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六月來臨

　　

　　黑色的夜裏，青綠的藤蔓森林中，克萊恩閉著眼眸，傾聽著那仿佛從天邊傳來的樂章。

　　他身心皆是寧和平靜，卻又感覺有細微的沈郁與悲傷在滋長在彌漫在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那悠揚的旋律終於消失，垂掛的豌豆藤間，輕柔的夜風徐徐吹過。

　　克萊恩無聲嘆息，睜開眼睛，往上望去，只見“神秘女王”貝爾納黛正將手中有著壹個個孔洞的“人類頭骨”交給上身人下身風的“仆役”。

　　“好了。”貝爾納黛柔和平淡的嗓音隨之響起。

　　“感謝妳的幫助。”克萊恩再次行了壹禮，操縱著“怨魂”塞尼奧爾走回身邊。

　　這個時候，壹根根豌豆藤往上縮起，逐漸淡化，青綠色的森林很快消失不見。

　　克萊恩和塞尼奧爾同時落在了大橋入口，周圍安靜無人，只不遠處有壹隊守橋士兵背朝這面，與之前毫無區別。

　　剛才童話般的場景似乎只是幻覺。

　　直到這個時候，克萊恩才有空閑審視自己的秘偶，發現他比之前更像壹個死人了，臉色蒼白，氣息陰冷，有明顯的陰森瘆人感。

　　這應該是壹次性大劑量侵蝕的結果……若只是值守查尼斯門，每周壹到兩次，壹次壹個白天，應該不會這麽嚴重，不可能兩個月就無法承受……如果真是這樣，即使是正神教會，也負擔不起這樣的損耗……估計正常的內部看守者能存活好幾年，甚至十來年，但中間容易異變，容易失控……哎，他們選擇成為內部看守者時，應該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克萊恩壹陣唏噓，讓“怨魂”塞尼奧爾自行投射到了鐵制卷煙盒內的那枚金幣上。

　　緊接著，他連續使用“旅行”，先去海上轉了壹圈，為“蠕動的饑餓”挑選好了食物，然後才返回伯克倫德街160號的主臥盥洗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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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五號，周日，霍爾家族的城堡內。

　　奧黛麗正坐在書桌前，欣賞著自己剛收獲的神奇物品。

　　它的外形是壹只及至肘部的黑色薄紗長手套，仿佛出於皇室，自有種尊貴典雅的氣質。

　　這源於“世界”格爾曼。斯帕羅售出的“混亂導師”非凡特性，經“工匠”壹定時間制作而成。

　　——奧黛麗事前請示過父親霍爾伯爵，得到了“可以買下，妳自己使用，有孝敬的心思已經很好”的答案，於是特意叮囑“倒吊人”先生，讓“工匠”做成女士能隨身攜帶的物品。

　　而這也讓她有點懷疑爸爸身上是不是有更好的神奇物品，或者女神教會提供了相當高規格的保護。

　　根據“倒吊人”的轉述，這只薄紗手套能讓佩戴者獲得好幾方面的非凡效果：壹是提升威嚴和體質，讓周圍的生靈不自覺放低身段，想要服從；二是得到“扭曲”目標語言、行動和意圖的能力，從而構建出壹定的有利於自身的規則；三是通過象征意義上的“賄賂”，讓目標產生強烈的好感，難以湧現敵對的意圖，甚至不願意與佩戴者戰鬥，如果條件合適，收到賄賂者還有極小概率反向攻擊同伴，奧黛麗聽“世界”先生講，這是‘賄賂’非凡能力的壹種，叫做“賄賂—魅惑”；四是使鎖定的目標或周圍壹定區域出現“混亂”，讓攻擊難以落到自己身上，讓敵人容易“選擇”錯誤。

　　奧黛麗對這些效果都非常滿意，可讓她煩惱的是，因為那位“工匠”本身層次不夠，制作出的序列5神奇物品負面影響相當大：它壹是會讓攜帶者心理逐漸陰暗，總是希望走捷徑，用陰謀，靠不光彩的手段做事，二是佩戴超過3分鐘後，使用者自身也會陷入混亂的狀態，奧黛麗之前嘗試了壹下，結果在洗澡時不知不覺就犯了錯誤。

　　原本正常的流程是，先讓女仆放熱水，調好溫度，接著自身脫衣物，進入浴缸，最後完成清洗，但奧黛麗卻先進了浴缸，然後放冷水，等到衣物被浸濕，才記起要脫掉。

　　她唯壹慶幸的是，最終控制住了自己，沒叫女仆進來，目睹自身的糗事。

　　這讓我像只卷毛狒狒！奧黛麗有點惱羞成怒地想著。

　　對於第壹個負面影響，她覺得還能接受，因為她是“心理醫生”，可以經常審視自我，排除壹些陰暗的念頭，而且還有蘇茜從旁觀者的角度提供幫助，可第二個就有點無法承擔了。

　　第二個負面影響的問題很大，只能先隨身攜帶，關鍵時刻再佩戴使用，啊對，我還有“謊言”，它能放大我的情緒，與這只手套配合在壹起，會讓心裏的陰暗非常嚴重，現在的我未必能抵禦……奧黛麗碧眸轉動，思考著解決的辦法。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她的貼身女仆安妮在外面說道：

　　“小姐，伯爵有事找妳。”

　　奧黛麗任由那只黑色薄紗手套放於桌上，直接起身，來到門邊，打開了房門。

　　在家裏沒穿外套，只是襯衣配馬甲的霍爾伯爵摸了摸自己的漂亮小胡子，呵呵笑道：“還沒準備好嗎？等下就要返回貝克蘭德了。

　　“明晚是妳18歲的生日舞會。”

　　說話間，霍爾伯爵看了女仆安妮等人壹眼，讓她們自覺地退出了壹段距離。

　　“哎，又到每年的社交季了。”奧黛麗故作成熟地點了點頭。

　　霍爾伯爵望了眼女兒，笑著問道：

　　“想好怎麽利用那件物品了嗎？”

　　奧黛麗抿出笑容道：

　　“當然。

　　“我打算把它折起來，放在小包裏，讓蘇茜背著。”

　　這樣壹來，因為沒佩戴沒使用，蘇茜不會出現行動混亂的情況，而它的心理陰暗問題，可以由奧黛麗安撫治療，更為重要的是，沒有“謊言”增幅的前提下，本身也是“心理醫生”的蘇茜，同樣能審視自己，時不時調整下精神狀態。

　　霍爾伯爵楞了楞，失笑贊道：

　　“聰明的辦法。”

　　奧黛麗壹陣得意，表面卻相當矜持地說道：

　　“我打算將它命名為‘恐懼之手’。

　　“親愛的伯爵，感謝您的生日禮物～”

　　而再等幾天，我就可以調配魔藥，嘗試晉升了！奧黛麗在心裏喜悅地補了壹句。

　　……

　　周日夜裏，伯克倫德街160號。

　　克萊恩站在陽臺上，通過簾布的縫隙，望著外面的街景，心裏難以遏制地泛起了些許緊張。

　　如果沒有意外，他等下就要開始竊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的行動了。

　　自從借助“神秘女王”貝爾納黛的幫忙，讓自家秘偶呈現出被侵蝕的狀態，並通過經常去教堂禱告、聽經和捐獻，摸清楚內部看守者的輪值規律後，克萊恩竊取計劃的前置準備就只剩壹件事情了。

　　那就是怎麽悄然地，無人察覺地頂替目標！

　　據克萊恩了解，那些內部看守者，天剛亮起，就會前往地底，而這個時候，教堂還未開門，想要直接潛入就必須冒著被貝克蘭德教區大主教這種半神發現的危險，可以說，基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克萊恩的打算是，提前壹天就潛伏進教堂，耐心等待機會。

　　這毫無疑問需要足夠的偽裝，但難不倒“無面人”。

　　經過壹段時間的觀察，克萊恩發現教會在周日晚上也會有場大彌撒，因為周日和黑夜都是女神的象征。

　　而大彌撒結束後，仆役們會忙碌壹陣，將垃圾雜物等清理到外面。

　　克萊恩的計劃是抓住這個機會，悄然弄暈壹位仆役，偽裝成他進入教堂，睡至下人房。

　　為此，他已提前從“月亮”埃姆林那裏買到了劑量合適能讓人沈睡10個小時且不造成生理傷害的安眠藥劑，付出了足足5鎊。

　　呼……過了幾分鐘，克萊恩緩慢吐了口氣，拉攏窗簾，走回房中，逆行四步，進入灰霧之上。

　　坐至屬於“愚者”的位置，他沈思近壹分鐘，具現出紙筆，書寫下了占蔔語句：“這次偷竊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有危險。”

　　放好暗紅圓腹鋼筆，克萊恩從左腕袖口內取下了那條靈擺，以左手持握銀鏈，讓黃水晶吊墜懸於紙面，差壹點接觸。

　　他進入冥想，閉上眼睛，默念起占蔔語句，壹連七遍後，緩慢睜眼，看見靈擺在做順時針轉動，幅度普通，速度壹般。

　　有危險，但屬於正常範圍……克萊恩迅速做出了解讀。

　　他其實有點擔心這是否又被誰幹擾了，就像“欲望母樹”曾經做過的那樣，但這無法證實，更無從證偽。

　　所以，當占蔔結果、計劃預案和自身準備都滿足必要條件時，克萊恩已是有了決定。

　　他望著逐漸停止轉動的黃水晶吊墜，用母語低沈開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話音未落，克萊恩讓靈性包裹自身，模擬出下墜的感覺，返回了現實世界。

　　這壹次，他打算隨身攜帶的物品只有三件，壹是“蠕動的饑餓”，二是“塞尼奧爾金幣”，三是“阿茲克銅哨”，它們的共同特點是，都能放入鐵制卷煙盒內，用“紙人天使”和“靈性之墻”提供雙重遮掩。

　　而其余事物大概率通不過查尼斯門，容易引發封印核心的異變，所以克萊恩將它們連同現金全部丟到了灰霧之上，做好了出現問題，立刻遠逃的準備。

　　就是12800鎊買的考伊姆公司3%股份只能綁定在道恩。唐泰斯這個身份上……克萊恩迅速收斂住思緒，拿了面鏡子，放至枕頭上。

　　接著，他畫出了召喚“魔鏡”阿羅德斯的那個神秘符號。

　　註1：歷史上的倫敦社交季是12月聖誕後到6月，而這本書做設定的時候，考慮到壹些情節的安排和魯恩上流社會主要信仰是“風暴之主”兩方面，將商量國家大事的時間放在了風暴多發的六到九月份，社交季也就自然變成了6月到新年，當然，秋冬季的周末，貴族們肯定會去鄉下獵狐，大家不要弄混了，不要在別人問倫敦社交季的時候回答剛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