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屍變

　　郝文明的腦袋小，他把頭順著洞口伸下去來回看了壹圈。就在我懷疑他是不是會因為腦充血而爆血管時，郝主任把頭伸了回來，滿臉通紅的對著蕭和尚說道：“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的，那口鐘還在下面擺著，也沒什麽異常的。”
　　蕭和尚年紀大了，郝文明的動作他是做不來了。只能蹲在洞口向下面看了個大概。聽郝文明說到下面的情況，他點了點頭，還是不放心，拿著手電對著下面又照了壹陣。孫胖子蹲在他的旁邊，掏出根香煙，誰也沒讓，自己點上抽了起來。
　　蕭和尚聞見煙味，擡頭看了他壹眼，伸出兩根指頭在孫胖子面前晃了晃：“來壹根。”孫胖子吐了口煙霧：“最後壹根。”蕭和尚也不客氣，直接伸手將孫胖子嘴上叼著的煙頭搶了下來，自己猛嘬了幾口。孫胖子撇撇嘴，看著洞口微弱的光亮說道：“老蕭大師，不是我說，妳不用像上次在水底下那樣，點根香擺擺陣什麽的嗎？”
　　蕭和尚最後嘬了壹口煙頭，實在沒有什麽可抽的了，才將煙頭丟進了洞口，恨聲說道：“那也得有東西讓我燒讓我擺，當初就是想在海上玩幾天的，什麽家什都沒帶。誰想到真上了這條鬼船。”說到這時，蕭和尚手中的電筒突然閃了幾下，隨後，手電光瞬間黯淡了下來。孫胖子多嘴說道：“不是沒電了吧？”他話音剛落，蕭和尚的手電也徹底沒了光亮。我有點無奈地說道：“大聖，這時候妳就別說話了。”
　　手電光壹消失，地板下洞口的光芒反而顯得亮了起來。不能在耽誤了，破軍借了孫胖子的短劍，在小洞的基礎上，又切割了壹個壹米左右見方的大洞。洞口露出來後，破軍回頭對我和孫胖子說道：“我先下，妳們別著急，等我的信號再下去。”說完，要把短劍還給孫胖子，沒想到孫胖子擺了擺手，說道：“大軍，妳先拿著。我下去再給我。”破軍點點頭，也沒客氣，壹手握槍，壹手反握短劍。從洞口跳了下去。
　　破軍的靈巧和他高大的身材身份不相稱。他落地時只發出了很小的聲音，我們在上面等了三分多鐘後，就聽見破軍在下面喊道：“下來吧，安……”安全地安字只說了壹半，破軍的聲音突然停住，緊接而來的是壹聲清脆的槍聲：“啪！”
　　“大軍！怎麽了！”郝文明對著下面喊道。又是幾聲槍響之後，才聽見破軍喊道：“屍變！妳們別下來！是紅毛！”說著，又是幾聲槍響。郝文明已經拔出了手槍，圍著洞口處來回轉了幾個方向也沒看見破軍說的紅毛屍變。當下郝主任也顧不上許多，壹翻身，也從洞口處跳了下去。郝文明落地後，下面又響起壹陣槍聲。
　　“大聖，把弩給我。”我向孫胖子張了嘴。下面有光亮，只要能看見的地方我就能打中。孫胖子倒是沒有絲毫猶豫，把弓弩遞給我，又掏出來壹把弩箭遞過來：“妳們小心點，上面交給我了。”他的最後壹句話讓我白了他壹眼，上面交給妳了？上面有什麽？只有壹個奔七的蕭和尚。
　　拉好弓弦，裝上弩箭之後，我第三個跳進了洞裏。落地後的第壹時間，我已經向前搶了壹步，將弓弩舉了起來。這壹層的船艙裏每隔壹段距離就點著壹盞油燈，雖然不是很亮，但是也足夠眼睛視物了。我左面的方向有槍聲再次響起。是破軍和郝文明，他倆對著壹個滿是紅毛的怪物連連開槍，可惜開槍的作用好像並不是太大。每挨壹槍，紅毛怪物的身體只是頓了壹頓後，又再次向郝文明和破軍走過來。逼得他們兩人連連後退。
　　郝文明轉眼就打空了彈夾，換彈夾時看見了我：“妳下來幹什麽！上去！”他說話的時候，破軍也打空了彈夾，子彈跟不上去，紅毛怪物幾步已經走到了兩人的身前，郝文明和破軍沒有辦法，接連向後退了幾步。
　　郝文明換好了彈夾，對著紅毛怪物就是三槍：“啪啪啪！”沒想到紅毛怪物硬受了這三槍，已經走到了郝文明的身邊。在郝文明準備打第四槍的時候，壹直弩箭從他背後飛過，正好釘在了紅毛怪物的面門上。
　　弩箭是我發射的，“熬！……”紅毛怪物慘叫壹聲，轟然翻身栽倒在地。扭動了壹番之後便不再動彈。民調局特制的子彈都無法對他造成傷害，最後卻死在壹支小小的弩箭之下。
　　“這是什麽？僵屍？”我看著紅毛怪物基本上還是人形，只是全身上下都長滿了紅毛，面門處被弩箭射中的地方開始冒出絲絲白氣。
　　“差不多吧。”破軍抽出甩棍，在紅毛怪物的膝蓋處猛地壹抽。這壹下子讓紅毛怪物的膝蓋變了形，就這樣也沒見它有什麽反應。“死挺了，活不過來了！”破軍呼呼的喘了幾口氣後，對著上面喊道：“下來吧，沒事了。”
　　“大軍，怎麽回事？上次我們下來的時候還沒看見有這個東西？不是我說，這才多壹會兒？這紅毛打哪出來的？”郝文明看了紅毛怪物的屍體後，對著破軍說道。
　　這時，孫胖子和蕭和尚也跳了下來。都走過來聽破軍說道：“我下來的時候已經看見地上有具死屍，當時我還檢查了，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就在我喊妳們下來的時候。”說到這，他停頓了壹下緩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就看見剛才那只黑貓——孽不知道從哪出來了。它從死屍的身體上跳了過去，死屍就起了變化。全身起了紅毛，從地上蹦起來，就沖我來了。”
　　“孽又出來了？”郝文明和蕭和尚幾乎同時向四下張望：“它去哪了？”破軍也轉身看了壹圈，說道：“當時也忙乎不上它了，誰知道這會它上哪去了？”
　　孫胖子聽得直皺眉頭，他說道：“招它惹它了？怎麽老是沖我們來？剛才封門，現在又是屍變的，還沒完了？”他說話的時候，口袋裏露出了壹個耗子頭，財鼠有些警覺的向外面四周看了看，突然好像看見了什麽，對著前方壹陣“吱吱”亂叫。
　　這時，前方不遠處有壹只黑貓從陰影裏走了出來，走到距離我們二十幾米的地方停住了。我們五個人壹只鼠和這只黑貓對峙著。
　　“孽……”黑貓對著我們叫了壹聲，露出壹嘴漆黑的牙齒……
　　蕭和尚看著黑貓，目測了它眼神對著的方向後，對孫胖子說道：“小胖子，它好像在看妳。”孫胖子已經發現不對了，他左右移了幾步，那只黑貓的眼神就隨著他改變這位置。黑貓看孫胖子的同時，時不時的舔著舌頭，它並不著急開始下壹步動作。盯著孫胖子看了壹陣之後，黑貓的眼神竟然變得慵懶起來。
　　蕭和尚看出了點意思：“小胖子，還別說，妳還真是有畜生緣。上次妳白得了財鼠就不說了，現在就連孽都看上妳了。妳小子這到底是什麽命？”
　　孫胖子沒好氣的哼了壹聲，說道：“別客氣，我有壹只耗子就成了。老蕭大師妳要是喜歡，這只孽妳就帶回家養去。”蕭和尚還想要還嘴的時候，眼前的黑貓突然擡頭叫了壹聲：“孽……”
　　再看黑貓時，它的眼神已經變了，從孫胖子轉到了蕭和尚的身上。蕭和尚壹楞神的功夫，黑貓已經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距離我們三四米的位置才停下。黑貓的眼神和剛才看孫胖子不同，顯得十分不耐煩。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蕭和尚，又喊了壹聲：“孽……”
　　“妳沖我叫什麽？到底怎麽個意思？”蕭和尚有點不知所措。這時黑貓有些急躁，壹聲壹聲地叫著“孽……孽……孽”，叫的無不慘烈，聽著就像是利器在劃玻璃的聲音，之前剛聽完關於孽的故事，現在它就這麽叫著，叫得我們壹陣的心慌。破軍第壹個受不了，將手槍舉起來瞄向黑貓：“給妳壹槍，看妳還叫不叫？”孫胖子在他身邊嚇了壹跳，急忙伸手攔住了破軍：“又不是對妳叫，不是我說，老蕭大師還沒怎麽樣，妳著什麽急？”
　　“大軍！把槍收起來，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趁黑貓張嘴造孽的時候，我看見它的嘴裏看見少了壹顆門牙、頓時反應過來：“黑牙！老蕭大師，它是要它的那顆孽牙！”
　　蕭和尚也反應過來，急忙從口袋裏掏出那顆黑牙，在黑貓面前晃了壹晃：“妳是要它？”黑貓看見黑牙被拿了出來，向後壹縮身，兩只後腳壹蹬地，跳起來就要向蕭和尚撲過去。
　　看見黑貓沖自己來了，蕭和尚連忙將黑牙拋了過去。黑貓在半空中張嘴接住了黑牙，隨後身子壹晃悄然落地。就見黑貓將孽牙含在嘴裏，上下顎來回交錯著。再張嘴時，原本門牙上的空洞已經補齊，露出兩排整齊的小黑牙。
　　“這也行？它這壹嘴不會都是假牙吧？”孫胖子楞楞地說了壹句，他又對著郝文明說道：“郝頭，局裏關於孽的資料還有這段嗎？”郝文明搖著頭說道：“斷齒再生，就連斷肢再生我都聽說過，還就是沒聽過，牙掉了還能在找回來接著安上的。”
　　這時的黑貓，可能是因為牙找回來，心情大好，再叫“孽”時已經不那麽刺耳。溜溜達達地向前走了幾步，不再理會蕭和尚，走到了孫胖子的腳下。孫胖子沒想到會這樣，接連向後退了幾步，黑貓就跟了幾步。
　　蕭和尚說道：“小胖子，妳別動，看看它想幹什麽？”孫胖子壹翻白眼，說道：“妳說得輕巧，感情被它纏的不是妳。”雖然是這麽說的，但孫胖子還是停住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黑貓的動態。就見黑貓用頭在孫胖子的褲腿上蹭了蹭，擡頭看著孫胖子喊了壹聲：“孽。”之後就壹直看著孫胖子。
　　看到孫胖子沒有什麽反應，黑貓又叫了壹聲，壹轉身，慢悠悠的從前方出口的位置走了出去。
　　“妳們至於嗎？”看見黑貓徹底地消失在出口的方向，孫胖子才說道：“讓壹只貓把妳們嚇成這樣。不就是壹只黑牙貓嗎？孽不孽的能怎麽了？”
　　“大聖，別廢話了，有本事這話妳壹分鐘前說。”我將弓弩還給孫胖子，說道：“有廢話的功夫，還是先看看這裏是什麽狀況吧。”
　　蕭和尚和郝文明都沒搭理孫胖子，他們兩人耳語了幾句後，都走到了那個紅毛怪物的身邊。這時我才發現“紅毛怪物”的紅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脫落，地上躺著的是壹具人的屍體。
　　我湊過去看了壹眼，這具死屍是個光頭，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左右，從上到下壹絲不掛，赤裸裸的躺在那裏。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體，幾乎所有部位的學血管都崩現在皮膚表層，從頭頂到腳底都能清晰看見赤紅色的血管紋理。
　　“辣子，大聖，妳們倆過來見識壹下。”郝文明回頭看了看我，又向孫胖子招了招手，說道：“妳們應該沒見過這個，這可是個稀罕物。不是我說，民調局裏也沒幾個見過這樣的品種。”
　　孫胖子走過來看了壹眼後，說道：“僵屍吧？”郝文明看了他壹眼後，說道：“嚴格來說，也不算僵屍，他是活人入屍，是活人被灌進了死氣。所以妳看他身上的血管就是承受不了死氣，才變異浮現在皮膚上的。”
　　“不對吧。”我看了壹眼身邊的破軍，說道：“大軍和我說過，他下來後，檢查了死屍，當時人已經死了，他也沒發現特別的。不像是郝頭妳說的這樣活人被灌了死氣。”
　　“大軍檢查的沒錯，小郝說的也沒錯。”蕭和尚擡頭看著我說道：“活人被灌了死氣後，表面上就是死人，除非用壹些特別的手段，或者是等到屍變之後，才能分辨出來。剛才的情況下，大軍也沒有條件來辨別是不是活屍。”
　　我聽了有些糊塗，說道：“老蕭大師，都已經屍變了，活屍和死人還有區別？”
　　“有。”蕭和尚指著面門上有壹個窟窿的死屍說道：“他現在還是活的……”
　　“妳說他是活的？現在？”不光孫胖子，就連我都睜大了眼睛，地上躺著的這位哥們就差把腦袋割下來了，他要是都不算死人，那墳地裏埋著的就都是活人了。
　　“看著點。”蕭和尚說話的時候，已經將那根“毛衣針”又掏了出來，將“毛衣針”對準死屍的頭頂刺了下去。“毛衣針”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感覺沒有遇到什麽阻力就刺穿了堅硬的頭蓋骨，壹尺多長的“毛衣針”，竟然全都刺進了死屍的腦袋裏。那個光禿禿的腦袋頂上只留下了壹個幾寸的針尖。
　　之後，蕭和尚圍著死屍沒完沒了的轉開了圈。孫胖子看了壹會，嘆了口氣，說道：“老蕭大師，妳這麽轉著有意思嗎？這壹圈壹圈的，我看的都想吐，偶爾換個姿勢不行嗎？起碼看著不單調。”
　　蕭和尚沒搭理他，還是壹圈壹圈的圍著死屍轉。就在我都以為這圈轉地沒完沒了的時候，蕭和尚突然伸手打了死屍壹個耳光。“啪！”的壹聲，嘴巴子打得清脆之極，除了郝文明之外，我和孫胖子，再加上破軍都看的莫名其妙。
　　“老蕭……”孫胖子剛說了兩個字，人就已經直挺挺的楞住了。不光是他，我和破軍也嚇得後退了壹步，就看見挨了壹嘴巴的死屍竟然站了起來，寫著蕭和尚的樣子，轉開了圈。
　　要不是因為他沒穿衣服，身上還有密密麻麻就像無數條蚯蚓壹樣的血管，加上他面門上已經皮肉外翻的創口，看著就和壹個正常活人的行動沒什麽區別。
　　不過也就是壹分鐘左右之後，死屍又轟然倒地，這次倒地之後，他身上崩現的血管開始慢慢地談淡化，雖然多少還在皮膚上面浮現了壹些，但是起碼看上已經正常了很多。
　　“還真是活的……”孫胖子喃喃地說道：“那麽現在怎麽辦？老蕭大師，怎麽救他？”沒想到蕭和尚搖了搖頭，說道：“救不了，只能超度他。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他死壹次，然後早點投胎。”
　　說著，蕭和尚用兩只手指攥住死屍頭頂漏出來的針尖，壹用力將“毛衣針”拔了出來，隨後找了張紙巾將“毛衣針”反復的擦了幾遍後收了起來。
　　“那他現怎麽辦？”孫胖子指著已經倒地的死屍說道。
　　蕭和尚說道“他現在已經死了，我剛才是把他的死氣放了出來，沒有死氣束縛他，他的魂魄就可以去投胎轉世了。”
　　這時，郝文明走到蕭和尚的身邊，在他的耳邊耳語了幾步後，蕭和尚的臉色變了變：“到底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