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於厭53

　　感覺到身上的禁錮， 睡夢中醒來的於厭下意識翻動身體，那瞬間從肩部和腿部傳來的痛楚，讓他徹底清醒。
　　距離受傷已經好幾天過去， 用了藥的傷口開始愈合， 但動起來還是會痛。
　　肩上貼著愈合貼， 為了防止傷口蹭到沒有穿衣服，這個時候有什麽涼絲絲濕漉漉的東西在傷口附近又親又舔。
　　於厭還沒睜開眼睛，抱著他的012就知道他已經醒了， 開始鳥師傅今天的作業。
　　進化成功， 012人是清醒正常了很多， 但也沒有完全摒棄那些小鳥蝠的天性。
　　總是想去舔舐他的傷口， 可惜被防水的愈合貼遮住了，舔不到，只好舔舔傷口旁邊的皮膚， 聊勝於無。
　　前兩天於厭身上還有些劃傷可以讓他發揮壹下天性，可到了今天，那些小的劃傷都痊愈了，紅痕也消失殆盡，實在沒什麽好舔的。
　　012的註意力就全部放在了兩處大的傷口上。
　　於厭感覺到他湊近了在嗅傷口，想透過愈合貼嗅裏面的血氣，用以確認傷口還要多久才能徹底痊愈。
　　嗅完肩上的， 他又擡起於厭的腿。
　　於厭終於睜開眼睛，把自己的腿從他手裏挪出來， 調侃：“聞聞就算了，腿就不用舔了吧。”
　　他壹睜開眼睛， 012瞬間就蓋了過來，他的新翅膀比起蝙蝠更像是鳥類， 上面的羽毛蓬松，劈頭蓋臉將於厭蒙住。
　　爆炸沒能嚇到012，但於厭滿身血“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似乎真的將他嚇到了，到了今天還心有余悸，衍生出壹些後遺癥。
　　只要於厭睜開眼睛，他就要過來親熱地蹭他壹番。
　　蹭壹陣頭發，看壹陣他，又蹭壹蹭。從神情看不出來，但動作讓他的內心壹覽無遺。
　　他還總想用自己新的翅膀把於厭藏起來。
　　新的翅膀比之前那個大，像個小被子，可以把他蓋起來了。
　　所以於厭醒了也不睜開眼，就是因為他這股親熱勁，壹套流程走下來壹上午都過去了。
　　前兩天看在他確實擔心的份上，於厭還耐心地遷就安撫他，但到了今天已經不想再配合下去。
　　像個屍體壹樣被裹著躺在這什麽都不能做，難熬。
　　蘇河已經在隔壁實驗室裏忙活三天了，他還在這連房門都沒出壹步。
　　堅定拒絕了小鳥蝠的貼貼，慢吞吞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最後摸到旁邊蘇河貼心為他準備的拐杖，於厭壹步壹挪走到外面。
　　“唉，別過來挨挨蹭蹭的，我要摔倒了。”
　　好不容易挪到外面，感覺地下城悶潮的空氣都顯得清新了很多。
　　“幺兒，我要在外面坐壹會兒，妳去幫我搬條椅子出來？”於厭問。
　　換成以前，012會很順從就去做了，但現在，他腳下壹步沒動。
　　於厭知道這是什麽原由，安慰說：“放心，我就待在家門口，不會有危險。”
　　這話不說還好，壹說，012瞬間眼睛泛藍，警惕地觀察起周圍，遠處街邊走過的人察覺到他帶殺氣的眼神，都嚇得鉆進小巷，不敢從門口路過。
　　然後他對於厭說：“不行。”
　　012壹手攔腰抱住於厭，將他抱回屋子裏，帶著他壹起去搬椅子，然後壹手椅子壹手於厭，又走出門。
　　放好椅子，再將人放上去。
　　“不能放妳壹個人，妳會遇到危險。”
　　這就是後遺癥之壹，不肯放於厭離開他的視線，哪怕是片刻，所以這幾天於厭清洗身體他也在壹旁看著。
　　受傷了讓他幫個忙擦擦背倒也沒什麽，就是上廁所，他也要盯著，因為最開始不讓他進去，他把樓上廁所門給拆了。
　　“學長，今天好點了，都能出來了？”蘇河在隔壁和於厭打招呼。
　　她神情有點憔悴，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對於厭笑了笑。
　　從那天打掃善後，親自把周舍青埋葬後，她就壹直這樣。進化結束變成人形的小夜在後面探頭探腦，好像被訓斥了，沒敢接近。
　　於厭將她的神情看在心裏，和她聊了幾句，看她再度走進實驗室後，便敲敲身邊012的胳膊。
　　“附近街區還有不少畸形生病的小孩，找壹些過來在附近多轉轉。”
　　012摸他的腦袋，問：“妳想和他們玩？”
　　於厭笑：“不，讓他們和學妹玩。”
　　金照區裏的小孩已經被於厭治療過壹輪，除了瘦弱壹點看上去都還算正常，蘇河來到這裏後還沒見識過那些原生態沒經過治療的小孩。
　　那些畸形生病的小孩在附近活動沒兩天，蘇河就註意到了，她果然沒忍住，向於厭提出想幫他們處理壹下身上的問題。
　　於厭告訴她：“當然可以，我也幫地下城這些孩子治過病，只可惜長時間輻射汙染導致的病變無法解決。”
　　蘇河若有所思，壹頭紮進了救助小孩的事中，暫時忘卻了朋友的欺騙和死亡。
　　於厭身上傷口開始結痂，他不再用愈合貼貼住，012每晚睡前都要在那兩處傷口流連很久。
　　把埋在胸前的小鳥腦袋推起來，於厭似笑非笑：“壹定要這樣嗎？妳想好了，妳身上的傷疤比我更多，我也可以這麽做。”
　　比力氣，012進化之前於厭就比不過，更別提進化之後，但於厭更不要臉。
　　只要012掙紮反抗，他就壹臉痛楚地捂著肩抽氣，說：“好痛，動作太大要撕裂了。”
　　於是，成功把不敢有大動作的012拿下，把他近來最愛做的事都“以及之道還施彼身”。
　　用擒拿手按住012的手扣在身後，於厭半壓在他身上問他：“現在知道癢了嗎？”
　　012渾身顫抖不停，回頭看他，眼睛像壹汪藍瑩瑩的湖泊，充滿侵略感。
　　沒說話，但想做什麽眼睛裏都寫了。
　　於厭躺回旁邊，故意逗他，虛弱地捂著肩：“好痛，傷口真的要撕裂了。”
　　旁邊的呼吸時不時停壹下，緩了好半晌才湊過來，靠著他的腦袋緩緩呼吸，等那雙眼睛裏的瑩藍變成淺淺的壹泓也沒做什麽。
　　回到地下城時，蘇河曾說她休息兩天就想回中心區看看情況，但現在半個月過去，她再沒說過這話，完全被壹群畸形的小孩絆住了手腳。
　　這天蘇河來找於厭，對他說：“我想在這裏制造進化液。”
　　“進化液對於中心區的貴族們來說是可怕的藥，但在地下城，對這些飽受汙染的人來說，是能救命的藥。”
　　“我從中心區得到的消息，因為進化液異變的人類，和異變體以及異變生物壹樣，可以抵抗外面的汙染。”
　　中心區的人害怕自己身上長出點什麽不像人的東西，外城區的人可不怕。
　　“我在改良進化液，選擇在裏面融合更加溫和的異變生物基因，將排異反應壓到最低。”
　　“學長，妳覺得我這樣做是對的嗎？”
　　於厭笑著說：“我覺得妳做的很好，而且，我也想用進化液。”
　　蘇河詫異，她也是這兩天才想通，進化液對地下城身體不健康又要面對汙染和輻射的人是利大於弊。
　　但對本就身體健康的大部分居住區人類來說，目前還無法接受。
　　“學長妳說真的？為什麽呢？”
　　“因為我覺得這是未來不可避免的趨勢，人類基因融合異變生物基因，更多的人離開居住區，回到外面的世界生活。”於厭說。
　　“不過，我要壹款特質的進化液。融合了012基因的進化液。”
　　或許這樣，他會更能理解他的伴侶。
　　這壹年，居住區的中心區發生了可怕的混亂，好幾個大家族四分五裂，最終中心區並入了其他幾個區。
　　壹款新的進化液在地下城風靡，從前那些黑暗角落隨處可見的畸形病變小孩，都在抽條般地健康成長著。
　　他們身上大多生出壹些不同的異變生物特征。但地下城的人對此見怪不怪，不少人用不起進化液的人甚至很羨慕。
　　他們都知道，金照區有壹座小醫院，年紀小的孩子們，總能在那裏得到救治。
　　居住區的情況穩定下來後，於厭又回了壹次第五區。
　　他和陸秋風見了壹面，陸秋風升職成了進化研究所的所長，還建了座制藥工廠，面向地下城的那些低價進化液就是他的工廠提供。
　　“蘇河又跑到地下城去了，妳們兩個倒好，當初哄騙我開公司建工廠，結果壹個個都是嘴上說得好聽，就是不肯來幫忙，讓我壹個人忙。”陸秋風滿肚子怨氣。
　　於厭說些能者多勞之類的廢話，又壹次敷衍了他。
　　“妳要是不準備回研究所，我就把妳實驗室那些零碎東西都清理了。”陸秋風說。
　　於是，去壹趟居住區，於厭拉回了壹車自己過去養的實驗體。
　　“都用不上，放歸野外好了。”
　　於厭和012開車載著壹車小動物去野外放生。
　　這些被劃分為低級實驗體的小動物都很皮實，以前也是從野外抓來，生命力頑強，現在回到野外，都不用找什麽特殊的環境，壹放下就各自飛跑了。
　　有壹只火鳥還記得於厭，靠近用翅膀扇他的腿。
　　於厭微笑：“幹什麽呢，跟我告別？”
　　012提起火鳥的翅膀，將它扔開：“走。”
　　火鳥拖家帶口飛走了。
　　最後就剩下龍鱷龜，還有於厭曾經弄去給他作伴的石頭龜。
　　龍鱷龜比較麻煩，需要找個有水的高溫環境放生。
　　在荒蕪區開了三天車，才找到合適的地方。
　　龍鱷龜和石頭龜被放在灘塗上，脾氣暴躁的龍鱷龜昂起腦袋，可能是嗅到自由的味道，飛快就爬進了水裏，留下慢吞吞的石頭龜還在灘塗上劃拉泥巴。
　　於厭看著這壹幕，俯身敲敲石頭龜的背殼。
　　“得到自由就離開了，把妳忘在這裏，真不是壹個好伴侶。”
　　石頭龜昂昂腦袋，黑豆壹樣的眼睛瞧他。
　　於厭陪它等了壹會兒，便把它提起來：“既然這樣，我送妳去更適合妳生活的地方。”
　　走出去壹段路，身後傳來吧嗒吧嗒的動靜。
　　龍鱷龜嘴裏叼著壹條魚，氣勢洶洶地回來了。它爬到於厭腳邊，吐出嘴裏的魚，壹口咬住他的褲腳，用力撕咬。
　　“噢，原來是去覓食，還以為妳不要妳的伴侶了。”於厭笑瞇瞇說，“妳不要我就帶走了。”
　　嘶啦，龍鱷龜把他的褲腳撕開壹個大口子。
　　“哈哈哈，別生氣，還給妳。”於厭把手裏提著的石頭龜放下，看著龍鱷龜趴到它身上，仰頭兇巴巴地朝自己發出氣音威懾。
　　於厭面帶笑容，撿起龍鱷龜抓來的魚，瀟灑地走了，還不忘朝它們揮揮手：“再見，小家夥。”
　　012在附近的車子邊用爐子烤食物，看著他缺德的行為。
　　於厭提著那條沾滿泥巴的魚回來說：“待會兒就把這魚烤了吃了。”
　　“妳想吃，我也能為妳抓。”012說。
　　“不要吃壹只龜的醋。”於厭說。
　　“妳以前經常逗它玩，但它有自己的伴侶。”012說。
　　“不要吃壹只龜的醋。”於厭撞了壹下他的肩。
　　012不再說話，看他在身邊坐下吃東西。
　　“難得出來壹趟，我們走遠壹點看看？”
　　“好。”
　　荒蕪區深處，沒有人類的蹤跡，連那些舊時代的建築廢墟也沒有。
　　於厭坐在車邊，吹著涼爽夜風，擡頭就是星空。
　　身後靠過來壹具涼爽的身體，後頸被柔軟的地方觸碰，衣領被拉下。
　　於厭懶散地靠著，沒有動，於是後面的人越來越過分，先在肩頭壹處舊傷痕上流連，又轉到肩胛骨處。
　　註射進化液後，於厭身上唯壹的變化就是肩胛骨處長出了兩片小翅膀，普通鳥類那麽大，白色，貼在背部穿著衣服甚至看不出來，平時也沒什麽用，不痛不癢的。
　　但012很在意那裏，時不時就要拉開伴侶的衣領看壹眼，睡覺時也要摸到那裏碰壹碰。
　　就像此刻，張口咬住翅尖，探索到翅根。
　　感覺背部癢的難以忍受，於厭轉身捏住012的下巴，將他的臉從自己背上挪開。
　　012並不挑地方，他格外關照那對小翅膀只不過是因為那新生的部位很脆弱，想要好好照料，伴侶不願意，他便認真關照起其他部位。
　　夜風有點冷，於厭拉過012展開的大翅膀蓋在身上。
　　012新的進化摒棄了當初在實驗室裏人為篩選激活的異變白蝠基因，開始更多偏向鳥類。
　　這是和原世界線完全不同的方向。
　　所以他從滿身是毒的小蝙蝠，蛻變成了白色的小鳥。
　　於厭靠在012的胸膛，拉下他的腦袋，微微仰頭和他接吻。
　　風吹曠野，隱約送來壹聲“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