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小巷陌路

　　深夜。
　　九龍的街道壹片靜寂，街頭的路燈多過行人，街燈昏暗，車影很長，五輛面包車急停在壹間酒吧門口。
　　十幾個穿著襯衫，長褲，懷裏鼓鼓的人影跳下車，壹跳下就目光警惕的在四周搜尋。
　　壹名泊車仔穿著短袖，見車牌就趕忙起身，迎上人群道：“阿樂就在裏面同朋友飲酒。”
　　馬王心腹大將“快槍雞”展開雙臂，叼著香煙，氣勢十足的邁步向前，擡手話道：“馬夫農左邊，鐵臂陳右邊，其它的人跟我進去！”
　　兩位職業槍手點頭答應，招招手就各帶三名兄弟離開，壹個槍手跟著辦事大哥問道：“雞哥，鼻屎牛怎麽辦？”
　　“守在門口！”快槍雞把嘴裏的香煙捏下，狠狠摔落在地：“泊車仔盯著他，他的槍裏沒有子彈！”
　　快槍雞壹腳碾過地上的煙頭，帶人沖進酒吧大門，初壹進入酒吧門內，吵雜的音樂，絢麗的燈光，嗆人的煙酒氣，人群中飄出的劣質香水味，每壹項都把酒吧跟街道分割成兩個世界。
　　快槍雞則帶著十名兄弟直奔阿樂所在的位置，期間還有場內的兄弟配合，三十多人很快合圍成壹個圈。
　　酒吧裏的小姐，客人，保安，望見氣勢洶洶的壹群人，全部都紛紛讓開，快槍雞剛靠近目標座位的時候，酒吧燈光猛的被打開：“嘭！嘭！嘭！”
　　幾盞白晝燈亮起，快槍雞腳步頓時壹停，帶著人滿臉錯愕的站在走廊處四處觀望，酒吧裏的人群伴隨臨界變得混亂，壹組軍裝警正站在酒吧門口，手持警棍大聲喊道：“警察臨檢，出示身份證！”
　　同時，六七名便裝警員從椅子上站起身，拿著證件出聲喊道：“香江皇家警察！不要亂，例行臨檢，有沒有未成年啊？”
　　正在向阿樂逼近的槍手，打仔頻頻回顧，互相使著眼色，九龍警區的警察壹向好打交道，早不來，晚不來，怎麽偏偏辦事的時候來？
　　這是卻是公司的場子，打仔，槍手們不敢亂來，快槍雞微微頷首，壹行人都乖乖的抱頭蹲在地上，壹名酒店經理掏出明信片，開始跟帶隊警官禮貌社交，壹個穿著西裝，理著寸頭，年輕帥氣的青年卻趁勢離開，馬上消失在角落的座位處。
　　洗手間的窗戶被人推開，人影踩著水池臺面，用手拔著墻，彎腰鉆出窗戶。
　　這間酒吧開在壹棟老舊的街市區，酒吧背後有壹條小巷，左右兩邊各有壹個出口，快槍雞早早就派人封堵住出口。
　　馬夫農跟鐵臂陳派兩個守住後門，又各帶壹人守著巷口，未想到，林長樂低頭跳出的窗口，正處於右側出口與後門之間，他跳到地上蹌踉兩步，望見前後都有人影，毫不猶豫的拔出手槍，指向前方。
　　“嘭！”
　　“嘭！”
　　兩槍當中命中壹槍，壹個人影剛剛舉起手槍變中槍倒地，剩下壹個人繼續開槍，後巷內，槍聲奏響。
　　鼻屎牛握著槍坐在面包車裏，聽見有槍聲響起渾身壹顫，捏著槍喊道：“我要去見樂哥！”
　　他做了七年爛仔，混了三年黑道，壹輩子卻沒有開過槍。
　　馬王害怕他為城寨兄弟跳反，特意給了壹把沒有子彈的槍，甚至有意等兩人壹起動手，讓兄弟們送二人壹起上路。
　　鼻屎牛卻壹直把槍放在油紙袋裏，自始至終沒有打開檢查過，直到此刻，心情焦躁的取出武器，藏在懷裏跑向左邊的巷口。
　　先前負責盯著鼻屎牛的泊車仔，卻正在接受警方盤問，警方壹聽後巷有槍聲響起，第壹反應是拔槍戒備，尋找掩體，匯報總臺，呼叫支援……
　　只見三名軍裝警，穿著制服，躲在車尾，謹慎小心的拔槍指向左前方。
　　壹個穿著長衫，身材健碩，腳步匆匆的人影在警察面前沖過，雙手壹直緊張抱著懷裏的東西，動作非常的生澀，警察壹看就是知道是帶著家夥。
　　可鼻屎牛剛剛沖進巷子進步，迎面就撞見手臂帶傷，單手拎槍跑來的林長樂：“樂哥！”
　　“鼻屎牛！”林長樂穿著西裝，神色緊張，步伐匆忙，神色大為感動。
　　這種時候還能趕來救命的壹定是好兄弟。
　　鼻屎牛望著林長樂的槍傷，眼眶中不禁泛起漣漪：“妳中槍了？”
　　“快走！”
　　“和義海的人追來了。”林長樂焦急道，鼻屎牛卻恍然回過神，拔出槍道：“樂哥！”
　　“妳對不起公司！”
　　“阿牛！”林長樂同時舉起手槍，漆黑幽暗的巷子裏，唯有鼻屎牛背上有些許路燈照來，林長樂不可置信的道：“妳也要來殺我？”
　　“妳為什麽要做鬼？做鬼沒有好下場的！那些鬼佬絕對是在騙妳啊……”鼻屎牛急躁的大吼，林長樂卻出聲道：“那些鬼佬是在利用我，我也只是利用他們，妳不懂，我叫作長樂！”
　　“因長樂社而生，這輩子……壹定要重新打出長樂的招牌，這是我父親的遺願！我要把長樂社做大做強！”
　　“張國賓不給我前途，我要自己搏壹個前途。”
　　“這個世界上沒有長樂社了。”鼻屎牛爭辯道，林長樂卻擲地有聲地吼道：“有！”
　　“有我在，這個世界就有長樂！”
　　後面腳步聲正變得明顯。
　　林長樂移動腳步，靠向墻邊，最後講道：“阿牛，我不是跟鬼佬做事的，放我出去，等我打出長樂的招牌，我回來找妳，妳來做長樂社的二路元帥！”
　　“那妳跟誰做事的？”
　　鼻屎牛慢慢捏緊板機。
　　“我跟……砰！”
　　“哢！”
　　林長樂扣下扳機，壹枚子彈徑直貫穿鼻屎牛的腹部，鼻屎牛卻根本連扳機都扣不下去，那壹聲輕響讓林長樂錯愕。
　　“砰！”
　　又是壹聲槍響。
　　鐵臂陳手中舉著槍，帶著四名槍手快步跑來，望見林長樂後背中槍，緊隨不舍的連續扣下扳機：“砰！”
　　“砰！”
　　“砰！”
　　林長樂眼裏的錯愕之色尚未消退，眼神裏帶著壹絲愧疚砸倒在地，側著腦袋，睜著眼睛與跪在地上的鼻屎牛對視。
　　只見，鼻屎牛捂著肚子，十指中鮮血淋漓，淚水奪眶而出，悲傷的哭嚎道：“樂哥！”
　　“我好疼啊！！！”
　　“樂哥……”
　　鐵臂陳帶著三個人止步在二人面前，壹個馬仔問道：“陳哥，怎麽辦？外面都是警察！”
　　“快點返回夜總會裏把槍都處理掉，裏面人多，渾水好摸魚，事情辦完等著論功行賞，唔要再把事情搞大。”鐵臂陳交代道。
　　馬仔微微頷首：“知道了，大佬，那這個人怎麽辦？”
　　馬仔將手指向鼻屎牛，鐵臂陳望著鼻屎牛壹把鼻涕，壹把淚，捂著傷口在哭嚎的樣子於心不忍，將槍插向腰間說道：“幹她娘的，算了，我托著他出去向警察投降，這個人再不治就要撲街了。”
　　“大佬，妳去啊？”馬仔有點慌。
　　鐵臂陳上前用雙手拖著鼻屎牛的腋下，背對著警察壹步步把人拖出去。
　　“妳要願意來，妳來啊？”
　　人在面對壹些抉擇的時候總要有所擔當，壹顆跳動的心臟絕不止為利，還裝著情。
　　他捫心自問絕對做不出看著同門兄弟死在面前的事，大家背上的洪英都是義海，況且馬仔叫他壹聲大佬，總不能讓馬仔來扛。
　　三名馬仔面面相覷，全部返回酒吧。
　　酒吧裏的臨檢早已結束，警方改為將街道巷口封鎖，顧客們排隊檢查身份證排隊進行疏散，酒吧經理將十幾張假身份交給同門兄弟，馬仔們使用假身份證蒙混過關。
　　如果是平時壹對壹檢查的情況下，警方會把身份證號碼報給總臺，壹通詳細核查跟校對，假身份證等同壹張廢紙，可在大規模疏散中輕輕掃過壹眼，有張身份證就足夠。
　　……
　　第二日，清晨。
　　警務處，高級助理處長辦公室。
　　蔡錦平坐在辦公室裏，閱讀完壹份文件，平靜地講道：“馬會董事應佳伯涉嫌雇兇殺人，不正當商業競爭，讓商業罪案科跟重案組的人行動，把應佳柏給帶回來。”
　　劉建文站在辦公室內，皺起眉頭，居然出言勸道：“蔡Sir，重案組是陳Sir的部門，是不是跟陳Sir打個招呼？”
　　蔡錦平眉頭壹蹙，按耐不滿的出聲道：“妳以前跟陳Sir的，妳去跟陳Sir溝通吧。”
　　“是，長官！”劉建文舉手敬禮。
　　和記大廈。
　　馬王望向坐在沙發靠椅上，身穿西裝，十指並攏，癱靠在椅子上的大佬說道：“賓哥，昨晚事情都處理好了。”
　　“不過酒吧突然遭遇警察臨檢，兄弟們收手來不及，不得不做下去，導致有壹個兄弟被警察捕了。”
　　張國賓微微頷首，了然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現在時局有些微妙，壹點點把柄都不能落在警隊手上。”
　　馬王語氣有些挫敗，垂頭喪氣，神情帶著灰白之色：“對唔住，賓哥，事情我手下引起的，我也沒有能處理的漂亮，我申請讓元寶來打理拳手經紀公司。”
　　張國賓眼神稍稍露出好笑之色，把手裏的雪茄拋給他道：“馬王，妳以為我要拿妳開刀嗎？其實惹出事情的不是妳，是我，我不動馬會的蛋糕，什麽事都沒有，可是我偏偏就要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