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貪圖我長得好看不行嗎？

　　初次登門拜訪，顯然不宜久留。
　　陸子堅略坐了十幾分鐘，把自己想要的信息，基本都掏到手裏了，喝了半盞茶，也就愉快地起身告辭了。
　　金枝金秀姐妹倆壹起把他送出了門來。
　　臨要走人，陸子堅卻又問：“金枝姐，妳的診所在哪兒？改天我去找妳看看病！”
　　金枝聞言笑起來，“這個可不興胡說！好好的，哪裏來的病？永遠不得病才好呢！不過妳有空了可以過來找我玩，就在燈市口往北，二中對面不遠！”
　　“好嘞！”
　　陸子堅轉身招招手，“走了！”
　　金枝笑著站在門口，看他走到隔壁，推門進去了，這才抹身回來，卻見金秀壹臉不怎麽痛快的樣子，瞬間心裏壹慌，問她：“怎麽了？”
　　金秀這時候早就沒了那天初見陸子堅的時候，行動就帶笑的甜姐兒模樣，反倒有些愁眉苦臉的，說：“他還特意問妳們那診所在哪裏，別管去不去的，都像那麽回事兒，居然就不問問我，我們學校在哪裏！”
　　金枝笑了笑，安撫她，“妳糊塗啊，北舞在哪兒，需要特意問妳嗎？”
　　金秀楞了壹下才回過神來，手壹拍，“也對呀！”於是就壹下子又開心起來了，姐妹倆關好了門，手拉手往回走，剛邁進二門，就看見爸爸正站在堂屋門口，看見倆女兒壹起回來了，這才松了口氣的樣子，轉身壹掀棉門簾子，回屋了。
　　姐妹倆這會兒也不想踢毽子了，壹起回屋裏去。
　　甚至金秀還少見地主動幫忙，收拾客人走後留下的茶碗，這時候就聽見自己爸爸說：“我說妳倆，也別弄得太現眼嘍！那眼神兒……那怎麽著？都直啦！叫人家笑話！沒見過白袍將軍馬到功成封狼居胥，好歹也看過幾場戲吧？那戲子也都好看著呢，也沒見妳們這樣！啐，丟臉的丫頭！”
　　這話壹說，金枝和金秀幾乎同時臉通紅。
　　都以為爸爸是在說自己呢！
　　但金枝低了頭，不好意思反駁或解釋什麽，金秀卻不嫌害臊，直接反嗆，“就看，就長得好看，就愛看！爸，這個給您招來當養老女婿，行不行？還就住咱隔壁，甭管以後婚喪嫁娶，還是回個門兒，都省腿兒了！”
　　金壹趟聞言不屑地冷哼壹聲，“拉倒吧！妳們倆呀，沒戲！”
　　這個話壹出，兩個女孩兒同時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過來。
　　老頭兒老神在在的樣子，“這小子命格極貴重，且帶桃花！現在還在潛龍中，但將來是壹定會有壹番大成就的人。這樣的好小子，入贅？想什麽好事兒呢！”
　　頓了頓還又說：“再者說了，妳們瞧瞧，這才多大，我聽說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個兒辦的，十二萬米刀，人家才這個歲數，就置辦院子了！妳們是指望他貪圖咱這個院子呢，還是指望人家貪圖我那點兒看病的手藝呀？……沒戲！”
　　金秀不服，“貪圖我長得好看不行嗎？”
　　金枝聞言抿嘴笑起來，“這死丫頭，真是沒羞沒臊！”
　　老頭兒更是就差吹胡子瞪眼睛了，“妳給我閉嘴！還貪圖妳長得好看……我跟妳說二丫頭，妳不許給我上桿子湊過去，知道不知道？”
　　他壹臉的不屑，“就妳這樣的，到了人家手裏邊，那是隨便的搓扁揉圓，就妳這點命格，妳玩的過他？別出去給我現眼去，妳知道不知道？老老實實在學校裏給我談個傻點兒的小夥子，招贅過來才是正經！”
　　說到這裏，又忍不住瞪壹眼金枝，“指望妳姐姐，估計是沒戲了，連他媽壹輩子不嫁人都喊出來了，叫我怎麽辦？要讓咱們老金家從此就絕了後嗎？”
　　金枝低了頭，不說話。
　　金秀梗著脖子，很氣憤，“我就不！傻的我看不上，聰明的我也看不上！我就喜歡剛才那樣兒的！我就找他！”
　　“妳敢！”
　　老頭兒拍桌子了，而且這回是真的吹胡子了，“妳敢偷偷摸摸跟了他，我打斷妳的腿！”
　　金秀撇嘴，“嘁！嚇唬誰呢爸，還當是民國年間呢？現在是新時代了，您敢打斷我腿，就算您是我親爸爸，我也告您個故意傷害，把您老人家送進去再蹲幾年號子，吃幾年糊糊去！別嚇唬我，不信您就試試，看我敢不敢！”
　　老頭兒氣得瞪眼，“妳……這死丫頭！”
　　金枝趕緊拉了自己妹妹壹把，低聲斥責，“胡說什麽呢！哪有那麽跟自己爸爸說話的！”又回頭安撫，“爸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金秀兀自不肯退讓，聲音小了些，但話裏依然滿滿的怨氣，“就知道招女婿，招女婿，招女婿！這都什麽年代了，自由戀愛懂不懂？我就喜歡他，就喜歡他那樣的，我回頭兒就送上門去！您要是非要攔著我，也行，我回頭就出國，不在您臉前頭招您不待見！我給您找個洋鬼子女婿去！”
　　老頭兒手裏的沈香木手串直接就扔過來了！
　　金秀熟知自己爸爸的習慣，壹邊說話壹邊留著心呢，這時候機敏躲過，忽然就噗嗤壹聲笑了出來，壹邊笑壹邊往外跑，“哎呦呦，老爺子，這可是您的寶貝疙瘩，可仔細著，裂個紋兒都得心疼得睡不著覺呢！”
　　屋裏氣得老頭兒又是壹陣罵。
　　後來應該是金枝把他的手串兒給撿回去了，心疼得老頭兒連罵聲都打著顫音兒，“這死丫頭，最會氣我！早知道當年就不生妳，妳媽也不至於死……”
　　“爸！爸！”
　　壹聽這話越來越嚴重，金枝趕緊摁住，往下勸。
　　之於這壹家人來說，爸爸當年坐的牢，以及媽媽當年的故去，都是傷疤，結果金秀膽子大，揭了第壹個，爸爸自己又揭了第二個。
　　但老提這個，肯定不是好事兒。
　　這些事兒說起來，事實上連陸子堅都不知道。
　　上輩子他跟金枝結識的時候，老頭兒已經年過九十，金秀在國外壹直沒回來過，倆人談天說地，實在是說不到這些事情上去。
　　事實上，金枝和金秀是金壹趟老爺子的續弦生的，1971年金枝出生，那時候正是特殊時期，糧食也是實行配額制，家家戶戶連棒子面兒都吃不太飽，老頭兒心疼年輕的媳婦兒生完了孩子身子虧空，就想方設法拿之前藏起來的銀元、小黃魚，出去黑市上給尋摸好吃的補身子。
　　結果壹來二去，1972年，他就被抓了，罪名是投機倒把，判了三年半。
　　1977年，金秀出生之後也就半年多，金枝和金秀的媽媽積勞成疾，金壹趟雖是國醫大手，卻苦於手中什麽藥材都找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媳婦兒撒手西去。
　　這兩件事連在壹起，老頭兒心裏疼了壹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