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墳地裏鬧鬼

　　“她說妳拿了他們家的錢。”丘主任瞪眼對著西門鏈說道。
　　“我什麽時候……我拿了，那是家屬給的辛苦費！是人家主動給的，可不是我去偷的。”西門鏈這才想起來老太太那個當了大人物的兒子給了自己裝著辛苦費的信封。
　　煙霧裏面的老太太壹手掐腰，壹手指著西門鏈，嘴裏不停的動著。看這架勢應該是指著大官人的鼻子罵街。旁邊的王子恒聽了幾句，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猛地張嘴壹陣大笑。他的聲音本來就有些尖利，在這個環境下聽起來還真有些有些瘆人。
　　丘主任扭臉瞪了他壹眼，王子恒才強忍住了笑意，他低著頭鼓著腮幫子不停地抽搐。
　　丘主任回過頭對著煙霧中的老太太又“說”了起來。西門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看王子恒的意思不像是好笑。趁著丘主任的註意力不在這裏，西門鏈湊到王子恒的身邊，陪著笑臉說道：“王大哥，您是高人，給翻譯壹下吧？”
　　王子恒看著西門鏈，壹下子沒忍住，“噗嗤”壹聲又笑出來。但是由於顧忌丘主任，王子恒這次沒敢笑太大聲，他壹邊捂嘴笑著，壹邊將剛才他聽到的又和西門鏈說了壹遍。
　　敢情昨天早上西門鏈收辛苦費的時候，老太太的魂魄就在旁邊。她親眼看著大官人將裝著鈔票的信封放進自己的口袋，如果不是因為老太太是魂魄沒有實體，當時就能從西門鏈的懷裏把錢搶回來。
　　這個老太太生性節省吝嗇，雖然她的兒子已經富甲壹方，但是老太太這壹輩子都是本著省點，省點，再省點的人生信條活著。她這種節儉的性格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老太太那個成為大人物的兒子找了幾個傭人來伺候她，沒想到當天晚上老太太知道了管這幾個人吃住之外，還要給他們壹千幾百塊錢的時候，她當場就發飆了。連打帶罵的將這幾個伺候她的人都攆跑了。就連附近菜場的小販提到這位老太太的時候，都異口同聲：從來沒有打算在她那裏賺到錢。
　　老太太嘴裏的金牙還是她們家老頭子死後留下來的，當時本來想賣了換錢的，但是找了明白人估價的時候，才發現這十來顆金牙只是在外面包了壹層薄薄的金皮，這層金皮的成色也不好，賣不了幾個錢。最後老太太索性安在了自己的嘴裏，雖然和她的牙床並不匹配，每次吃東西都格的牙床疼，但是就這樣，她也舍不得重新安口新牙，老太太嘴裏前面的八顆門牙還是他兒子騙他是憑關系不花錢，她才同意裝上的。
　　昨天早上壹口金牙被西門鏈撬掉的時候，老太太就已經快氣瘋了，然後又眼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塞給西門鏈壹信封錢，老太太這輩子都沒讓人占過便宜，想不到死後會吃這麽大壹個虧。不把她的牙和那壹信封錢要回來，老太太就連投胎都沒心思去。
　　“現在知道老太太不好惹吧？”王子恒嬉笑的著看向西門鏈，沒等大官人說話，丘主任突然回頭喘了口粗氣，對著西門鏈說道：“算妳不走運，把他兒子給妳的錢吐出來吧。”
　　“憑什……”西門鏈抱怨的話沒有說完，煙霧中老太太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她張牙舞爪的像是要沖過來，就連包裹墳墓的煙霧都變得“沸騰”起來。
　　要不是煙霧中好像有某種物質在牽制老太太，她無法突破到煙霧外圍，否則這時候她已經和西門鏈面對面了。不過就是這樣，也把大官人嚇得夠嗆，他連退了好幾步，看見丘主任和王子恒動都沒動，西門鏈的膽子才算壯了點：“真的是妳兒子給我的，不信我的話，就給妳兒子拖個夢，有什麽話妳自己去問他？”
　　煙霧中的老太太又是壹陣無聲的咆哮，丘主任面色古怪地看了壹眼西門鏈，說道：“我要是妳就快點把錢還給她。”他指了指墓碑上面差不多快燃盡的短香，又說道：“別說我沒有提醒妳，等香燒完之後，我就控制不了她，到時候就是妳們倆面談了。”這話說得西門鏈就是壹激靈，看來只剩下還錢的這壹條路了。
　　他現在穿的是昨天的那件衣服，裝錢的信封就在衣服口袋裏，西門鏈不情不願的將信封掏出來遞給了丘主任。
　　丘主任將信封用石塊壓住在墳頭上，看到信封之後，煙霧中的老太太變得安靜起來。本來以為這件事這樣就算完了，沒想到就在丘不老和王子恒，西門鏈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老太太突然又變得暴躁起來，丘不老回頭看了她壹眼，隨即壹臉糾結的對著西門鏈說道：“她說……少了壹百。”
　　“不可能！”西門鏈大喊了壹聲，接著說道：“這個信封給我之後就沒動過，她這是在訛……”說到這裏，西門鏈突然想起來昨天早上從殯儀館跑出來的時候，在信封裏抽出來壹百塊給了司機當車費。不過上午向夏館長借的錢買鹽花完了，自己身上的零錢湊著還不到壹百。他看著丘主任和王子恒，低聲下氣地說道：“妳們誰有壹百，先借我用用……”
　　西門鏈說完他的遭遇之後，自己給自己斟了壹杯酒壹飲而盡。
　　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說道：“不是我說……這就完了？”西門鏈吃了口羊肉，壓住了上湧的酒意，說道：“剩下的就是老太太的事情擺平了，不過我的問題卻更嚴重了，丘主任的藥丸只能壓住我天眼幾天，時間長了話照聽，鬼照見。大聖，妳也知道我那時的工作環境，殯儀館啊，我大白天的都能看見有人影晃來晃去的，妳想象壹下，我這邊在給死人化妝，死鬼就站在旁邊，比劃著說我給他化得不漂亮，我是什麽心情？後來實在靠不住就把殯葬化妝師的活辭了。”說到這裏大官人頓了壹下，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壹眼孫胖子，說道：“也不知道是有人安排好了，還是命中註定的。我上午剛剛辭了殯儀館的活，中午丘主任就給我打了電話，說這邊有個活特別適合我，還是公務員，我當時想都沒想就到首都來了。進了民調局之後就壹直在丘主任的手下，壹直到現在。”西門鏈說完之後，孫胖子笑嘻嘻對他說道：“看不出來老丘也有騙人的時候，不是我說，也難為妳們了，跟著老丘這樣壹個上司，老是硬邦邦的。”他的話剛剛說完，桌子對面的熊萬毅突然將酒盅重重的壹墩：“孫胖子，妳說什麽屁……哇……”話說了壹半熊萬毅的酒意上湧，他再想閉嘴時已經來不及了，晚上吃的東西他是壹點都沒有糟蹋，吐了整整壹桌子。
　　老莫和西門鏈坐在他的兩側，兩人躲閃不及，身上多少沾了壹些熊萬毅的嘔吐物。
　　他二人捏著鼻子跳到了壹邊，西門鏈壹邊擦著袖子，壹邊對熊萬毅喊道：“熊玩意兒，妳是故意的吧？”
　　熊萬毅用行動回答了他：“哇……”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西門鏈嘮叨了熊萬毅幾句之後，就張羅著買單去了。
　　幾分鐘之後，他壹手拿著賬單壹手拿著錢包回來，湊到老莫的身邊說道：“那什麽，這裏不能刷卡，妳有沒有壹百，先借我用用……”西門鏈晃晃悠悠的再次出去結賬，我看了下時候，已經到了夜裏十壹點半，就算沒有熊萬毅的插曲，差不多也到了散局的時候。
　　我們五個人都喝得不少，基本上已經沒有開車回城的可能性，看樣子是要在這裏住上壹宿了。趁著老板帶著服務員過來收拾殘席的時候，我向老板詢問這裏附近有沒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從我們這裏出去往前壹直走，走個二十分鐘就有壹家招待所。”說到這裏，老板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他好像有什麽話欲言又止，猶豫了壹下他才又說道：“不過這大晚上的，妳們就別走了，我把幾張桌子拼壹拼，再給妳們拿幾床鋪的蓋的。晚上在我這裏忍壹宿，明天早上在店裏吃了早飯再走。”
　　孫胖子打了個哈哈，說道：“老板，妳這是連我們住店的錢都想賺啊。”
　　沒想到老板連連擺手說道：“不是那個意思，晚上在這裏過夜，加上明天的早飯都由小店請客，不用妳們花壹分錢。”他的話說得我們都楞住了，不明白老板這是圖什麽許的。
　　孫胖子笑呵呵地說道：“謝謝妳的好意了，不過我這壹身的胖肉沒有床睡不踏實，我們還是去招待所住吧。不是我說，門口的車妳幫著看好了，我們明早過來取車。”
　　看到孫胖子執意要走，最後老板壹咬牙說了實話：“不是我非要留妳們，只是現在外面不幹凈。妳們去招待所的路上要經過壹片墳地，要是白天走也沒什麽，不過現在快半夜十二點了，再碰到什麽事情就不好了？”
　　“呃？”除了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的熊萬毅之外，我們幾個人都聽出了問題。我們相互對視了壹眼之後，老莫先對著老板說道：“妳的意思是墳地裏鬧鬼？就算偏點，妳們這裏也在首都的範圍之內，鬧鬼會沒人管？”
　　老板對著老莫說道：“妳不知道，那片墳地有年頭了，都是壹些老墳和無主孤墳。以前壹直太太平平的，也沒聽說鬧過什麽東西。就是去年十壹前後，區裏來人說是要開發墳地那塊地方，貼了告示要遷墳，就在遷墳的時候出事了。有壹大家子在淩晨遷墳的時候，看見墳地裏面不停地有死人從墳地裏爬出來，當場就嚇死壹個。後來還報了派出所，所裏來人查了，墳地裏面沒有發現什麽。又挖了幾個當事人指的有死人爬出來的無主孤墳，裏面的骨頭架子還是好端端的躺在那裏。要不是目擊的證人太多，這件事就被當成報假案處理了。後來分局也來了人幫著壹塊查，但是壹直沒有什麽結論。從那天起之後，那片墳地裏就開始經常的鬧鬼了。就在前天還有路過的司機說在墳地那邊看見有死人攔車了，那個司機嚇的好懸，差點把車開進溝裏。妳們老幾位就聽我的話，在小店裏忍壹宿，有什麽事明天早上再說。”老板說完之後，我們幾個人有相互對了下眼神，最後還是我說道：“我們還是去招待所吧，老板，我們幾個人都是無神論者，什麽都怕，就是不怕什麽鬧鬼什麽的。”
　　我們幾個人晃晃悠悠從館子裏出來的時候，老板還在後面不停地勸著，最後見到我們是鐵了心走出老遠，才無奈回到了館子裏。
　　出來之後被涼風壹吹，我們幾個人頭腦頓時清醒了許多，只有喝最多的熊萬毅出來被冷風壹激，又蹲在路邊上吐了壹次，走起路來還是壹晃壹晃的。我們安著飯館老板指的路壹直往前走，壹邊走壹邊繼續閑聊著。
　　孫胖子壹直在盛贊回味剛才吃的烤羊以及各種菜肴，我聽得絮煩了，轉頭看了看老莫和西門大官人，說道：“首都邊上鬧鬼，我們就沒人管嗎？”
　　老莫看著我笑了笑，回答道：“辣子，妳來的年頭短，流程妳還是不太清楚。如果全國各地所有報上來的事情，我們都要第壹時間處理的話，那麽就算有壹百個民調局也幹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