親昵的舉動有著更深層次的含義——她借此擋在我跟艾淑喬之間，避免我們直接起沖突。
　　“沒問題，這麽聽話的女兒，我怎麽舍得不滿足她的願望呢？”
　　艾淑喬輕撫艾米的頭頂，那只手的無名指上戴著壹枚結婚戒指，在我看來說不清的諷刺。
　　我雙手抱胸壹語不發，盯著這個給我帶來無數痛苦的生物學母親。
　　艾淑喬的視線向我斜睨過來，她明明沒有我高大，但是無論看著誰都自有壹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不跟我問個好嗎？”艾淑喬緊了緊裘皮大衣，較低的溫度使她說話時口中冒出了白氣，“說不定這個聖誕節我會送給妳很不錯的聖誕禮物哦！”
　　我的拳頭不受控制地在身側握緊了，發現這壹點的艾米趕忙向我狠命地使眼色。
　　“妳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就是最好的聖誕禮物！”我極力壓抑著怒火，語調冰冷地回答道。
　　果然我這麽沖動的性格不適合當臥底，在艾淑喬面前我甚至偽裝不出壹張笑臉。
　　幾輛帝王大廈的豪華迎客車出現在機場邊緣，艾淑喬讓自己的大部分隨行人員上了那輛迎客車，自己卻和幾名保鏢走上了艾米的房車。
　　剛剛被我直言頂撞，她好像毫不在乎，並且招呼著遲遲不肯上車、站立在寒風中的我。
　　“進來吧，車裏要暖和得多，就算是吵架也應該在溫暖的地方吵。”
　　我知道這樣堅持下去毫無意義，艾淑喬此次返回冬山市的目的必須要摸清，無論出於何種原因我都應該和她保持對話。
　　五分鐘後，我們三個人都坐進了艾米的臥室，我和艾米並排坐在水床上，艾淑喬坐在我們對面的圓形沙發椅上，手裏托著壹杯法國大廚泡制的紅茶。
　　房車裏的溫度很高，冬裝自然從我們身上脫掉了，艾淑喬在白色裘皮大衣裏面穿的是壹件黑色保暖絨衣，底下配的是壹件西裝褲，盡顯女強人風範。
　　紅茶的香氣令她的面部表情變得安逸，但是在我看來仍然是壹條冬眠的蛇。
　　法國大廚也給了我和艾米兩杯熱飲，艾米的熱飲是奶茶，我的熱飲則是咖啡。
　　我把甜中帶苦的咖啡灌進口中，同時越過咖啡杯，以飽含敵意的目光盯著艾淑喬，想知道她佯作溫柔是在耍什麽花樣。
　　沒想到艾米沒有碰自己的奶茶，直接以很大的音量向艾淑喬宣布道：“我以後要和哥哥結婚！”
　　“嗚噗！”半口咖啡都噴了出來，我被嗆得直咳嗽，好半天都說不出來話。
　　艾淑喬卻並未顯出很吃驚的樣子，她雲淡風輕地細品著紅茶，隔了壹會才開口問道：“妳是認真的嗎？妳想嫁給自己的親哥哥？”
　　“是！”艾米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我不會把哥哥讓給任何人，就算是媽媽也不能阻止我們在壹起！”
　　艾淑喬把紅茶放在桌案上，單手托腮笑了足有半分鐘。
　　“很不錯，不愧是我的女兒！人最重要的就是隨心所欲，妳和葉麟願意做什麽我都不管，隨妳高興吧！”
　　啥？這就同意了？妳果然沒資格當母親！兒子和女兒要公然結合，妳居然連壹句反對的話都沒有？
　　我好不容易冷卻了被咖啡燙到的舌頭，插話道：“開什麽玩笑！妳平時就是這麽教育艾米的嗎？我和她可是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兄妹……”
　　壹句話還沒說完，艾米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抱住我的臉就親，四片嘴唇濕潤地貼合在壹起，發出“咕秋咕秋”的聲音。
　　就算是剛剛嘗過法國大廚的手藝，也不要跟親哥哥玩法式濕吻啊！妳把舌頭也伸進來是做什麽？妳死命地要把我在床上推倒是幾個意思啊！
　　這糟糕的壹幕完全被艾淑喬看在眼裏，但是她似乎完全沒有被驚訝到，反而以饒有興致的目光欣賞著我們的舉動。
　　“聽葉麟話中的意思，妳們兩個似乎並沒有做過嘛！怎麽，要當著我這個親媽的面做第壹次嗎？我倒不介意坐在這裏旁觀……”
　　“我介意！”我把艾米推開並且向艾淑喬吼道，“我才沒有妳想象的那麽變態！兄妹相奸會生出來畸形的孩子，妳不知道嗎？”
　　艾淑喬豎起壹根手指輕輕搖晃，“對於受精卵的基因調控技術已經達到很高的應用層次了，如果妳們想要健康的孩子，也許我可以給妳們提供技術協助。”
　　不行，不能再跟艾淑喬談這個話題了！她簡直根本就沒有倫理這個概念！她說得越多，只能更加增長艾米的錯誤認識！
　　我壹邊防衛著艾米再次撲上來，壹邊對艾淑喬問道：“妳這次來冬山市有什麽陰謀？妳打算什麽時候毀滅世界？妳要如何成為神？”
　　“哈哈哈哈哈哈——”艾淑喬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壹樣笑了起來，半晌之後她才回答我：
　　“妳是聽毒王克林格那個糊塗蟲說的吧？只有失敗者才會想著毀滅世界，我是這個世界的成功者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成為神更是無稽之談，我靠什麽成為神，把自己釘在十字架上嗎？”
　　“靠BWK！”我直言不諱，“妳已經靠BWK洗腦了王修武、霍江東、009，如果大半個世界的人都被妳洗腦，他們當然就會把妳當成神了！”
　　“妳把BWK的能力想得太逆天了，”艾淑喬喝光了杯子裏的紅茶，在把杯盤放下的同時說道，“我研制BWK只是希望有壹些絕對忠誠的手下而已，畢竟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裏可信任的人並不多……另外這次我回冬山市來除了休假，主要是為了做慈善的。”
　　“做慈善？”我立即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艾米的爸爸約翰曾經在冬山市資助了特別教育學校等項目，結果都被妳停掉了啊！現在妳居然假惺惺地說要回來做慈善？”
　　艾淑喬面色沈靜，沒有壹絲漣漪，“我當初停掉慈善項目是為了聚攏資金幹重要的事，現在公司的資金有了盈余，我重開慈善項目有什麽奇怪？某壹天我睡醒之後腦中自然就出現了這個想法，不用管這個想法是從哪裏來的，人最重要的是隨心所欲不是嗎？”
　　“跟免稅政策有關吧？”我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艾淑喬，“或者是妳打算以慈善項目為名進行什麽惡毒的實驗？”
　　艾淑喬作出壹副很遺憾的樣子，“哎呀呀，我的兒子這麽討厭我啊！好不容易我受到了上帝的感召，想回饋社會呢！”
　　“別假裝好人了！”我怒喝道，“艾米已經回憶起有關她祖父的事情了！”
　　此言壹出，臥室裏頓時壹片寂靜，耳邊只能聽見艾米緊張的呼吸聲。
　　艾淑喬閉上了雙眼，但臉上的微笑並未消失。
　　“壹切只是妳們的推測，沒有任何證據。”
　　她再睜開眼睛時，我仿佛看到了壹條眼鏡王蛇吐信欲噬。
　　“妳們畢竟是小孩子，不明白這個世界是如何運轉的。妳知道我為什麽很看重方信和他的因果計算程序嗎？因為在智者眼中，這個世界的壹切都被因果的絲線串聯在壹起，如果妳能觀測到因果的流轉，那麽就立於不敗之地。”
　　“艾米，妳出去壹會，”艾淑喬命令道，“我有些事情要單獨和妳哥哥談。”
　　艾米本來還有些疑問，但是在艾淑喬充滿威壓的眼神下只好不情不願地離開了，臨走時還向我做了個手勢，希望我盡量保持克制。
　　臥室裏只剩下我和艾淑喬兩人後，她突然站起身來，把臉和我貼得極近，用壹種充滿挑釁的語氣問我：
　　“葉麟，妳有正視過自己心中真正的願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