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於樂22

　　謝循聽說兄長發現了綺菱身份， 心知不好，壹路趕到這裏。
　　他以為看到的會是心上人的屍體或是她與兄長兩敗俱傷。
　　誰知來到荒林，不見綺菱， 倒是有個修為高深的魔修在與兄長打鬥。
　　他的兄長顯見落於下風， 傷得不輕。
　　蘇玉鉤修的是傀儡之術， 荒林中遍布肉眼不可見的細絲，如蛛絲壹般卻鋒銳如刀，又好似活著的蠱蟲， 能鉆入人身體。
　　謝集渾身浴血， 靈脈被那些細絲堵塞壹半， 心中沈重， 知曉自己中計，這次怕是兇多吉少。
　　這時又見弱不禁風的弟弟也來到此處，謝集氣得不輕， 呵斥：“妳來做什麽！”
　　護著謝循前來的管事是個煉神境修為，他上前幫忙讓謝集多了點喘息之機。
　　見沒出息的弟弟還在尋找什麽似的張望，謝集更是咬牙切齒，怒道：“妳還在擔心那魔修？正是她設計引我前來想要殺我！”
　　“不會的，綺菱她並非壹般魔修，也不會與魔修勾結想要害兄長性命。”謝循辯解兩句。
　　“好，妳冥頑不靈， 今日我若死在這裏，便是妳錯信魔修所害！”
　　謝集恨道， “當初謝闕修魔殺死父母妳都忘了，妳如今包庇魔修要害自己兄長， 與他有什麽不同！”
　　“我沒有，”謝循嗆咳不已， 痛苦道，“兄長，不要再說，快先逃走……”
　　“逃？妳們恐怕是逃不了的。”蘇玉鉤說著，已經用細絲將那名管事丟到壹邊。
　　謝集也沒能脫困，慘叫壹聲，斷掌和長劍壹同當啷掉地。
　　只有謝循在那些細絲之外，安然無恙。
　　但他見兄長遇險，哪怕自身修為不濟，還是撲了上去。
　　眼見無數絲線就要穿過這兄弟二人的身軀，在暗處等待許久的綺菱終於耐不住了，現身擋在謝循身前，攔住那些致命的絲刃。
　　“綺菱！”謝循驚呼。
　　謝集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斷掌，嘲諷：“妳現在看清楚了，魔修就是狡詐狠毒之輩，妳是被騙了。”
　　他對綺菱比蘇玉鉤更恨，不顧傷勢，左手拾起長劍，就要趁綺菱阻攔蘇玉鉤絲刃的時候殺了她。
　　謝循不知怎麽會變成這樣，下意識將綺菱攔在背後：“兄長息怒，此事恐有內情，待把誤會問清楚……”
　　謝集冷冷看他，只覺得他無可救藥，眼神壹厲，手中長劍已經送了出去。
　　“噗！”
　　他壹劍刺穿兩人，謝循不敢相信地看著胸口的長劍，聽到面前眼睛發紅的兄長冷冷說：“我沒有妳這樣的弟弟。”
　　忍不住壹口血噴到劍上。
　　謝集臉頰壹顫，將長劍抽了出來。
　　“阿循！”綺菱胸口壹個血洞，顧不上自己傷勢，回身扶住謝循，仇恨地瞪向謝集。
　　謝循死死抓住她的手，眼神復雜而痛苦，卻不再問她什麽，只虛弱道：“快……逃。”
　　遠處的樹枝上，於樂瞧著這壹幕，覺得劇情果然是有些慣性的，這兩人看起來還是要和原著壹樣雙雙殉情了。
　　謝集這個人，如此狠心，性情又偏執激烈，真的很適合修魔啊。
　　不過，他今日要死在這裏了。
　　“尊主，又有人來了。”笑娘忽然出現在他身旁，為難說。
　　“什麽人？”於樂問，不需笑娘回答，也發現了來人是誰。
　　凜冽的劍飛來，狂風雷霆之勢斬斷了荒林中蘇玉鉤的萬千絲刃。
　　壹身殺意的黑衣男子如同天降。
　　“來的真不是時候。”於樂抱著胳膊嘆了壹聲。
　　蘇玉鉤是玄丹境，兩人修為相當，但莫存知從年少起便能碾壓同境界修士，甚至能擊殺比他境界更高者，蘇玉鉤並不是他的對手。
　　笑娘問：“我可要前去幫忙？”
　　於樂壹點不急：“那可是我大師兄，我能讓妳們壹起去殺他嗎。”
　　笑娘賠笑：“是我太心急了，這是尊主的人，自然不能傷了。那，就棄了蘇玉鉤？”
　　“當然不，”於樂悠悠起身，遺憾道，“看來今日這謝集是死不了了。”
　　莫存知壹到，場中局勢頓時翻轉，蘇玉鉤失了之前的遊刃有余，謝集喜出望外，握著自己的斷掌喊道：“莫兄！”
　　“莫兄來得正好，還請替我殺了這兩個魔修！”
　　蘇玉鉤自是在莫存知的劍下連連後退，那邊謝循奄奄壹息，還要催促綺菱快逃。
　　就在此時又出現了兩人。
　　笑娘掐著壹個秀麗少年的脖子揚聲說：“五嶽仙門大師兄，好利的劍，不妨看看我手中是誰！”
　　劈天蓋地的劍勢頓住，蘇玉鉤趁隙來到笑娘身側。
　　他的目光在那面色虛弱的少年身上壹掠而過，沒敢停留，內心嘖嘖有聲。
　　“大師兄。”於樂輕聲說。
　　莫存知沒問他怎麽會在這裏，只說：“放開他。”
　　“好呀。”笑娘嬉笑道，狠狠壹掌打在於樂身上，將他往前推去，借機攜著蘇玉鉤遁走。
　　見兩人要走，謝循不知哪來的力氣，將綺菱推到兩人身側，笑娘順手抓著她壹同消失。
　　眼睜睜看他們逃走，謝集想要阻止卻有心無力。
　　狠狠瞪了壹眼吃裏扒外的弟弟，又看向好友，卻見他扶著他那位小師弟，臉色從未有過的凝重。
　　於樂吐出壹口血，全噴在他手中，莫存知被那股溫熱的血腥濺得手心壹熱，心也亂起來。
　　“大師兄，我……疼……”於樂靠在他懷裏，臉色慘白，語氣從未有過的虛弱。
　　莫存知此刻顧不得其他，小心扶著小師弟，為他探查身體。
　　這壹探，莫存知眉心攏起。小師弟腹部之前平穩生長的胎像有雕零萎縮之感。
　　莫存知扶著於樂肩膀的手壹緊，百般滋味湧上來，卻不敢在小師弟面前露出絲毫痛意，只沈穩安慰他：“不要擔心，、我這就帶妳去尋醫。”
　　說完又添壹句：“不會有事。”
　　也不知是在安慰小師弟還是在對自己強調。
　　謝集沈著臉帶著奄奄壹息的弟弟回去謝府，莫存知也將小師弟打橫抱起趕回去。
　　快到謝府之時，於樂拉扯他的袖子，白著臉說：“我們去其他地方找醫者。”
　　莫存知說道：“謝集家中就有厲害的醫者。”
　　就是厲害才不行，而且他那院子裏到處是困魔陣，於樂可不想自討苦吃。
　　“不，我不要被認識的人知曉。”他堅持如此，痛得臉色煞白也難掩惶恐不安，甚至要掙紮下來。
　　莫存知不忍心見他如此，只稍壹猶豫就和謝集告辭，另尋醫者。
　　能給修士看病的，都是修醫道的醫者，他們通常修為不是很高，但靈力純粹，體質木水為多。
　　商山附近厲害的醫者大多在謝家，被謝集常年養在家中為弟弟謝循看病。
　　莫存知匆忙之間找的這位醫者，雖不是很厲害，也有些見識。
　　發覺於樂壹個男子診出女子孕像也沒有大驚小怪，而是再三確認。
　　這孕像有些奇怪，腹部的胎像是從外部進入，而不是腹內孕育。
　　但他也是第壹次看到男子有孕，心中猜測這大抵是用了其他手段。眼前兩人氣息相融，像是壹對道侶。
　　“這個胎兒怎麽樣了？它有沒有事？”少年唇邊還有血跡，眼巴巴地看著他。
　　壹把年紀的醫者不忍心看到那滿是希冀的眼睛裏露出失望絕望之色，斟酌之下說：
　　“若想保住胎兒，接下來便要靜心休養，再不可有任何疏忽，另外我開壹副藥方，須得用數百種靈草入藥……”
　　莫存知壹直陪在他身側，看他吃了藥，才放松僵冷的手指，在他床邊坐下。
　　他不知該說些什麽，便問：“妳不是隨師妹他們回山了，怎會在此？”
　　“我……師兄剛走，我就後悔了，所以又悄悄跟上來，在謝家附近徘徊時不小心被那魔修抓住。”
　　於樂說著，眨眨眼睛，又大又亮的眼睛裏滾落出兩顆淚珠。
　　那種不安傷心的脆弱眼神，看得莫存知心中壹緊，再也問不出口什麽。
　　他這小師弟向來愛和人玩鬧，可憐都是裝的，又有哪次真的掉過眼淚。
　　他僵硬地伸出手去，將受驚受傷的小師弟輕抱在懷裏，嗓音有些沙啞說：
　　“有我在，不會有事，我不會再讓妳獨自壹人。”
　　“孩子也不會有事，不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保住它……不要傷心。”
　　於樂埋在他懷裏，心說大師兄這安慰人的話語到底還是有所進步的。
　　他摟住莫存知的腰，沒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語氣虛弱：“大師兄，這次妳不訓我嗎？”
　　莫存知用手掌蓋著他的後腦，低聲說：“怪我，不曾發現妳跟在後面，才讓妳遭受這些。”
　　是啊，可不就是要怪他嗎？來得這麽快，讓謝集活了下來。
　　若是日後再和原劇情壹樣，因為謝集而受罪遭害，他可不管了。
　　於樂心說，想起他壞自己計劃，張嘴在莫存知胸口狠狠咬了壹口。
　　莫存知悶哼壹聲，沒對他這突然的發泄行為說什麽。他已經習慣了小師弟喜怒無常，攏著他後腦的手掌都沒有動壹動。
　　“我仍是不放心，待回去之後，讓孟師弟再為妳看看可好？我會請他保密，除了他不會再有人知曉這事。”
　　於樂沒出聲。
　　就算沒有今天這事，他肚子裏放的這血生胎也差不多該萎縮了。
　　因為內裏包裹的魔丹已經快被他完全煉化，被血生胎的血氣蘊養成他自己的魔丹。
　　待他融合魔丹之日，這個血生胎自然就會像果實的外皮壹樣枯萎。
　　融合魔丹後，他的修為就直逼九欲境，也差不多是時候該離開五嶽仙門，前往魔道。
　　還真有些不舍。畢竟日後就沒有大師兄這麽好騙又好玩的雙修對象了。
　　莫存知等著他回答，感覺懷裏的小師弟終於擡起頭來，在他下巴處蹭了蹭。
　　柔軟的發絲蹭得他喉結鎖骨微癢。
　　“這個醫者醫術不錯，等回去吃半個月他開的藥，如果到時候還不好，我就告訴孟師兄，請他幫我看。”小師弟嘟囔，在他懷裏亂蹭，還是壹團孩子氣。
　　莫存知攬著他：“依妳。”
　　他從前很少去想小師弟肚子裏的孩子，也盡量避免自己去想，但此時，他恍惚壹下，忽然覺得，若那是個和小師弟壹般的孩子倒也不錯。
　　活潑愛笑，狡黠靈動，雖有點小心眼和壞脾氣，也是不失可愛的。
　　他會保護好他們。
　　這個溫情的念頭剛剛升起，莫存知又忍不住想到：
　　小師弟他，仍然愛慕著師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