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伊蓮

非凡者聚會？克萊恩略做思考，就點頭回應：

    “可以。”

    “秘偶大師”魔藥的輔助材料搜集也該提上日程了，還能看壹看能否遇上位工匠……他下意識在心裏規劃起安排。

    見格爾曼.斯帕羅答應，達尼茲悄然松了口氣，難以遏制地流露出笑意。

    這幾天內，賞金提高許多且擔負監聽重任的他壹直沒有出門，非常老實地待在旅館套房裏，委實憋悶得慌，恨不得晚上立刻來臨。

    達尼茲提及的非凡者聚會在香樹葉酒吧，這裏活躍著諸多海盜、線人和冒險家，是打聽情報和購買物資的第壹檔選擇。

    克萊恩穿著黑色大衣，戴著絲綢禮帽，跟隨達尼茲穿過人頭攢動味道混雜的酒吧大廳，進入某間紙牌室，在幾個守衛的註視下，給出了約定的暗號，沿隱蔽的階梯壹路下行，來到片寬闊的地下區域。

    這裏和廷根市“惡龍酒吧”壹樣，有個販賣草藥、精油、古籍、符咒和各種常見神秘學材料的地下交易市場，但不同的是，此地還有各種各樣的槍支和彈藥出售，克萊恩甚至發現了屬於古董的火銃、鉛彈。

    呵，還有賣假身份證明文件，刻假印章的……不愧是海外殖民地，類似的行業比廷根發達多了……等會買壹批材料，用來做“海神”領域的符咒，量大總是會有些優惠的……克萊恩幅度很小地左右轉動腦袋，將地下區域內的情況盡數收入眼底。

    他旁邊的達尼茲已經對自己的化妝改扮技術有了懷疑，刻意戴了頂鴨舌帽，將前面壓得很低，遮住了小半張臉，此時，他非常熟練地引著克萊恩直奔地下交易市場的另外壹頭，用間隔兩長四短的敲擊聲叩開了緊閉的房門。

    門後只有壹根蠟燭，它在側墻的燈架上搖曳生姿，灑落昏黃，勉強照亮了這不大的房間。

    達尼茲指著或懸掛或擺在桌上的長袍面具等物，對克萊恩道：

    “這裏由自己決定做什麽偽裝，也可以不做。”

    克萊恩環顧壹圈，目光掃過了房間內的守衛們：

    “我不需要。”

    我現在是王**方的線人，風暴教會也知道這個身份，沒什麽好害怕的……如果海盜和冒險家因為我未做偽裝，產生了歹意，試圖襲擊，嘿嘿……克萊恩腦海內霍然浮現出壹份份賞金壹樣樣收獲向自己飛來的場景。

    達尼茲隱蔽地撇了撇嘴，拿起黑鐵面具，戴在了臉上。

    然後，他和克萊恩在守衛引領下，通過壹條昏暗的走廊，進入了另壹個房間。

    這裏布置得相當豪華，地上鋪著厚厚的來自南大陸的地毯，墻上支有壹個個閃爍金輝的燈架，味道清新的蠟燭彌漫出壹重重光芒。

    克萊恩目光壹掃，無需達尼茲幫忙，自行找了個棕色的皮制沙發坐下，往後壹靠，蹺起了右腿。

    這裏已經聚集了二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罩著戴兜帽長袍的，有坦然露出本來面貌的，根據達尼茲上午做的描述，參加這個聚會的並非全部都是非凡者，還有某些勢力的代言人和想成為非凡者的冒險家、海盜、神秘學愛好者。

    安靜的氛圍裏，時間過得相當緩慢，大概七八分鐘後，坐在安樂椅上的老者直起腰背，交握雙手，呵呵笑道：

    “大家開始吧。”

    他因為蒼老，白發已經稀疏，只剩薄薄壹層，但淺褐色的眼眸卻不見渾濁，明亮而銳利。

    “聚會的召集者，‘巨力士’奧茲爾，以前的知名海盜，現在的香樹葉酒吧幕後老板。”達尼茲微側身體，壓低嗓音對克萊恩介紹道。

    他上午其實已經說了壹遍，但怕格爾曼.斯帕羅未能對上號，事後遷怒自己。

    秘密被人掌握真是壹件悲哀的事情……達尼茲在心裏嘆了口氣。

    克萊恩微不可見頷首，安靜地旁觀起別人的交易。

    這裏出現了“戰士”“水手”“窺秘人”等魔藥配方，但始終無人購買，滿懷期待的賣家壹次次失望停止。

    達尼茲瞄了眼格爾曼.斯帕羅沒什麽表情的臉龐，側身靠攏，低聲介紹道：

    “這個聚會沒有公證人，沒有強力的占蔔者，魔藥配方的真實性無法保證，這種東西太容易造假了，而且即使被人認出配方是偽造的，也無法懲罰賣家，因為他也可能是受害者。”

    我知道……這就是魔藥配方無法廣泛流傳的原因之壹……克萊恩放下蹺起的右腿，略微前傾身體，嗓音不高不低地開口道：

    “我需要古老怨靈殘余的靈性。”

    他未提六翼石像鬼的眼睛、蘇尼亞金色泉的泉水等輔助材料，擔心別人據此猜到自己是“無面人”，正準備晉升“秘偶大師”。

    ——在廷根市的時候，克萊恩就依靠輔助材料的搭配確切懷疑達斯特.古德裏安是壹位準“觀眾”，從而弄清楚了他心理煉金會成員的身份。

    單獨的古老怨靈殘余靈性則無法推斷更多，因為許多死靈領域的儀式都會用到。

    雖然克萊恩未做偽裝，但該有的謹慎，他還是有的。

    房間內安靜了兩秒，壹道略顯沈啞的嗓音響起：

    “需要多少？”

    真的有？克萊恩控制住表情，未讓欣喜外露。

    他側頭望向說話的人，發現是位有明顯本地血統的三十來歲男子。

    對方膚色古銅，卻有種長期營養不良或缺少光曬的黯淡，臉龐消瘦，顴骨凸出，眼睛凹陷，白多於黑。

    “壹小瓶。”克萊恩掏出個金屬小瓶做例子。

    那消瘦暗沈的男人沈默了壹陣道：

    “500鎊。”

    還算合理……克萊恩本想還價，可眼角余光卻瞄到了坐在旁邊的達尼茲。

    我是格爾曼.斯帕羅，壹個冷酷又瘋狂的冒險家……克萊恩將這句話在心裏重復了三遍，悄然吸了口氣，平靜點頭道：

    “好。”

    他拿出預先準備的那疊厚厚現金，點數出了500鎊巨款。

    那眼白多到駭人的男子從衣兜裏拿出壹支玻璃試管，隨手壹扔，丟向了克萊恩：

    “超過壹年，靈性就會完全流失。”

    他並不害怕對方接不住，因為就算摔碎了，也不影響材料本身，只是再換個容器的事情。

    克萊恩右手壹擡，準確拿住了那支玻璃試管，看見裏面漂浮著壹個個磷火般的光點，而當它們觸及玻璃內壁時，會詭異膨脹，化成壹張五官模糊的臉孔，並張開嘴巴，無聲嘶喊。

    是真的……克萊恩暗自點頭，將厚實的500鎊現金交給了靠攏過來的侍者，由他轉給賣家。

    交易繼續進行，大部分流產，少量成功。

    臨近尾聲，聚會召集者，“巨力士”奧茲爾笑了壹聲道：

    “我有壹個委托。”

    他邊說邊從衣物內側口袋抽出張照片：

    “找到上面的人，報酬是1000鎊，或者等值的常見的非凡材料，記住，不能傷害她。”

    1000鎊？這能讓絕大部分冒險家瘋狂……不知道是找誰，竟然給這麽高的報酬……克萊恩毫不意外地看見在場眾人都表示願意試壹試。

    那照片開始按照逆時針的順序傳遞，於幾分鐘後來到了克萊恩的手裏。

    他隨意掃了壹眼，心裏忽然湧現出些許詫異。

    照片上的女子長得相當漂亮，有壹頭鮮明的紅發和壹雙碧綠如同寶石的眼睛，膚色不算白皙，但給人健康的感覺。

    拍照時，她身著壹套湖水色的長裙，腰部用結出花朵的緞帶收緊，顯得異常纖細，臉上看似在笑，可整體並不愉悅，很是別扭。

    壹位家境不錯的女孩……誰會花1000鎊找她，而且前提是不能傷害她……嗯，勉強露出笑容的照片……克萊恩腦海內壹下就閃過了多個愛恨糾纏的言情故事。

    什麽霸道海盜愛上富商女兒，將她劫掠到了自己船上，最終又被她逃走，什麽破落貴族小姐淪為海盜，失手被抓，與“代罰者”和軍方中上層男士上演了壹出罪惡之愛，並借此擺脫困境，離開了囚籠，什麽新鮮出爐的魔女在給人歡愉的時候，不小心惹上了感情債……類似的想法湧動間，克萊恩險些擡起手掌，捂住臉孔。

    上輩子小說看多了……在這個世界又有了魔**影……他暗嘆壹聲，擡起腦袋，對聚會召集者奧茲爾道：

    “她叫什麽名字？”

    “伊蓮。”奧茲爾簡潔回答道，“但肯定已經換用了假名。”

    伊蓮，典型的因蒂斯女性名……克萊恩再次問道：

    “有她經常佩戴的物品嗎？

    “頭發也行。”

    這是用來占蔔尋人的媒介。

    克萊恩沒提最近穿過還未漿洗的衣物也符合要求，怕幕後的雇主丟給自己壹件女士內衣，這就比較尷尬了。

    奧茲爾搖了搖頭：

    “沒有。

    “她具備很強的反追蹤能力。”

    “她實力怎麽樣？”另外的聚會參與者問道。

    奧茲爾鄭重說道：

    “雇主沒詳細描述，只說不算太厲害，但比序列9強。

    “妳們不需要抓住她，只要確定她的下落，就能領取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