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昂貴的材料

帕特裏克.傑森的房屋正門突然被打開，壹群穿著黑色呢制大衣的值夜者小跑入內。

他們的神情警惕又戒備，仿佛面臨著極端恐怖的敵人。

蹬，蹬，蹬，壹具銀色的全身盔甲走了進來。

它給人的感覺異常沈重，各處細節都遵循著古老的風格，而左肩斜著往下腹區域，則沾染著壹片潑灑式的無法清洗的暗紅血跡，再配合其余地方的濺射式紅點，構成了壹副很有妖異美感的畫面，如同獨特而華麗的裝飾。

“安魂師”索斯特掏出懷表看了壹眼道：

“換人。”

銀色全身盔甲停了下來，擡手掀起面甲，露出了裏面的穿戴者，那是壹位墨發碧瞳，頗為英俊的男子。

“倫納德，二樓主臥盥洗室，已經準備好熱水，不要耽擱時間，否則妳就只能回歸女神的懷抱了。”索斯特叮囑了壹句。

“是，索斯特隊長。”倫納德.米切爾在其余值夜者幫助下，脫掉了那沈重的染血銀甲。

戴著紅手套的他沒有寒暄，沒有猶豫，直奔二樓，找到了還蒸騰著白色霧氣的浴缸。

刷刷刷，倫納德飛快脫光衣物，躺進了熱水裏，連鼻子都沒有露出。

他的皮膚迅速變得通紅，就像煮熟的龍蝦，表面則漸漸有壹道道傷痕般的詭異銀紋沁出。

那些銀紋如同純凈的刀劍光芒般不斷往外擴散，融入了熱水。

也就十幾秒的工夫，蒸汽的白色霧氣消失了，熱水表面甚至凝出了壹層薄而透明的浮冰！

直到銀紋全部發散幹凈，倫納德才翻身坐起，大口喘氣。

他微側腦袋，如在傾聽什麽，接著壓低嗓音道：

“老頭，妳知道‘1—42’的來歷嗎？”

他腦海內當即響起了壹道略顯蒼老的聲音：

“妳越來越不禮貌了。

“我並不知道那套奇怪盔甲的來歷。”

不等倫納德再問，他嘿了壹聲：

“但我大概認出來了那片鮮血的主人。”

“是誰？”倫納德好奇問道。

那略顯蒼老的聲音低沈說道：

“大災變前的壹位古神。”

…………

大橋南區，月季花街，豐收教堂。

克萊恩剛踏入安靜的祈禱廳，就看見烏特拉夫斯基神父和吸血鬼埃姆林.懷特，壹前壹後，壹高壹矮地坐在椅子上，雙手十指交觸，掌心虛含，擺在嘴鼻前。

這是屬於大地母神教會的專有祈禱姿勢。

此時此刻，埃姆林.懷特神情溫和而安寧，完全看不出來之前的傲慢和煩惱。

克萊恩微動嘴角，默默在胸口畫了個三角聖徽。

他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到祈禱結束，才走至埃姆林.懷特的身旁，笑著說道：

“今天的妳格外虔誠。”

“什麽？”埃姆林壹下驚醒，臉色慘白地自語道，“我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他聲音漸低，似乎已經回憶起了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

“也許不是什麽壞事。”克萊恩用毫無說服力的話語寬慰了對方壹句，旋即坐至吸血鬼的旁邊。

“我並不想聽見別人這麽說，雖然我自己也覺得抗拒感越來越少了……”埃姆林黑沈著壹張臉，用略帶哭喪意味的嗓音道，“可是，我不想背叛月亮！”

克萊恩沒繼續剛才那個讓吸血鬼傷感的話題，隨口問道：

“妳們血族崇拜的是原始月亮，還是代表月亮的某位神靈？或者說，兩者可以劃等號？”

“都有。”埃姆林微擡起下巴，“對於正統血族來說，當然是信仰代表月亮的那位神靈，祂叫莉莉絲，是我們血族的始祖，壹位古老的神祇，而人類變成的血族，更傾向於崇拜原始月亮，正常情況下，兩者可以等同，但某些時候並不重疊，有所區別。”

“人類變成的血族？”克萊恩對埃姆林.懷特能說出莉莉絲這位第二紀古神的名字並不意外，反倒更在意所謂的人類變成的血族。

這就是阿茲克先生提過的“吸血鬼”序列？他默默想道。

埃姆林表情略顯復雜地說道：

“對，這分兩種，壹種由強大血族給予初擁轉化而來，壹種服食對應魔藥變成，後者是我們最憎恨的敵人。”

“為什麽？”克萊恩隱約猜到了答案。

埃姆林咬牙回答道：

“他們魔藥的主材料就是我們的血源精華。”

果然……克萊恩忍不住側頭，上下打量了埃姆林幾眼。

被他看得有點莫名緊張的埃姆林哼了壹聲：

“妳已經是非凡者，妳沒法再轉換途徑了！”

我只是第壹次看見行走的，不，活著的，不，能說話的非凡材料……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壹位人類非凡者也是這樣的材料……克萊恩原本只想在心裏隨意調侃壹句，但迅速泛起了強烈的悲哀。

這時，埃姆林看了眼正仔細擦拭生命聖徽的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壓低嗓音道：

“我找到兩種妳要的材料了。”

“是什麽？”克萊恩沒去掩飾自己的欣喜。

埃姆林流暢地回應道：

“千面狩獵者的腦部異變垂體和它的血液，對方的要價是，前者2000鎊，後者100毫升300鎊，總計2300鎊。”

2300……克萊恩脫口而出：

“能便宜壹點嗎？”

拿回保釋金後，他目前所有的現金總計2185鎊。

對於中產階層來說，這已經是相當充裕的存款，有的也許壹生才能攢到這麽多錢，但克萊恩卻發現這還不夠……

“不能，如果不是我，他原本想要2800鎊，按照約定，妳得額外支付我150鎊的報酬，總計2450鎊。”埃姆林搖頭說道。

看了眼克萊恩的表情，他忙又補了壹句：

“現在這個時代，巨龍稀少罕見，除了生命悠長的血族，妳很難在別的地方找到類似的非凡材料，即使有，也會比這更貴。”

還差265鎊……辛辛苦苦攢了這麽多錢，即將全部清空，而且還不夠……希望“倒吊人”先生盡快把“狼人”的非凡特性賣出去……接下來還有人皮幽影的特性和深海娜迦的頭發，不會比這便宜多少……小“太陽”那邊還無法確定情況，得安分守己壹段時間，他欠我的報酬，最好還是用去除神奇物品內失控者精神汙染的辦法來償還，這比較隱蔽……克萊恩瞬間念頭紛呈，只覺窗外的光亮都黯淡了不少。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

“好。

“但成交得延後壹段時間，我最近惹到了壹個家夥，正被官方非凡者保護著，妳應該不希望那位賣家被關到教堂地底吧？”

而且我還得湊集剩余的資金……克萊恩微仰腦袋，看向教堂的穹頂。

“官方非凡者？”埃姆林.懷特嚇了壹跳，猛地站起，左顧右盼。

克萊恩瞥了他壹眼道：

“不用在意，妳現在是大地母神教會的神父，擁有合法的身份，而且烏特拉夫斯基主教會庇護妳的。”

“我不是……”埃姆林的否認異常無力。

他重新坐了下來，突發奇想道：

“那些官方非凡者能解決心理暗示這個問題嗎？”

“也許可以。”克萊恩險些失笑，“但那樣壹來，妳大概率會變成黑夜女神、蒸汽與機械之神、風暴之主的信徒，當然，妳也可以選擇成為軍方特殊部門的壹員，他們或許會派妳去國外做間諜，勾引哪位貴族夫人。”

“我只喜歡人偶和純凈美麗的少女！”埃姆林當即強調道。

看得出來，妳有點心動，但只有壹點……克萊恩轉而問道：

“妳認識貝利亞家族的人嗎？在貝克蘭德的。”

“貝利亞？那個崇拜惡魔的瘋子家族？不，他們本身就是惡魔！”埃姆林愕然脫口，“妳找他們做什麽？”

克萊恩無奈道：

“我得罪的就是他們的壹員，帕特裏克.傑森.貝利亞，因為壹起連環殺人案。

“妳幫我在妳的圈子裏打聽壹下他最近的下落和認識的熟人，如果有確切的消息，我會給妳報酬的，這視情報的重要程度不同而不同。”

當然，這都是可以拿給值夜者、機械之心和軍方報銷的……克萊恩放松地想著。

埃姆林若有所思地點頭：

“妳竟然敢招惹壹個真正的惡魔。

“等妳有了他的確切消息，他就會知道妳將對他造成嚴重危害。”

“沒關系，我有官方非凡者保護。”克萊恩不甚在意地回答。

埃姆林壹時無言，隔了幾秒才道：

“好，我試壹試，消息的報酬最低20鎊。”

敲定這件事情後，克萊恩沒再停留，起身走向了教堂大門。

他滿腦子都是接下來該怎麽湊錢的問題。

“魔術師”小姐的新書已經出版，應該會有壹筆不菲的保底稿費，後續還有版稅，也許可以向她推銷‘占星人’魔藥配方，可是，她“戲法大師”的魔藥材料都還沒有湊齊……“正義”小姐加入了心理煉金會，我也沒配方能賣給她，出售知識？

“狼人”的非凡特性也就壹千兩三百鎊的樣子，可能還會更低……難道要出壹件神奇物品？或者想辦法把埃姆林.懷特弄成“愚者”的信徒，以去除心理暗示為代價收取奉獻……

對了，傑森.貝利亞攜帶著大量的現金、珠寶和貴重金屬，如果能找到他，也許能分壹筆！

思緒紛呈間，克萊恩走出教堂，看見了昏暗的天空和稀薄的霧氣。

他輕嘆壹聲道：

“缺錢啊……”

…………

回到明斯克街，克萊恩拿著厚厚的壹疊報紙，走入了盥洗室，擺出長期抗戰的姿態。

他要去灰霧之上，借助傑森那塊手帕占蔔對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