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家的前程問題

　　既然是很有必要去做的事情，那在陸子堅的行動準則裏，從來都是宜早不宜遲，於是第二天上午，陸子堅就親自開車，載了縣裏的兩位領導，壹起往曹州市去，拜訪曹州地區的兩位正職領導。
　　陸子堅的京牌路虎在前，後排座上坐了杜為民書記和趙魯東，他倆的秘書各自帶著自家領導的桑塔納座駕，在後面跟著。
　　曹州地區至今還沒有升格成市，主要是經濟實在是太過落後，但作為地區行署的駐地，曹州本身，卻是壹個縣級市。
　　當然，1995年的稅收工作徹底結束之後，平成縣的經濟總量，大概很有機會能超過曹州市了——鼎豐食品在1995年三個來億的營業額，三千來萬的納稅，居然就能讓壹向都被曹州市甩下壹大截的平成縣壹舉反超，可見這個年代曹州地區整個的經濟發展情況，是有多麽的差。
　　曹州地區八個縣壹個縣級市，總人口可是接近七百萬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要不是這樣的話，鼎豐食品也不至於剛剛做出壹點成績，就顯得那麽亮眼，不但在縣裏，已赫然成為經濟支柱，甚至在整個曹州地區而言，也已經重要到了，陸子堅壹說要來，地區的兩位領導都表示要見見了。
　　縣裏的兩位正職親自帶路，先去見了地區行署王立光專員，座談二三十分鐘，王專員又親自帶路，去見了地委趙梓臣書記，又座談了大約半個鐘頭。
　　雖然不可能談到什麽真正的問題，寒暄和簡單的問答為主，但依然可以稱得上相談甚歡——兩位領導都很和藹，不約而同的都主動問起鼎豐食品具體經營中有沒有什麽困難，表示堅決給解決！
　　別管最後落地有多大成效，至少這個態度就讓人如沐春風。
　　甚至據說，兩位領導都是推掉了今天上午的會議，特地留在辦公樓裏等陸子堅過來的——這就是這個特殊的年代！現在大約是華夏歷史幾千年裏，商人們地位最高的那麽二三十年了。往前，往後，都不可能。
　　眼看拜訪臨近結束，陸子堅已經準備主動告辭了，倒是沒想到，地委的趙書記忽然就問了壹句，“聽說妳在首都，還在做別的生意，好像有個什麽、什麽什麽網絡的買賣？還跟任宏民董事長，關系不錯？”
　　陸子堅心中訝然，但面色不動，“是不錯，有很多生意上的合作。”
　　趙書記微微頜首，面帶笑容，“很好，很好啊！”
　　別人顯然不知道趙梓臣忽然提起壹個叫任宏民的人，是什麽意思，但陸子堅卻隱約有些猜測了。
　　當然，趙梓臣不主動提，陸子堅就裝不知道。
　　趙書記表示留下壹起吃飯，但陸子堅堅決推拒了，於是大家告辭了出來，兩位領導甚至親自站到辦公室門口，目送陸子堅壹行人消失在樓梯口。
　　回去的路上，杜為民和趙魯東依舊是坐了陸子堅的路虎車。
　　杜為民還拍拍後排的扶手箱，很是有些感慨的說：“這大路虎，就是好啊！穩當，還快，還不顛！”
　　陸子堅失笑，聞言說：“等您退休了，我送您壹臺，現在可不敢，壞您前程啊！”於是大家哈哈大笑，杜為民說：“退休了我也不敢要啊！”
　　說來也巧，三人說笑的工夫，正好路過了曹州市委市政府的大院，這年代的曹州市，破舊得很，不比平成縣好到哪裏去，所以遠遠地就能看到市裏的那棟六層辦公樓，陸子堅就刻意地放慢了車速，笑著指窗外，“杜書記，過完年之後再想找您，就得來這兒了吧？”
　　杜為民呵呵壹笑，大家打了壹年多的交道，現在來講，頗有些利益共同體的意思，他說話倒也不避諱，不藏著掖著什麽的，很直白地說：“三月份吧，就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麽變故！”
　　趙魯東接上壹句，“就差行文了，還能有什麽變故？”
　　於是杜為民就呵呵地笑起來。
　　陸子堅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沒摻和他們的對話。
　　他能聽出杜為民語氣中那遮掩不住的得意。
　　他來曹州市做壹把手，可不是什麽平調，曹州市雖然是縣級市，市委書記也是正處級，但曹州市畢竟是地委和行署駐地，格調要高了不少，壹旦上任，他馬上就會掛上地委常委，那就是副廳級了。
　　當然是升了！
　　官場，尤其是地方官場，每壹級的升遷都相當困難，杜為民熬到年近五十，已經輾轉兩個縣，八年的正處了，卻壹直都上不去這個格，想必他也是沒想到，居然楞是靠著壹個十幾歲的年輕人開辦的廠子，短短壹兩年的工夫，讓他忽然就上去了——邁過了這個坎兒，以他的年齡，未來十年還有些機會望壹望正廳！
　　而他壹走，騰出的位子被趙魯東接住，趙魯東比他年輕了足足四五歲，再加上他才是上上下下公認的搞活了平成縣經濟的人，所以不出意料的話，接下來他在平成縣多說了也就還剩下三兩年好待，就要追上杜為民的步子了。
　　這個年代，只要壹個幹部沾上了會搞經濟這壹條，那升官就不是正常節奏了！
　　而隨著他們的升遷，其實也就意味著鼎豐食品的保護傘會越來越大。
　　這就叫做利益共同體。
　　壹路上說說笑笑，六十公裏的路倒也好開，不過，眼看車子要進縣城了，杜為民卻又忽然開口說：“子堅，最近這壹年我觀察，陸局長搞經濟很有壹手啊，如果三月份我真的要去曹州的話，我想把她帶過去，妳回頭問問妳姑的意思。”
　　陸子堅聞言小小楞了半秒鐘。
　　心裏面各種念頭旋起旋落，他往內後視鏡瞥了壹眼，果然就正對上趙魯東看過來的眼神——他似乎知道自己會看後視鏡似的，因此不看自己的後背，反倒直接擡頭就去看後視鏡！
　　呵呵，跟官場上的老油條們聊天，就是特麽的復雜。
　　杜為民是倆意思。
　　第壹，我想把妳姑調過來，顯然，這是壹個承諾，平調肯定沒意思，談不上恩的話，自然就無法求報！那就要升格，大姑現在是正科高掛著壹個副處的縣長助理職位，杜為民要把她調過去，那就得直接給解決掉副處的問題。
　　第二，我把妳姑的副處級升遷問題給解決掉，妳過來給我搞點投資！
　　但趙魯東的眼神就壹個意思——不同意！
　　原本他倆壹個書記壹個縣長，只要是對平成縣有好處的事情，倆人的利益取向就幾乎是完全壹致的，但現在杜為民調走了嘛，地頭不同了！
　　在趙魯東而言，如果有什麽適合去曹州市投資開設的廠子，那開在平成縣還能有啥不同？
　　這時候，陸子堅笑著說：“接下來您壹走，咱們縣裏估計有不少崗位要動啊！我怕我姑還不大樂意挪窩呢！您也知道，我們娘倆兒關系很好，這麽些年，她都是拿我當兒子養的，她估計更願意在平成縣看著我點兒。”
　　趙魯東明顯松了口氣。
　　杜為民則面無表情地頷首，“哦”了壹聲，說：“也對！”
　　但陸子堅忽然就又說：“您要想帶個自己人去曹州啊，我倒有個人選推薦給您，我覺得這個人能力不錯，應該能幫到您！”
　　“哦？說說看！”
　　“咱縣衛生局的陳愛民陳局長，您覺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