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壹章 條件

　　晚上10點，箭魚酒吧。
　　等待壹下午仍未拿到賞金的克萊恩特意出門，到烏斯.肯特眼前轉了壹圈，得到流程已經走完，但明天上午才能發錢的答案。
　　他順便偽裝參與了箭魚酒吧內冒險家們的私下交易，可惜未能發現“秘偶大師”魔藥的主材料或神奇物品。
　　變回原樣，克萊恩壓了壓禮帽，試圖擠過人群，離開這正處於最熱鬧最喧囂階段的酒吧。
　　這時，壹道道目光掃過了他的臉龐，絕大部分先是壹楞，旋即明顯停滯了兩秒，仿佛在辨認什麽。
　　霍然之間，他們同時縮回視線，向著遠離克萊恩的地方退去，就像被分開的潮水。
　　格爾曼.斯帕羅的樣子和實力，他們已經從報紙上和傳聞裏有所了解，更多的細節也逐漸在冒險家、海盜和黑幫成員聚集的各個地方流傳開來，讓不少人初步知道了當時的狀況，知道了格爾曼.斯帕羅壹發現“巧言者”米索爾.金就瞬間拔槍射擊的瘋狂舉動，所以，大家都自覺地遠離這危險的家夥。
　　貿易商人雷爾夫正在吧臺前喝酒，忽然察覺到那邊有異常，本能半轉身體，望了過去。
　　他很快看見了位臉龐消瘦，棱角分明的沈默紳士，腦海內自然而然就浮現出《新聞報》上刊載的對應肖像畫：
　　獵殺了“巧言者”的格爾曼.斯帕羅！
　　緊接著，雷爾夫想到了傍晚與反抗軍首領卡拉特碰面時閑聊的內容，確認眼前這位瘋狂的冒險家並不排斥“海神”，甚至見證了反抗軍與“冰山中將”的私下交易。
　　或許可以將他發展成“海神”的信徒……即使他對群島的未來不感興趣，在某些事情上說不定也會提供幫助……雷爾夫雙手交握，置於嘴邊，做出個仿佛在吹海螺的動作，這是向“海神”卡維圖瓦祈禱的手勢之壹。
　　然後他猛地起身，拿著啤酒杯走向了格爾曼.斯帕羅。
　　此時，克萊恩也註意到了雷爾夫的靠近，並且認出了對方是誰。
　　那是曾經想將兩萬金鎊三分之壹身家奉獻給“海神”的虔誠信徒！
　　那是被他打發去做兒童慈善基金的前海盜現商人！
　　通過慈善基金有關的新聞和對方總是很虔誠的祈禱，他對雷爾夫的了解可以說涵蓋了方方面面，所以，他很疑惑對方為什麽會試圖接觸格爾曼.斯帕羅。
　　有委托？反抗軍因各種緣由無法去做的事情？克萊恩目視雷爾夫，放緩了腳步。
　　“格爾曼.斯帕羅先生？”雷爾夫舉了下手中的啤酒杯。
　　克萊恩點了下頭，自然維持著人設道：
　　“我並不認識妳。”
　　“哈哈，冒險家之間的認識總是很簡單，也許只需要壹杯酒。”雷爾夫指了指吧臺，“有沒有興趣來壹杯？”
　　“好。”克萊恩深藏疑惑，簡單回應。
　　坐到吧臺角落，他要了杯南威爾啤酒，邊喝邊看著雷爾夫，不主動開口。
　　被壹位海盜將軍級強者靜靜註視並非什麽好的體驗，雷爾夫喝了口啤酒，掩蓋住精神的高度緊繃，哈哈笑道：
　　“我聽說過妳，在今天這件事情之前，知道妳是壹位對殖民地原住民沒有歧視的真正紳士。”
　　克萊恩腦海內閃過了壹句句臺詞，最終定格於相對符合人設的幾個單詞：
　　“說重點。”
　　……雷爾夫險些嗆到，輕咳兩聲道：
　　“我有這個榮幸向妳介紹我們的神，群島的救主，大海的眷者卡維圖瓦嗎？
　　“妳知道的，大海是如此的遼闊，風暴是那樣的可怕，單純憑借自己，即使四王級的大人物，也無法保證壹定能戰勝種種困難，生存下去，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壹位神靈，壹位可以回應妳的，執掌著大海與風暴權柄的神靈。”
　　向我介紹我自己，然後讓我信仰我自己……克萊恩控制住嘴角的微動，轉而說道：
　　“我更感興趣的是妳們有沒有神奇物品，很強力很有攻擊性的那種。”
　　雷爾夫露出真誠的笑容道：
　　“我們沒有。
　　“但只要妳虔誠信仰‘海神’，也許有壹天就會獲得相應的賜予。”
　　我沒有……不要胡亂替我承諾啊！克萊恩壹時又好氣又好笑。
　　他覺得這談話沒法繼續下去了，於是壹口喝幹凈大半杯南威爾啤酒道：
　　“我會考慮壹下的。”
　　他正要離開，酒保忽然湊了過來，腆著臉笑道：
　　“格爾曼.斯帕羅先生，這裏有個委托是找您的。”
　　“什麽？”克萊恩掃了雷爾夫壹眼。
　　後者識趣地端著啤酒，離開了座位。
　　他對今天的成果已經很滿意，因為沒想過壹次就能將瘋狂冒險家發展為“海神”的信徒，他的目的只是讓對方知道有這麽壹種可能，並主動地思考利弊。
　　等到吧臺角落恢復寂靜，酒保連忙笑道：
　　“他自稱是您認識的藥師，有個任務想要委托給您，如果您有興趣，可以在這裏等待，我們將按照約定的方式聯絡他。”
　　認識的藥師？胖乎乎的達克威爾？養了只胖乎乎貓頭鷹的達克威爾？他會有什麽委托？解救他的老師羅伊.金？這種事情我可做不了，風險實在太高了……念頭電轉間，克萊恩決定先聽聽對方究竟有什麽委托：
　　“好。”
　　…………
　　接近11點時，克萊恩在箭魚酒吧的3號桌球室內見到了畏畏縮縮的胖藥師達克威爾。
　　對方已換掉了那身相對顯眼的鄉村巫醫袍，做起本地人打扮——塔拉巴衫、闊腳褲加咖啡色的厚夾克，而那只圓臉貓頭鷹正靜靜停在達克威爾的右肩上，目光炯炯地註視著對面的冒險家。
　　和“正義”小姐對塔羅會其他成員的打量感很像……這貓頭鷹也許真是非凡生物，“觀眾”類型？克萊恩心有判斷，表面卻不動聲色，低沈問道：
　　“妳有什麽委托？”
　　“是這樣的。”胖藥師左手揣在兜裏，緊緊握著那個戒指盒，“我即將有壹段旅行，去別的島嶼，呵呵，大概需要三天。因為某些事情，我可能會遭遇危險，當然，也可能不會，總之，我需要壹位保鏢，而妳是我能想到的最佳人選。”
　　妳這話說的，就好像我其實並不那麽厲害，只是妳認識的人很少……不救老師，離開拜亞姆，這是去找幫手？或者，已經解救，危險正是來自軍方的追捕？克萊恩邊揣測事情的真相，邊平靜問道：
　　“有多大的危險？”
　　達克威爾嘴唇囁嚅了幾下道：
　　“我無法確定，如果，如果危險超過妳的能力範圍，妳可以直接將我交給對方，這是我們現在就約定的承諾，不會破壞妳的名聲。”
　　要不是我知道妳這人說話總是不夠好聽，我都以為妳在用“激將法”了……克萊恩想了想道：
　　“妳能支付什麽樣的報酬？”
　　達克威爾本想直接說出早就考慮好的答案，但壹時又有些猶豫，因為事情確實很危險，籌碼如果不夠，很難打動格爾曼.斯帕羅——他害怕“議員”出現，事情絕望前，保鏢就放棄抵抗。這也就是他壹定要請強者的原因。
　　克萊恩掃了他壹眼，冷淡說道：
　　“妳可以先考慮壹下。
　　“我去趟盥洗室，回來再告訴我答案。”
　　說著，他轉過身體，走向門邊，擰動把手，邁了出去。
　　他這番應對看似老練，有種屬於冒險家和賞金獵人的瀟灑與冷酷，但實際上，他並非真想給胖藥師思考的時間，純粹是找機會去盥洗室，到灰霧之上占蔔。
　　這才是他要不要接任務的關鍵！
　　出了桌球室，來到盥洗室門口，克萊恩排了會隊，終於等到壹個馬桶空出。
　　進入裏面，他壹下皺起了眉頭，被環境的骯臟和氣味的惡臭弄得壹陣惡心，險些扭頭就走。
　　強忍著關上門，嫌棄地戳了下沖水按鈕，他邊感嘆占蔔環境惡劣，邊小幅度逆走四步，展開儀式。
　　棋牌室內，達克威爾等到格爾曼.斯帕羅的背影徹底消失，才敏捷地關好門，詢問起肩上的貓頭鷹：
　　“他會不會出賣我？”
　　“不會。”貓頭鷹咕噥道，“還有，向我提問時得有禮貌，請叫哈裏先生。”
　　達克威爾臉龐肥肉抖動了壹下：
　　“哈裏先生，妳認為他會接受什麽樣的報酬？”
　　“我很難看穿他，他擅長掩飾自己的表情。”貓頭鷹坦然回應道。
　　該死的哈裏先生，不，該死的傻鳥！達克威爾暗中咒罵了壹句，來回踱步，思考籌碼。
　　過了壹陣，克萊恩返回3號桌球室，開口問道：
　　“想好了嗎？”
　　他已經在灰霧之上占蔔過，這次任務危險程度可以接受，而且他剛好也想在短期內離開拜亞姆。
　　“3天800鎊，以及我們的友誼，我是指我老師和他朋友們的友誼。”達克威爾不太自信地說道。
　　克萊恩沈默幾秒道：
　　“3天1000鎊。
　　“另外，妳們那個組織幫我弄壹件強力的攻擊性神奇物品，我會按照合理的價格支付現金。”
　　1000鎊，我哪有這麽多……達克威爾猶豫了下道：
　　“我預付300鎊，剩下的等到了目的地，找到我想找的那個人再支付。”
　　他打算讓老師的老師來償還尾款。
　　克萊恩平靜點頭：
　　“成交。”
　　胖藥師達克威爾頓時松了口氣，旋即厚著臉皮笑道：
　　“我是否可以認為，保護從現在開始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