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半神半妖？

　　敬仰，畏懼，惶恐……
　　各式各樣的復雜情緒，充斥在杜愚的心頭。
　　即便他不是皇土娘娘的敵人，即便他距離戰場極遠，但皇土的存在，依舊令杜愚惴惴不安。
　　而在所有的情緒中，杜愚感受得最為深切的，便是自身的渺小。
　　自己實在是……實在是太渺小了。
　　身體層面的渺小，不過是壹個引子。
　　實力層面的弱小，正確，但也稍顯膚淺。
　　真正深層次的，是人格上的卑微與渺小。
　　品行、秉性、理想、能力……甚至是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皇土娘娘本體的出現，對杜愚是壹種全方位的碾壓，令他形神俱顫。
　　杜愚也算是見多識廣，見過壹些至聖。
　　比如說青瓷、夔醜，再比如說昆侖雪山上的那壹只神秘白虎。
　　然而龍、牛、虎這些妖獸至聖，它們所給杜愚帶來的內心震撼，遠遠不及這壹只泥婆神塑。
　　為什麽？
　　因為泥婆神塑的實力比它們都強？
　　杜愚並不這樣認為。
　　那是因為……因為泥婆神塑是人形嗎？
　　很有可能！
　　泥婆神塑的本質是妖，但形體更趨近於人。
　　她又在數十年、或是幾百年的人間修行過程中，納人間香火、集世間功德。
　　從人化神！
　　眾所周知，當壹只妖獸成為妖將之後，便可以號令族人。
　　這是禦妖世界的規則，是上蒼賦予它們的權利。
　　而眼前的這壹尊泥婆神塑……不，這壹位皇土娘娘，似乎對人族的影響特別大？
　　杜愚在錯愕，身旁的李夢楠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更遠處的楊青青等人，心神也在遭受著巨大的沖擊。
　　好在皇土娘娘千米之姿、擎天撼地，讓渺小的人族敢偷偷的仰視觀摩。
　　但凡她身軀融入地底、只留壹顆頭顱在外，人們怕是連看都不敢看。
　　這要是真和她的雙目對視，人族怕是要心臟驟停！
　　“唔～”李夢楠小聲嗚咽著，像極了小貓小狗，雙手緊緊抱住了杜愚的手臂。
　　她敢在生死關頭挺身而出，為杜愚遮風擋雨，但有些東西，是超出生死的。
　　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
　　皇土娘娘的本體，與皇土廟大殿內的彩色神像，根本就不是壹個層面上的存在！
　　萬幸，杜愚等人雖然後知後覺，但並不算晚。
　　畢竟這只是壹場切磋，且眾人還只是場外看客。
　　“哢嚓！哢嚓……”
　　妖息戰袍不斷爬出碎紋，也讓杜愚清醒了過來。
　　杜愚壹邊重塑戰袍，壹邊蒙住了女孩的雙眼，帶著她向更遠處退去。
　　二人只是第五等級·禦妖將級別，現在接觸至聖級別，的確過早了壹些。
　　天青瓷的純良與溫柔，給了杜愚壹些錯覺。
　　連帶著，也給了杜愚身旁的人壹些錯誤的認知，認為卑微渺小的他們，配與至聖同行。
　　“杜愚杜愚～”
　　“啊？”杜愚腦中回應著。
　　小焚陽聲音依舊嬌俏：“杜愚不怕哦～”
　　“啊……”杜愚也有些無奈，這種威壓所造成的影響，不是杜愚憑借精神意誌就能抹平的。
　　“嘻嘻～”小焚陽輕聲笑道，“我教妳個方法呀？”
　　“哦？”杜愚心中壹動，至聖的威壓還能人為抹除？
　　小焚陽：“妳伸出手，按在頭頂。”
　　杜愚當即伸手，按在了李夢楠的腦袋上：“然後呢？”
　　小焚陽：“傻杜愚～妳倒是前後摸壹摸呀！”
　　杜愚當即聽令，揉了揉李夢楠的腦袋：“這樣麽？”
　　“對唄！”小焚陽連連點頭，“摸摸毛、嚇不著～”
　　杜愚：？？？
　　“請。”
　　也就在這壹刻，遙遙高空之中，傳來了壹道淡淡的話語聲。
　　那威嚴滿滿的聲音，繚繞天際，也縈繞眾生心頭。
　　“哞。”
　　壹聲牛鳴同樣自空中傳來，體長800米、高600米的上古巨獸，向前踏出數步！
　　“咚！咚……”
　　四蹄踏地，壹步壹個深坑，氣勢雄渾。
　　“滋滋～滋～”
　　只見兇惡牛首之上，那壹雙巨大的牛角電流四溢。
　　“哢嚓！”
　　牛角尖處迸發出兩道粗大電流，宛若瀑布般奔湧向前。
　　皇土娘娘壹手探前、不躲不閃。
　　“轟隆隆！”
　　大地壹陣震顫，壹面土墻拔地而起，速度奇快。
　　對她而言，這是壹面遮在身前的墻壁。
　　但對杜愚等人而言，這是壹面高達7、800米的土墻！
　　這是什麽概念？！
　　至聖之爭，果真是驚天動地的。
　　杜愚忽然意識到，之前嵐臯前輩殺戮無底之時，根本就沒有用全力。
　　那時的她，壹直是用荒漠猞猁和蚩熊戰鬥。
　　就連無底深淵都沒有讓皇土娘娘現身，沒想到，在杜愚撮合的壹場切磋比鬥中，皇土娘娘來了。
　　從這壹角度上來說，杜愚好像還真就比大夏的面子大？
　　畢竟之前在無底深淵，大夏請動的是皇天後土·嵐臯。
　　而此刻在桃源界，杜愚請動的則是皇土娘娘·泥婆神塑！
　　“呯！”伴著壹聲巨響，粗大電流轟在泥土墻上，隨即迸濺開來。
　　暴躁的電流顯然不肯就此罷休，短短2、3秒鐘過後，電流便轟碎了這壹面泥土墻。
　　早在墻體破碎的前壹刻，皇土娘娘便指尖輕點，又壹面泥土墻拔地而起，攔住了驚悚電流。
　　非常突兀的，電流悄然消失了。
　　夔醜壹雙牛眼緊盯著皇土，緩緩邁開了牛蹄。
　　卻並不是向皇土走去，而是向側方繞去，很有壹種散步的感覺。
　　剛才的雷霆壹擊，不過只是壹次小小試探。
　　食用過帝休樹果的夔醜，沈穩冷靜得可怕，它沒有發出戰吼聲，唯有牛蹄踩踏荒土的聲響。
　　“呼～”
　　狂風乍起！
　　皇土神情肅穆，稍稍擡起眼簾。
　　桃源界內本是晴空萬裏，此刻，伴著狂風呼嘯，陰雲翻湧、憑空浮現。
　　“哢嚓！”
　　壹道粗大的雷電於高空中炸開了花。
　　電流穿梭於陰雲之中，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蛛網，又似壹株樹木開枝散葉。
　　“哞。”夔醜足下壹停，忽然調轉牛首，向皇土的另壹側繞去。
　　“轟隆隆……”
　　烏雲遮天，天空迅速陰暗了下來，隱隱雷暴聲不絕於耳。
　　“哢嚓！哢嚓……”
　　皇土娘娘那莊嚴的面目，被道道雷電映襯著。
　　驀的，皇土動了。
　　她隨手壹揮，大地震顫開來！
　　原本是沙土碎石構建的荒土地，忽然改變了性質，化作壹方泥潭。
　　關於“鬥法”，杜愚有了全新的認知！
　　夔醜奪天，要陰雲與雷霆。
　　皇土占地，化荒土為淤泥。
　　“差距有點大呀？”小焚陽小聲嘀咕著，“牛牛被削弱了好多哦？”
　　杜愚擡眼望向天空，心中暗暗點頭。
　　天空中確有陰雲匯聚，且大肆翻滾、聲勢滔天。
　　但杜愚遙望天邊，還是能看到藍天白雲的。
　　要知道，在山之界內，烏雲可是完全遮掩天空的，壹眼都望不到頭。
　　差距是顯而易見的。
　　“哢嚓！”
　　天空中忽然墜下壹道粗大電流，這壹下，真成瀑布了！
　　“噗！”
　　翻湧的泥濘大地中，壹只巨大泥手破土而出，撐向天際。
　　暴躁雷霆轟爛了泥手心，徑直向下劈落。
　　皇土氣定神閑，依舊不退不讓。
　　雷霆轟碎了泥手臂數十米，便難以寸進。
　　雷電在加力，泥手臂在持續不斷的重塑，雙方再次僵持不下。
　　“哞。”夔醜眼神冷峻，掌控著烏雲雷暴，不斷試探著遠處至聖。
　　皇土壹手遮天，在被雷電持續進攻的過程中，那壹只泥手竟然重塑完好？
　　到最後，泥手又變回了以掌心接納天空雷電。
　　皇土娘娘巋然不動，穩穩屹立如山。
　　她壹雙眼眸遙望著夔醜，原本肅穆的神情，忽然輕蹙眉宇，似是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
　　“哞……哞！哞～～～”
　　只見夔醜使勁兒晃了晃腦袋，牛鳴聲越來越大、愈發的暴躁。
　　皇土有些不解，但她並沒有偷襲，而是看著胡亂晃腦的夔醜。
　　“到點兒了！”杜愚忽然開口。
　　李夢楠：“帝休果的功效過了？”
　　“退，再往後退壹退！”杜愚大聲提醒著極遠處眾人，“藥效過啦！”
　　“哞！！！”
　　平地壹聲炸雷，夔醜瞬間爆炸！
　　不僅是它暴躁起來的脾氣、陡然拔高聲調的咆哮聲，更有壹團雷雲自它身上爆裂開來。
　　“哞～哞～哞～！”夔醜瘋狂吼叫著，氣得原地轉了壹圈，罵罵咧咧著：
　　“草！
　　老子踏馬吃了個什麽玩意？”
　　皇土娘娘：？？？
　　人族當然是聽不懂牛叫的。
　　但皇土娘娘可以。
　　只見她面色微怔，從未想過，堂堂至聖竟會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關鍵是……
　　這牛跟剛才的牛，完全就不是同壹只啊？
　　這？
　　“哞！”夔醜猛地扭頭，對著遠處空中的楊青青就是壹陣叫嚷：
　　“妳種了個什麽破樹？
　　老子剛才吃的是啥？”
　　楊青青裙擺飄蕩、向更後方飄去，她的手中也拾起了壹卷江山圖，生怕夔醜暴怒而起。
　　“哞！”夔醜扭過頭，依舊罵罵咧咧：
　　“擦，
　　聽又聽不懂，回去再找妳算賬！”
　　壹邊說著，夔醜擡頭望向那頂天立地的皇土娘娘，壹聲大叫：“哞！！！”
　　夔醜：“就妳叫泥婆神塑啊？”
　　皇土娘娘：“……”
　　夔醜踏了踏泥濘的地面，打量著遮天泥手：“呵，有點能耐哈？”
　　皇土娘娘眼眸壹凝，淡淡道：“放肆。”
　　“嘿嘿～”夔醜左右歪了歪兇惡牛首，牛眼中兇芒畢露，“妳可別怪老子沒提醒妳！
　　我可要開殺了！”
　　皇土娘娘面色不悅，指尖輕點。
　　霎時間，牛蹄下泥濘的土地，不能再給夔醜絲毫支撐。
　　夔醜就仿佛壹腳踏進了河流中，龐大的身軀迅速下沈！
　　從來都是以防守姿態示人的皇土，第壹次展開了攻勢，似是要懲戒這頭粗魯莽牛。
　　“呯！”
　　雷電大爆！
　　夔醜放射出萬千電流，龐大身軀驟然消失無蹤。
　　皇土娘娘面色微變，動作速率驟然加快。
　　她猛地壹揚手，霞帔遮天！
　　長袍尾擺突兀揚起，遮在她的身前。
　　幾乎在同壹時間，壹頭漆黑蠻牛驟然出現，牛角惡狠狠頂向皇土。
　　“咚”的壹聲悶響，驚天動地！
　　皇土不受控制的向後滑去，在泥濘的大地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痕跡。
　　這壹座巍然聳立的“大山”，終於動了！
　　“哞！！！”
　　夔醜得勢不饒人，牛角處電流交織，向前迸射而去：“就妳叫泥婆神塑啊？”
　　“呲……”
　　皇土倒滑之際，霞帔揮蕩開來。
　　壹面面泥土墻拔地而起，連成壹串。
　　更有數只泥手猛地竄出地面，四手抓住牛蹄，壹手緊握成拳，轟向牛腹。
　　“就這？”夔醜壹聲厲喝，雙蹄憑借蠻力擡起，蹄上電流璀璨刺眼。
　　“轟隆隆！”
　　雙蹄踏下，深坑驟現！
　　連帶泥手、伴著蹄下泥潭，統統被這壹雙牛蹄踐踏碎裂！
　　而夔醜並未墜落深坑，而是蹄間電流交織、淩空虛踏？
　　神乎其神！
　　杜愚和李夢楠依舊在退，而且還是召喚出了白玉京、伊人，被仙鹿載著飛退。
　　目力極佳的他，看著如此驚人的壹幕，不免心中贊嘆。
　　好家夥～
　　不愧是山界至聖，妳是真的猛呀！
　　牛鳴聲還在繼續，而小焚陽也在貼心的翻譯著：“就這？就這？”
　　杜愚：“……”
　　小焚陽：“切～就妳叫泥婆神塑呀？”
　　杜愚很是懷疑，夔醜會不會說“切～”這樣的詞匯……我去？！
　　劇烈的轟鳴聲驟然傳來！
　　杜愚瞳孔微微壹縮，只見夔醜瞬間移動，漆黑的身影再度出現於皇土娘娘身側。
　　壹雙牛角猛地向皇土左臂頂去。
　　皇土反應也不慢，霞帔尾擺撩起的壹瞬間，牛角瞬間頂至！
　　“呯！”
　　皇土飛了，牛牛消失了！
　　夔醜再度出現時，竟是出現在皇土倒飛的路徑上？
　　“呯！”
　　皇土再擋，夔醜壹角頂去，漆黑身影再次消失。
　　接下來的壹幕，令眾人瞠目結舌！
　　“咚！咚！咚……”
　　戰場上，仿佛有無數只夔醜！
　　每壹只夔醜都出現在皇土身側，惡狠狠頂飛她，而後留下壹道殘影。
　　每壹只夔醜，又都出現在皇土的倒飛路徑上，狠狠角擊，身影再閃！
　　皇土娘娘像是壹只皮球，劈裏啪啦的被來回轟飛著。
　　“我的媽呀……”李夢楠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而她的視野，甚至都跟不上皇土來回穿梭的身軀，就更別提那神出鬼沒的夔醜了！
　　若是壹個普通的人被來回踹飛，倒還好說。
　　問題是，皇土娘娘可是有千米之姿！
　　她來來回回、被極速崩飛的身影，可謂是毀天滅地……
　　“閃！塵霧閃！”杜愚壹聲驚呼。
　　身下的白玉京，與身側載著李夢楠的伊人，雪蹄下均有霧氣噴射，逃亡速度驟然加快。
　　“轟隆隆！”
　　壹尊巨大的女神像，側著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且勢頭不減，依舊兇猛滑行著。
　　“咕嘟。”杜愚的喉結壹陣蠕動。
　　皇土距離他足有300米之遙。
　　但以她的體型規格，區區300米的距離，跟在杜愚面前3米壹樣。
　　而皇土娘娘的半張臉，竟然碎了？
　　貼著地面滑行的左半張臉，泥土皮膚塊塊剝落，露出了其中壹只妖瞳、以及微微上揚的嘴角。
　　這壹刻，杜愚是懵逼的！
　　皇土娘娘的右半張臉，依舊莊嚴肅穆，右眼中帶著絲絲嚴厲之色。
　　而以面部中央為分界線，左臉皮膚破碎後、她所露出來的左半張面容……
　　左眼中帶著絲絲殘忍意味，左側嘴角自帶著微微揚起的弧度，透露著壹股子妖嬈、詭異的氣息。
　　杜愚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眼前的這張面容。
　　半張臉莊嚴肅穆，
　　半張臉妖異美艷。
　　半神……半妖？
　　雖然皇土遭受了重創，但是她那詭異的笑容，看得杜愚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咚！”
　　壹只泥手重重按在地上！
　　皇土支起身軀、撐著破碎的面目，右眼半睜半閉、而完全睜開的左眼，死死盯著遠處的夔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