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正的妙招

　　不過羅飛停頓片刻後，又道：“這些都還不是重點，此人還做了壹件事情，這件事才是真正的妙招。”
　　慕劍雲的思路已完全被羅飛所牽引，迫不及待地問：“什麽事？”
　　“他撬開了同樓層的另壹間住戶。當時此戶無人在家，屋內丟失了少量現金財物。當然了，他的行動同樣幹凈利落，沒有在屋內留下任何線索。”
　　慕劍雲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了：“這……這是什麽路數？”
　　“他給自己做了個保護傘。”羅飛解釋說，“這樣壹來，萬壹他之前的活兒有些不幹凈，留下尾巴被警方抓住了，他就可以說自己的目的只是盜竊，而他盜竊的金額又很小，即使認定了罪名也不會遭受太大的打擊。”
　　羅飛這麽壹說，慕劍雲立刻就領會了，輕嘆道：“這家夥行事倒謹慎得很呢！”
　　“不僅僅是謹慎。”羅飛話裏還藏著包袱，“他還對警方的辦案程序非常了解，這才是最可怕的！”
　　慕劍雲這會兒不說話了，只管看著羅飛，靜待下文。後者便繼續說道：“他雖然對整個小區的攝像系統非常了解並且作了充分的應對，但是警方真想要搜索他的行蹤還是有辦法的：我們應該對該小區的住戶進行大規模的調查走訪。不管這家夥多麽狡猾，總不可能是個隱形人吧？既然他進入過小區，就難免和小區內的人有過遭遇。我們可以詢問小區裏的居民，在案發當天有沒有看見過陌生人？只要工作做得夠細，多少都能找到壹些線索。借助這些線索深挖下去，向出租車司機，公交車售票員、小區附近的停車場管理員等發布協查通告，同時調取相關街區的道路監控錄像進行分析篩查。這樣步步落實下去，要想把這個家夥找出來也並非全無可能。”
　　慕劍雲咂咂舌插話道：“這個工作量可不小啊。”
　　“問題就在這裏。要想展開這些工作，需要調動大量的人力物力，這可不是想來就來的，必須走程序，建專案組。而要想建專案組，案子本身必須達到壹定的規格才行。”
　　慕劍雲壹點就透：“我明白了——故意殺人案可以，但盜竊案顯然不行。”
　　“沒錯。”羅飛用贊賞的目光看著慕劍雲，深感和對方交流真是壹件很痛快的事情，然後他又詳解道：“策劃這起爆炸案的人手腳非常利落，在爆炸現場根本找不到人為破壞的痕跡。這樣的話，爆炸就只能以意外事故來處理——這顯然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不過有件事情對他來說頗為不利：為了不給警方留下影像資料，他必須破壞單元內的攝像系統。而這樣的破壞卻可以證明爆炸事件是屬於有預謀的刑案。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便又做了壹起盜竊案，從而給破壞攝像頭的行為打個掩護。這樣壹來，警方便沒有充足的理由把攝像頭事件和此後發生的爆炸聯系在壹起，從而也無法將爆炸事件定性為‘故意殺人’，專案偵查自然就無法展開。”
　　慕劍雲皺著眉頭，現在她理解羅飛為何對這起案子憂心忡忡了：能針對警方立案程序設計行兇手法，這絕對不是壹般人能想出來的主意。
　　“看來這家夥是個老油子了。”慕劍雲說到這裏，思維突然壹跳，“應該是個有前科的人吧？”
　　羅飛搖搖頭：“有前科並不可怕，反倒有利於我們排查目標。我現在擔心的是另壹種可能……”
　　慕劍雲隱隱猜到什麽，但又不敢確定：“妳的意思是？”
　　羅飛把話挑明了：“我擔心高德森的隊伍裏有警方的人在幫他出謀劃策。”
　　慕劍雲沈默了壹會兒，道：“這話可不能亂說……我覺得妳有點武斷了。”
　　“僅憑剛才的分析就有這種擔心的話，當然是有些武斷。可如果和其他的事情聯系起來，恐怕就不那麽武斷了……”
　　慕劍雲睜大眼睛問：“其他還有什麽事？”
　　“鄧驊死後，宋局長便開始策劃壹次針對龍宇集團的經偵行動，並且在三個月前正式展開。因為準備充分，這次行動給了龍宇集團沈重的打擊；幾乎與此同時，高德森集團也針對阿華的勢力發起了全面進攻，而且他們的攻勢顯然也是經過精心籌劃和準備的。這兩件事配合得如此之好，以至於，以至於……”
　　羅飛話說了壹半，好像很難措辭的樣子。慕劍雲不耐煩地催促著：“以至於什麽？別吞吞吐吐的。”
　　“以至於阿華會認為：高德森集團和我們警方之間存在著某種合作。”羅飛終於借阿華的口把某些話說了出來。
　　慕劍雲細細想了會兒，倒真是越想越不對勁：“難道我們的隊伍裏真的有高德森的內鬼？”
　　羅飛沒有說話，只凝著目光不知在想些什麽。
　　慕劍雲可是認真起來了，她正色對羅飛說道：“這件事妳得趕緊查清楚，要不然這些說法傳到社會上，可要大大影響我們警方的聲譽。”
　　羅飛看著慕劍雲，莞爾壹笑。後者便問：“妳笑什麽？”
　　羅飛道：“妳的口吻倒像老師在教育學生。我在想：妳平時上課會不會就是這副樣子？”
　　“我和妳說正事呢，妳倒會亂開小差！”慕劍雲看似慍怒地豎起了眉毛，心跳卻莫名加快了，同時又忍不住暗想：我上課時真的是這樣嗎？他會喜歡我這樣嗎？
　　羅飛見對方立眉瞪眼的，便“嘿嘿”笑著，負起手往前方走了幾步，像是要躲避鋒芒似的。慕劍雲不依不饒地追上去，放話去激對方：“哎，我剛才說的妳聽到沒有？我就不信以妳的能力，難道壹點線索都找不出來嗎？”
　　這壹激的效果立竿見影，羅飛停下腳步，轉過身說道：“線索倒還真有。”
　　“什麽線索？”慕劍雲豎起耳朵湊到對方面前，看那神態倒像是對方的學生壹樣。
　　“還是得從那起爆炸案入手——作案者雖然狡猾，但也並非無懈可擊。如果我們仔細鉆研他的作案手法，就有可能抓住他作案過程中的壹些蛛絲馬跡。”羅飛重又開始走動，但這次步履卻放得極慢，同時邊走邊說：“之前我講過了，兇手並未對室內的燃氣線路做任何破壞。有關人員在後期勘察現場的時候，只看到燃氣開關是開著的，這便很像是壹起因為使用不當而造成的意外事故。”
　　慕劍雲點點頭，越發期待下文。但羅飛卻把這個話題忽然停了下來，話鋒壹轉問道：“妳能不能設想壹下，如果妳是這個兇手，妳謀害的對象是阿華這樣的厲害角色，妳會怎麽辦？”
　　慕劍雲想了壹會兒，說：“蠻幹當然是不行的。就得制造出燃氣泄漏這樣的意外。”
　　羅飛又更深壹步問道：“怎麽制造？”
　　“妳不是都說了嗎？現場的燃氣開關都是開著的，這說明兇手事先潛入室內，將燃氣閥門打開，造成了大量的燃氣泄漏。阿華回到家中之後，因為他不可能到廚房做飯，所以便沒有發現異常。不過他肯定會抽煙的吧？兇手算準了這壹點，這要他壹動打火機，泄漏的燃氣立刻便會爆炸。但他沒想到那個叫明明的女孩提前來到了阿華的住所，成了阿華的替死鬼。”
　　羅飛看著慕劍雲搖搖頭，嘆道：“看來妳對燃氣的性能太不了解啦。”
　　“我說得不對嗎？”慕劍雲失望地咧著嘴，然後為自己辯解說，“我是搞心理研究的，什麽這個氣那個氣的性能，當然沒有妳們這些學刑偵的清楚。”
　　“如果像妳說的去做。那麽阿華回家的時候不需要動打火機，他只要壹按電燈開關，電流便足以將燃氣引爆。”
　　“哦……那不就更簡單了嗎？”
　　羅飛“嘿”了壹聲說：“哪有那麽容易的事？阿華在刀尖上走了十多年，何等的敏銳警惕。他這壹開門，滿屋子的燃氣味兒撲鼻而來，他能聞不出來？這個時候還去開燈——只有愚鈍的老人和不懂事的孩子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慕劍雲眨了眨眼睛，心想：如果是我沒準也會開燈呢……不過這話她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在心中暗自慚愧了壹下。
　　“當然了，兇手應該會想辦法除掉燃氣中的異味。”羅飛自言自語般地嘀咕了壹句，又擡頭問慕劍雲：“對了，妳知道現在的民用燃氣是什麽味道嗎？”
　　慕劍雲雖然天天做飯，但每次都是小心謹慎，還真不知道這燃氣泄漏之後是什麽味道。她楞了片刻之後，只好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