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三章 “專業”的建議

克萊恩本來想問，在那些不走運的事情連續到來前，艾倫或者他的家人，有沒有將什麽較為不同尋常的物品拿回家，比如有點骯臟的布偶。

但話到嘴邊，他忽然覺得這太直接了，很容易暴露自己對神秘領域相當了解的事實，雖然這能解釋為大偵探見多識廣，但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於是，他改用更迂回的方式，問艾倫醫生的家人是否也遭遇著不幸。

聽到他的問題，艾倫.克瑞斯仔細回想了下道：

“沒有，除了跟著我遭遇蒸汽列車事故，他們和之前壹樣，大部分時候談不上幸運還是不幸，剩下的則兩者兼有，不算特別倒黴。”

這就不對了……如果是厄運布偶那種需要封印的物品，肯定會影響壹定範圍內的人……難道是艾倫把鮮血滴在了上面，於是雙方建立起了穩固的聯系？克萊恩的靈視裏，艾倫的氣場和情緒顏色，與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分別吻合，沒有特別的地方。

他斟酌著問道：

“妳供職的那家醫院裏，有和妳差不多倒黴的人嗎？”

“沒有，所以我覺得我肯定是被誰詛咒了。”艾倫拉扯了下領結，顯得頗為焦躁和不安。

在塔利姆好奇旁觀的目光裏，克萊恩想了想道：

“在那些不走運前，妳是否有遭遇過什麽較為奇怪的事情，比如，割傷了自己？在民俗傳說裏，鮮血是詛咒能夠成立的強力媒介。”

“我懷疑是詛咒後，確認過這壹點，最近三個月，我都沒有流過血。”艾倫按著刀叉，神情沈重地回答道。

這就有點奇怪了……又不能當著他們的面做較為復雜的占蔔……克萊恩再次問道：

“那麽別的有點奇怪的事情呢？”

“艾倫，妳認真再回想壹下，這種事情不可能沒有原因，妳最近是否有得罪誰？或者成為了別人的障礙？”塔利姆附和著關切了壹句。

艾倫低下目光，望著餐盤內的食物，陷入了長久的沈思，克萊恩也沒有閑著，在食物變冷變得不好吃前，解決了它們。

等到他開始享用餐後甜點，艾倫終於擡起腦袋道：

“我不是壹個擅長交際的人，我和我的同事們關系並不融洽，可是，很難相信他們會因此想辦法詛咒我。”

“嗯……經過妳們的提醒，我倒是想起了壹件事情，它可能和神秘學有關。”

“什麽事情？”克萊恩和塔利姆同時精神壹振。

“在連續不走運之前，我負責著壹個病人，那是壹個不到十歲的小孩，他非常可憐，因為壹些問題，需要截掉左腿。”艾倫推了下金邊眼鏡，回憶著說道，“我剛成為父親沒有多久，對孩子遭遇的不幸總是充滿同情，每次查病房的時候，都會和他聊幾句，鼓勵他，安慰他。”

頓了頓，艾倫說得愈發順暢：

“我記得那是他手術之前壹天，我專門又去病房找他，他確實相當不安，在玩塔羅牌，這是他入院的時候就帶著的物品，甚至不允許他的家人拿走。”

“我為了讓他放松下來，就陪他玩起了塔羅占蔔。”

“當時，我翻出了壹張牌，是逆位的‘命運之輪’。”

“那個孩子就看著我，笑得很純凈很無邪地說道：”

“醫生，妳的運氣會變差誒。”

“醫生，妳的運氣會變差誒……”塔利姆吸了口氣道，“我怎麽覺得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話語，讓我身體有點發冷……那個孩子後來死在了手術臺上？”

艾倫搖頭道：

“那臺手術很成功，沒過多久，他就順利出院了，還特別感謝了我。”

“所以，我壹直沒懷疑過這件事情，可現在回想之後，我發現這是最近兩個月來，我唯壹壹次接觸涉及神秘學的物品，不管怎麽樣，不管有用還是沒用，塔羅牌終究是用來占蔔的。”

克萊恩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枚黃銅色澤的硬幣，它正在指尖跳躍和翻滾，似乎象征著“知名大偵探”的分析過程。

那枚硬幣彈起又落下，掉在了掌心，克萊恩用眼角余光瞄了壹眼，結束“思考”道：

“那個孩子叫什麽？住在哪裏？”

艾倫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他叫威爾.昂賽汀，至於住在哪裏，我就不記得了。”

“偵探先生，妳的建議是？”

“妳有認識的神秘學領域的專家嗎？”

克萊恩喝了口紅茶，在艾倫和塔利姆期待的目光裏笑道：

“我的建議是，去妳信仰的那位神靈的教堂，向主教描述妳最近遭遇的不幸，然後詢問他是否有解決的辦法，艾倫，我記得妳是，額，黑夜女神的信徒吧？”

他差點順嘴喊出女神，幸好及時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信仰蒸汽與機械之神的偵探。

“可是，我之前向女神祈禱，參加彌撒，以及捐贈錢財和物品，都沒有作用啊，我認為還是得找壹些有點本事的占蔔者。”艾倫並不認同莫裏亞蒂偵探的建議。

塔利姆在旁邊附和著點頭道：

“是啊，神靈並不會在意妳走運還是不走運，走運是庇佑，不走運是考驗。”

這位朋友，妳的信仰很不虔誠啊，小心風暴之主給妳壹閃電……克萊恩分別望了兩人壹眼，笑笑道：

“這個建議基於很簡單的邏輯。”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有用的，能產生效果的神秘學，那麽，最擅長這方面事情的肯定是七大正統教會，否則他們早就被其他掌握了神秘學的勢力替代了。”

“要是沒有所謂的真正的神秘學，那找占蔔者，找巫醫，也不會得到任何幫助，還不如看地位較高的主教那裏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艾倫仔細分析了壹下，終於點頭道：

“很有道理。”

“或許需要主教幫我轉達，女神才會庇佑我。”

不，準確地描述是，有了主教的轉達，值夜者們才能註意到妳身上的異常……克萊恩在心裏反駁了壹句。

他根本沒想著自己幫助艾倫，因為要解決對方在運氣方面的問題，除了找到壹切的根源，肯定也得布置壹定的儀式。

先不提克萊恩懂不懂真正的轉運儀式，就算懂，他也會因為儀式，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暴露自身擁有超凡之力的事實，憑空增加不少風險。

既然能讓值夜者出面，那我就沒必要自己去弄啊……就是不知道問題來自那個男孩，還是他手中的塔羅牌，如果是後者，那說不定是相當適合我的封印物，可惜啊……克萊恩悄然搖頭，將壹下湧現的貪婪等情緒壓制於心底。

這時，艾倫已有了決定，看著克萊恩，扯了下嘴角道：

“感謝妳，莫裏亞蒂先生，雖然妳並不懂神秘學，但卻依靠嚴密的邏輯給出了最好的建議。”

是，我不懂神秘學……克萊恩微笑道：

“直接稱呼我夏洛克就行了，艾倫。”

嗯，自從不再是值夜者，我神秘學知識的構成就越來越奇怪了，壹邊是掌握了不少關系高序列關系神靈的秘密，壹邊則只懂較為初級的儀式魔法，相對較復雜的那些，僅知道獻祭和賜予儀式，符咒更是長期停留在三種……克萊恩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迫切需要壹本較為全面較為深入的神秘學書籍。

至於能夠從非凡特性裏分離出邪神精神汙染的知識，目前連線索都沒有。

…………

在俱樂部午休了壹陣後，克萊恩乘坐公共馬車，抵達了喬伍德區靠近塔索克河位置的萊斯馬戲團。

今天並非節日，也非假日，馬戲團內的客人並不多，負責招待和逗樂的小醜們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從“占蔔小屋”和賣餡餅、薄餅、水果派和酒精飲料的帳篷間穿過後，克萊恩沿著馬戲場地的邊緣，找到了壹個小劇場，門口的黑板上寫著，非節假日時期，每天四場表演，每場壹個小時。

下午第壹場在兩點，剛開始沒多久。

買了票，克萊恩進入劇場，聽見了喝彩的聲音。

此時，壹位馴獸師正在舞臺上，手提鞭子，命令壹頭黑熊做憨態可掬的表演，旁邊趴著壹頭斑紋黃黑交錯的老虎，坐著壹只毛發很深很卷的狒狒。

啪！

隨著馴獸師的揮鞭，那頭黑熊笨拙地翻了個跟頭。

“我說，這家夥剛才想給妳壹巴掌！”壹排排席位的最前方，突然有人高聲喊道，頓時引來場地內不多觀眾的大笑。

他們以為這是馬戲團逗樂的新方法。

但克萊恩卻並不這麽想，因為他發現馴獸師的情緒顏色偏向了生氣和惱怒。

他笑了笑，走至第壹排坐下，欣賞起舞臺上的表演，免得愧對門票。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說話的那個人又喊道：

“那頭老虎想咬斷妳的脖子，那只卷發狒狒想把妳抓到屁股底下當墊子！”

觀眾們哈哈哈的笑聲裏，馴獸師的動作明顯僵硬了壹下。

這……雖然那些話很像在搗亂，可為什麽我聽出來了提醒的意思……克萊恩側頭望向同在壹排的說話者，發現那是位臉蛋圓乎乎的三十來歲男子。

這種語氣，這種方式……有點熟悉啊……克萊恩無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