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於樂32

　　莫存知傷得太重， 失去意識被於樂攬上金車，壹路招搖地帶回魔道。
　　讓人清理了他壹身血汙傷口，又將人放到自己的寢宮裏， 這臉色蒼白的俊美男子都不曾睜眼。
　　就這麽過了兩日， 莫存知終於在壹陣女子的竊竊私語中醒來。
　　“王只是想要羞辱仙道， 肯定不是真心喜愛他！”
　　“可他長得好生俊美，我從未見過如此長相優越的男子，多看壹眼， 我的心都怦怦跳呢。”
　　“哼， 臉長得再好看又怎麽樣！”女子嬌俏的聲音裏帶著酸氣， “他是個男子， 我們王肯定是喜歡女子的！王對我們姐妹們向來最溫柔了！”
　　“倒也是，只是王親口說了要叫他當王後，我們又不能違背王的命令。”
　　“就、就算他是名義上的王後， 肯定也不會得到王的寵愛的！”
　　莫存知沒有聽清這些議論，他睜眼的壹瞬間，還沈浸在之前無休止的殺戮中，身體下意識緊繃。
　　手中空空的感覺，和昏迷前的記憶同時蘇醒，莫存知從床上坐起。
　　眼前血色的紅散去，他看見床前雕金嵌玉的劍架， 他的劍就擺在上面，劍身的血汙都被擦拭幹凈。
　　隨後他才發現這屋內布置擺飾極盡奢華， 帶著異域氣息的彩色與大面積金色交織，不似仙道中清凈高雅。
　　室內堂皇明亮， 蓋在身上的薄衾似水涼滑，淡淡的香氣隨角落中的香爐飄蕩。
　　莫存知只穿著中衣， 掀被坐起。旁邊的架子上擺著壹件紅色外袍，除此之外，看不見其他衣物。
　　殿外幾個侍女說著話，忽然聽到殿門打開，壹個身穿紅衣的男子走出來。
　　幾個人都楞了楞，包括那滿嘴酸話，嚷嚷王絕不會喜歡這種男子的侍女。
　　她們楞楞看著莫存知，莫存知也看著她們。
　　六名女子，春花秋月，清純妖嬈，各有其美。
　　但莫存知第壹眼看到的並非她們容貌，而是她們身上的魔氣。
　　多年除魔經驗，讓他險些條件反射，提劍就殺。但這種沖動很快又被他壓下去。
　　今非昔比了。
　　大約是他身上的殺氣太強了些，幾個女子從美色的沖擊中回神，都大驚失色，擺出防備的姿態，警告道：
　　“妳、妳可不要亂來，如今在我們魔道地盤！在極樂國王宮，妳敢隨意殺人，王不會罷休的！”
　　莫存知抓著手中的劍，越過她們往外走。
　　幾人又瞪大眼睛連忙跟上，阻攔他的去路：“妳要去哪裏？妳不可以亂走的！”
　　“王後！快回殿中去吧，王說了要妳好好養傷的，王後！”
　　有個侍女喊。
　　莫存知猝然停步：“我不是王後。”
　　侍女小聲說：“王說了妳是，妳就是王後呀。”
　　另壹個侍女哼哼：“得了便宜還賣乖，妳不願意當王後多得是人願意，拿喬什麽，不要臉的狐媚子！”
　　不要臉的狐媚子。
　　莫存知沈默。
　　他這輩子，還從未被人用這種詞匯形容過。
　　他木然地拔出手中的劍。
　　於樂在黃金臺上處理幾個不聽話的魔族。
　　他在五嶽仙門前，雷厲風行廢掉了兩個國的王，另外兩個迫於當時的形勢認了他為主，但回到自己的地盤，難免又生出許多小心思。
　　於樂很歡迎他們鬧事，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吸取他們的魔氣。
　　畢竟那些已經臣服於他的下屬，沒犯什麽事的時候，他也不好直接把人吸空了。
　　四國中，大部分玄丹境表面投誠，小部分逃到夜原城，還有小部分因為各種原因，不認可他這個新王，想要殺他。
　　這壹部分此時都在黃金臺上躺著。
　　濃艷的血色在高臺上汨汨流淌，流進地上金色牡丹紋路中，開出鮮艷的紅牡丹。
　　於樂的靴子就踩在這大朵盛開的血色牡丹之上，身上華麗衣袍都染著血。
　　“想要殺我，我給了機會，可惜，妳們沒把握住。”
　　身上血快流幹的壹個魔族瞪著銅鈴大的眼睛，趴在地上，滿臉的橫肉都寫著猙獰。
　　像他這樣的，還有十幾個，都癱在地上。
　　於樂走到他身旁，腳尖踩在這兇神惡煞壯碩如小山的魔族臉上，伸出手指撥弄他耳垂上掛著的壹枚嬰兒頭骨。
　　“好別致的耳環。”腳尖又挪到他的鼻子上，留下血色的鞋印，語氣嫌棄，“好醜的壹張臉。”
　　這魔族大吼，搖頭晃腦：“我達來將軍只效忠巨隕王！不會聽妳這黃口小兒號令！”
　　於樂壹點也不生氣，笑著對周圍的魔族魔修說：“聽見了嗎，這位達來將軍好忠誠義氣啊！我要封他為魔道第壹忠誠將軍！”
　　周圍的壹群人哄笑。
　　於樂擡擡手示意他們安靜，臉上神情天真又殘酷：“我是很欣賞他的，所以妳們把他帶去鬥場，好生招待。”
　　莫存知來到這裏時，黃金臺上流血的那些魔族，已經被圍觀的魔族擡走了壹大半，只剩寥寥幾個。
　　上壹刻，眾魔族還在熱切討論能不能分到這些將軍的壹點屍身當材料，下壹刻，就紛紛噤聲，稀罕地瞧著被王搶回來的王後。
　　瞧著第壹眼，長得好！
　　第二眼，這也不像個王後的模樣，尤其這樣高這樣冷的男子，和他們王站在壹起，比王還要高呢！
　　除了被於樂帶去五嶽仙門的部分魔修，極樂國內更多的是修為低微的小魔修。
　　他們沒見過仙道修士，甚至有壹些都沒聽說過莫存知的名聲。
　　這次魔道大張旗鼓搶人，才讓五嶽仙門大師兄的名字，真正在魔道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都說他是位絕世美男子，讓極樂王壹見之下就被迷住，才許下諾言，以他壹人換取五嶽仙門和平。
　　於樂的金車載著他回到極樂國王宮那天，極樂國上下不知多少男男女女傷心他們的王將有王後。
　　“那就是王搶來的王後？”
　　“讓我看看，長得怎麽樣！”
　　“好是好，就是……哎呀別擠啊！”
　　“該死，誰養的蠱趁機咬老子！”
　　莫存知在幾個嚇得哭哭啼啼的侍女帶領下，來到黃金臺，壹現身就得到了萬眾矚目的待遇。
　　這麽多的魔族和魔修，讓他身體緊繃，壓制著自己多年習慣，盡量平靜地從他們之中走過。
　　這種感覺很奇特，魔修們眼中怨恨排斥很少，更多是好奇和……羨慕。
　　莫存知只掃了壹眼，就看向黃金臺上的於樂。
　　於樂也發現了他的到來，扭頭看他時臉上帶笑，大步從黃金臺上下來。
　　那壹身染遍鮮血的長袍飄蕩，別有壹種艷麗之色。
　　“我的王後終於醒了。”
　　他語氣揶揄，隨手脫下身上染血的外袍，往後壹丟，被兩個侍女接住。
　　只剩內裏壹件銀白色的窄袖袍子，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身形秀美修長，迎向莫存知。
　　莫存知定定看他，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今日就到這裏吧，剩下的全都送去鬥場。”於樂吩咐，抓著莫存知的胳膊，帶他離開。
　　壹眾魔修有的歡呼去搶黃金臺上還沒死的魔族，另壹部分伸長脖子去看相攜遠去的王和王後。
　　“王看起來很喜愛這個王後，王後壹來，就要去陪他了。”
　　“不是說這個王後是為了羞辱仙道宗門才會帶回來的嗎？”
　　“那有什麽難以理解的，長得那樣好看的男子，我若是王見了他也喜歡。”
　　“但這樣瞧著，我怎麽覺得王才像是王後。”
　　“噓！妳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
　　幾個被王後拿劍嚇哭了的侍女，沒見王詢問搭理她們，幽怨地跟上去。
　　才跟上去，便聽王笑著對王後說：“剛醒了就來找我，大師兄好粘人啊。”
　　“而且我只準備了這壹套紅衣，還以為大師兄寧願不穿呢，沒想到穿上了，真乖。”
　　王這樣溫柔的語氣，幾個侍女聽得都快心碎了，但那個王後，竟然還語氣冷漠地說：“妳為什麽把我帶來這裏？”
　　“什麽為什麽把妳帶來這裏，我不是說了嗎？”於樂奇怪。
　　莫存知沈默太久，回到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才不解問：“妳心儀之人難道不是師妹？”
　　於樂：“……”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經騙大師兄，說他喜歡霏霜師姐的事了。
　　“妳將我帶來，難道因為師妹囑托？”莫存知想起師妹知曉他身份後，幾次勸他來魔道。
　　於樂稀奇地打量他，繞著他轉了兩圈，嘖嘖稱奇。
　　“大師兄啊大師兄，我該說妳傻還是說妳不聰明呢？”
　　他壹旋身坐到旁邊的榻上，甩下靴子，踩著玉腳踏：“我都騙過妳那麽多次了，妳不就不想想，我說愛慕師姐，也是在騙妳嗎。”
　　他說完，仿佛覺得很好笑似的，托著下巴笑得眼睛彎彎。
　　實在是因為從中察覺到大師兄的情緒，他竟然在吃自己師妹的醋？
　　那可是他青梅竹馬，從前放在心底喜歡的師妹，他究竟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啊。
　　這簡直太好笑了。
　　莫存知神色變換，最後說：“我要離開這裏。”
　　於樂靠在軟墊上聽著，沒有生氣，好奇問：“回去五嶽仙門？”
　　“我已回不去了。”莫存知說道，“我想在魔道之內看看。”
　　“好啊。”於樂爽快地壹口答應。
　　“明天只要妳能在黃金臺勝出，就可以自由離去。”
　　莫存知深深看他：“好。”
　　不管他想怎麽為難他，他都接下。
　　“不過，大師兄明日要走，今夜就留下來陪我吧。”於樂說。
　　莫存知看著他的眼神，就明白他想要什麽。
　　“以妳如今修為，已經不再需要我身上魔氣。”他盡量淡然說，扭頭去看殿內飄起的煙。
　　“我和大師兄做那種事，又不只是為了魔氣。”
　　“……妳的話，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從前說的話，好像都是假的，連表露出的所有感情，都似真似假。
　　於樂赤腳踩在地上，按住莫存知胸口，將他往壹旁的榻上推：“是真是假，大師兄要自己分辨才行。”
　　和顯露在外的冷淡不壹樣，掌下胸膛裏的心臟跳動激烈，不知道是因為他上面說的哪壹句話。
　　“不說這些，大師兄到了我的地盤，我當然要好好招待。”
　　於樂聲音輕而曖昧，雙手環著他的腰，下巴靠在他的胸口上仰頭看他，“今夜，我給大師兄當王後好不好？”
　　大師兄的喉結滑動。
　　但他好像並不願正視自己的欲望，逃避地扭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