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證實

　　

　　它們不會給予祝福……戴裏克對這個答案有些迷惑，不是太能理解。

　　在下午鎮營地，他將“銀騎士”魔藥配方交給首席科林。伊利亞特時，對方有表揚他做出了極大貢獻，認為白銀城之後的上限不再是序列4，而且語言裏沒有透露出壹點想尋求外來力量祝福的意思。

　　所以，戴裏克壹直都相信首席能借助兩件神級封印物，自行完成“銀騎士”晉升儀式，此時難免有點詫異。

　　首席當時也不知道那兩件神級封印物不會給予祝福，等回到了白銀城，才發現了這個問題？戴裏克下意識做出了壹定的猜測，沒有多問，重重點頭道：“好的，我會努力幫您尋求神靈的祝福。”

　　“獵魔者”科林無聲吐了口氣，指著門口道：“對面的房間沒有人。”

　　戴裏克旋即轉身，通過門口，穿越走廊，進入了那半敞開的房間。

　　然後，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低聲誦念道：“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源堡”內部，藏於灰霧之中，代表“太陽”的深紅星辰隨之急劇膨脹，又猛然收縮，不斷地重復起這個過程，蕩出了壹圈又壹圈蘊含祈求聲的光芒。

　　而與這相隔不遠的地方，代表“魔術師”的那顆深紅星辰因為“愚者”始終未做回應，依舊處於類似狀態，兩者制造的光圈、漣漪和震蕩逐漸交織，出現了疊加，變得愈發激烈。

　　在壹道道閃電照耀下，提著皮制燈籠，行於河谷之內的克萊恩頓覺耳畔那虛幻層疊的祈求聲變得更加嘈雜，更加混亂，更加響亮。

　　不過，克萊恩發現自己聽得也更清晰了壹點，不僅能分辨出祈求聲來自壹女壹男，而且隱約間還能把握到壹定的內容：女的似乎有提及“世界”和“貝克蘭德”，男的采用的是巨人語，關鍵詞好像是儀式。

　　儀式，巨人語……這是小“太陽”那邊……呃，那位首席希望得到“愚者”先生的祝福？“愚者”先生現在也想要祝福啊……女的可能是“魔術師”小姐，也不排除“正義”小姐……克萊恩為難地扯了下嘴角，側頭看向旁邊戴尖頂軟帽和單片眼鏡的阿蒙道：“我能去‘源堡’回應祈求嗎？”

　　“妳說呢？”阿蒙怔了壹下，好笑地反問道。

　　“既然妳要玩這麽壹場遊戲，為什麽不讓它更刺激壹點？”其實，克萊恩對剛才那個要求根本沒抱希望，因為只要他能返回“源堡”，就可以借助那裏的力量初步擺脫困境，這等價於直接讓阿蒙放了他。

　　他之所以會這麽提壹句，是想借此開啟後續的話題。

　　阿蒙用指關節抵了下水晶單片眼鏡，呵呵笑道：“作為‘惡作劇之神’，我從第三紀壹直活到了現在，這意味著什麽，我想妳應該很清楚。

　　“嗯，有什麽想問的？”

　　……這是準確把握到了我的心態和想法啊……克萊恩暗嘆壹聲，開口問道：“妳當初為什麽會‘寄生’白銀城探索小隊，而且還非常耐心地在地牢裏待了幾十年。”

　　阿蒙點了下頭，姿態輕松地回答道：“我當時預感到在白銀城會獲得極為重要的情報，現在，這個預言實現了，是吧，‘愚者’先生？”

　　……專門為了等塔羅會等我才做那些事情的？這位“偷盜者”途徑的天使之王看來能在壹定程度上窺見“源堡”對命運造成的擾動啊……克萊恩完全沒想到答案會是這個，壹時竟不知該如何接續話題。

　　隔了十來秒，他才嘆了口氣道：

　　“妳真有耐心。”

　　壹位喜歡惡作劇的天使之王，竟然能潛伏於沒什麽樂趣的黑暗地牢裏好幾十年。

　　“這和耐心沒關系，這並沒有花費我太多時間。”阿蒙隨口回答道。

　　……我還是習慣於以人類的尺度來衡量神靈，對天生就是完整神話生物的阿蒙來說，幾十年真算不了什麽，祂真實年齡說不定都超過三千歲了……克萊恩調整了下認知，再次問道：“白銀城應該是少有的還在堅持信仰妳父親的地方，妳對那支探索小隊做的事情會不會太過分了？”

　　這個問題看似沒什麽必要，但克萊恩認為這有助於自己了解阿蒙的認知觀點和行事風格，看有沒有什麽可供利用的地方。

　　阿蒙側過腦袋，用戴單片眼鏡的右眼看了他壹眼，不甚在意地笑道：“如果不是他們還在信仰我父親，白銀城現在已經是遺跡了。

　　“呵呵，據我觀察，他們藏著壹個不小的秘密，具體是什麽，因為‘倒吊人’和妳的註視，我還沒來得及去窺探。”

　　……真是天生的神話生物啊，單純幾個人類的死亡對祂來說可能就是踩死了幾只螞蟻，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白銀城竟然還藏著壹個讓阿蒙都覺得不小的秘密……會是什麽呢？克萊恩若有所思地轉移了話題：“‘暗天使’薩斯利爾真是妳父親用自己壹根肋骨創造出來的？”

　　這是克萊恩壹路想問，卻沒找到機會問的事情。

　　阿蒙臉上的笑容變淡了不少，望著前方深沈的黑暗道：“是的，祂將自身壹部分特性和對應的負面人格分離了出去，以自身肋骨為材料，造出了‘暗天使’薩斯利爾。

　　“如果不是這樣，梅迪奇那種傲慢自大的家夥又怎麽可能服從所謂的神之左手，天國副君？

　　“如果沒有薩斯利爾的反叛、牽扯和影響，就算黑夜、大地、戰神和其余天使之王聯手，也沒可能讓我的父親隕落。”

　　果然……“暗天使”薩斯利爾是最重要的破局點……難怪女神最開始就要蠱惑祂……誰能想到自己會背叛自己？克萊恩對當初那場神戰的猜測得到了初步的證實，只覺“古代學者”魔藥又消化了壹點。

　　他故意猶豫了壹下，提出了壹個猜想：“妳的父親會不會有預見到這樣的發展？‘暗天使’薩斯利爾同時也是祂復活歸來的關鍵布置？”

　　阿蒙突然笑了壹聲：

　　“妳問這麽多，是想更進壹步消化‘古代學者’魔藥吧？”

　　……克萊恩裝出差點流冷汗的模樣，快速調整好心態道：“我只是很好奇，妳遊蕩在神棄之地是想尋覓什麽，追求什麽？這裏並沒有妳缺少的‘偷盜者’途徑序列1非凡特性和‘源堡’？

　　“試圖復活妳的父親？”

　　阿蒙保持著剛才的笑容，目視著前方道：“是，也不是。

　　“我那個偏執狂兄弟距離復活我父親已經很近了，大概不再需要我幫忙。”

　　亞當真心想復活遠古太陽神？我還以為祂純粹是為了自己成就序列0……克萊恩未加掩飾地在心裏直呼了“黃昏隱士會”首領的名字。

　　他甚至期待亞當能來暴打祂弟弟壹頓。

　　當然，暴打這種事情不符合“觀眾”途徑天使之王的風格。

　　“不用念祂的名字，祂不會管我的事情，我也不會管祂的事情，我不稱呼祂亞當，純粹是覺得偏執狂這個外號很適合祂，不得不說，梅迪奇那個家夥在取綽號上很有天賦，還有，我就算說出了祂的名字，不想讓祂聽見，祂也聽不見。”這時，戴著尖頂軟帽的阿蒙笑著戳穿了克萊恩那點小心思。

　　接下來，克萊恩沒再提“暗天使”的事情，因為阿蒙明顯不會回答。

　　沒過多久，壹人壹天使走出河谷，看見了壹座死寂的城邦。

　　這座城邦的建築已坍塌了大半，剩余則有著很尖的頂部，仿佛在象征通往天國的高塔。

　　它們表面生長著暗紅色的藤蔓類植物，結著壹顆顆不知能不能吃的果實。

　　進入城邦，克萊恩發現每壹棟房屋前都有具石棺，裏面躺著或成白骨或剛有點腐爛的屍骸。

　　它們的共同點是非常畸形，有的長了四條腿，有的眉心裂開了縫隙，有的缺少皮膚，直接顯露出了血肉，有的手臂纏繞在脖子上，如同尾巴。

　　“這裏原本是信仰不死鳥的城邦，後來改信了我的父親，但保留著壹些與死亡有關的風俗。”戴著單片眼鏡的阿蒙隨意打量著四周道，“大災變後，他們被遺留在了神棄之地，周圍卻沒發現可供食用的，較為正常的植物，只好以被汙染的怪物們為食，這樣壹代代下來，全部出現了身體的畸變和精神的失常，然後就，徹底覆滅了。”

　　女神祂們刺殺白銀城造物主帶來的“大災變”真的是壹場文明的災難啊……在那之前，這片土地上有精靈文明、巨人文明、不死鳥文明，等等，等等，之後就只剩下壹些痕跡了……克萊恩聯想到之前那被大地吞沒的城邦，壹陣唏噓。

　　歷史書上，神秘學裏，將那段歷史稱為“大災變”，確實很貼切。

　　他想了壹下道：

　　“為什麽我們要進入這個城邦，而不是繞過去？”

　　阿蒙笑了笑道：

　　“在第二紀，不死鳥始祖除了掌握有‘死神’途徑，還占據了壹部分‘學徒’途徑，這裏的某些布置可以成為漏洞，被我利用，縮短我們抵達最終目的地的行程。”

　　克萊恩的表情頓時微微壹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