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乖巧青瓷

　　“人都跑哪去了？”
　　杜愚策鹿佇立於沙棠府上方，面色很是好奇。
　　除了樹下呼呼大睡的天青瓷之外，偌大的宅院，連壹個人影都沒。
　　“沙沙～”
　　唯有沙棠樹搖晃著枝葉，發出悅耳的聲響，似乎是在迎接主人的到來。
　　“下午好，沙棠。”杜愚策鹿下墜，順手撈住壹根探來的枝葉，撚了撚深紅葉片，“她們人呢？”
　　沙棠樹的樹枝很多，同時指了三個方向。
　　“哦。”杜愚穩穩墜落在地，翻身下鹿，將水之愛蛋糕拿了出來。
　　五塊水之愛，恰好能拼湊成壹個完整的圓形蛋糕。
　　他捧著蛋糕來到青瓷嘴邊，手指抹了壹點奶油，向她嘴裏探去。
　　青瓷的呼吸平緩而悠長，雖然吐息時氣息不小，卻沒有半點呼嚕聲。
　　這壹尊精美的天青色瓷器，從內到外，都散發著嫻靜優雅。
　　“嘖～嘖……”
　　可惜，在奶油的作用下，安靜被打破了。
　　青瓷嘖了壹下嘴，龍舌舔過嘴唇，只是壹雙龍眸並未睜開。
　　相比於她的體型來說，杜愚指尖的這些奶油，連芝麻粒都不如，能嘗出味道，也是難為她了。
　　杜愚壹手努力擡起龍嘴，另壹只手捧著蛋糕，向裏面送去。
　　“嘶……”
　　終於，天青瓷睜開了雙眼。
　　看著嘴邊作祟的人族：“這是何物？”
　　自遠古時期降生的她，於海之界內生存數百年，自然沒吃過奶油蛋糕。
　　“水系妖獸都愛吃的，妳嘗嘗？”杜愚將水之愛壹股腦的倒了進去。
　　“嗯。”天青瓷抿著嘴，盡量品嘗著味道。
　　“手，手！”杜愚急忙往外抽手。
　　好家夥～
　　妳倒是看著點呀，再把我手給抿碎了……
　　龍首緩緩落下，巨大的龍眸再度閉合。
　　壹條長長龍須，輕輕掠過杜愚的腦袋，清冷的聲線印入他的腦海：“膩。”
　　“哦，下次我給妳換個鹹的。”杜愚伸手招呼著沙棠樹。
　　沙棠樹立即探下樹枝，後被杜愚攥在手裏，抹了滿樹葉的口水。
　　沙棠樹：“……”
　　杜愚壹邊擦手，隨即心中微動。
　　龍的口水，就是所謂的“龍涎”吧？
　　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輔助修行的效果？
　　“對了，青瓷。”杜愚擡起手，拍了拍那冰涼的皮膚，“深海之淵是什麽樣子？”
　　“嗯？”
　　杜愚：“妳能帶我去見識見識麽？”
　　龍須纏住了杜愚的手臂，輕聲道：“我的家從未有訪客，只有妄圖逃離山海的敵人。”
　　杜愚：“還真有歧途者找到海淵去了？”
　　“囚犯足夠多、被囚禁的時間足夠久，總會有誤打誤撞的。”青瓷緩緩睜開龍眸，稍稍側臉，低眼看向杜愚。
　　杜愚：“我和青師能去遊玩壹番麽？”
　　“嗯……”天青瓷似是有些猶豫。
　　杜愚握了握手心裏的龍須：“我可是山海之主，我都不讓去？”
　　“倒是可以。”天青瓷的龍須，稍稍纏緊了杜愚的手臂。
　　她好像有些緊張？
　　杜愚掌心中浮現出壹層妖魄，再次確認，自己的感知沒有錯誤。
　　不由得，他滿心疑惑。
　　堂堂上古妖聖，為什麽會緊張呢？
　　天青瓷輕聲道：“我的海淵並不美好，妳不會喜歡。”
　　杜愚：“為什麽？”
　　天青瓷的聲音很輕，也很小：“我用敵人的屍骨，建造了我的宮殿。”
　　杜愚微微張大了嘴，屍骨宮殿？
　　天青瓷眼簾低垂：“我曾阻止囚犯逃出山海，守護囚牢。也曾在海面上與無數囚徒戰鬥，宣布海界主權。
　　我也用它們的屍骨，堆砌了我的家園。
　　那些屍骨，祭奠著我的每壹次戰鬥，我也用那座宮殿，震懾來犯海淵的敵人。”
　　天青瓷交流之時，杜愚只感覺手上的龍須不斷纏緊。
　　“哢嚓，哢嚓……”
　　青瓷沒有使用任何妖技，不是在攻擊杜愚。
　　只是這樣不經意的舉動，卻在不斷摧毀著杜愚的妖息戰袍。
　　“輕點，青瓷。”杜愚開口道，“戰袍碎了，我的手骨也就碎了。”
　　青瓷回過神來，迅速收緩力道，龍眸中帶著壹絲歉意。
　　杜愚擡眼望著她：“為什麽這麽緊張？”
　　青瓷低垂著眼簾：“妳不會喜歡海淵的，我怕妳……”
　　“怕我不喜歡妳？”杜愚面色怪異。
　　青瓷默然不語。
　　杜愚抽了抽手，自然沒有抽開：“怕我見到妳的屍骨宮殿後，漸漸遠離妳？”
　　驀的，龍須突然松綁，還給了杜愚人身自由。
　　而她的壹只眼睛，似有似無的掠過白玉京。
　　無論是天青瓷自己的感知，還是塵靈鹿壹族作證，都印證了杜愚的心地純良。
　　在青瓷心中想來，這樣壹位山海之主，若是見到屍骨宮殿的話，必然會看低她幾分。
　　亦或者，結果可能更糟。
　　但是，既然已經認了杜愚為山海之主，她就會遵從杜愚的命令。
　　亦如同壹周前，杜愚在她體內種下火屬性壹樣。
　　青瓷並不喜歡火屬性，甚至足以用厭惡火屬性來形容。
　　畢竟，她可是純粹的水屬性妖獸。
　　壹水壹火，自古不容。
　　“妳誤會我了，青瓷。”杜愚收回了小顏和小白，隨後足下纏風，飛到了天青瓷的眼前。
　　那壹只龍眸很大，大到足以映襯出杜愚的身影。
　　“別眨眼，我手會被夾斷。”杜愚開口說著，壹手按在了龍眸上。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天青瓷：“……”
　　杜愚：“我也曾在戰場上殺戮了好多好多寒獸，對待敵人，我從未心慈手軟過。
　　我可不是什麽聖母！
　　真如妳想的那樣，我也就不配當壹名禦妖者了。”
　　杜愚笑看著青瓷，心中卻是重重壹嘆。
　　他從未想過，天青瓷會有這樣的心理，甚至是……有點卑微。
　　畢竟，她可是上古妖聖啊……
　　恐怕，她是孤獨了太久吧。
　　見到杜愚之後，千百年的孤寂被打破了。
　　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使命，新的主人，未來還要進入杜愚的穴位、開啟新壹段的生命旅途。
　　也許，青瓷不想再失去這壹切。
　　“嗯。”剛剛松綁的龍須，再壹次纏上了杜愚的手腕。
　　杜愚撫了撫冰涼的龍眸，心中感慨萬分。
　　這世界還真是有趣。
　　最開始，天青瓷有多麽神秘、多麽高冷？
　　連見壹面都困難！
　　且即便是見了，她都會離去。
　　如若不是杜愚壹句“山海之主”的挽留，她早已消失在茫茫大海。
　　然而，壹旦雙方熟絡、關系確定之後，她竟會如此的在意，如此的患得患失。
　　心中暗暗想著，杜愚身體探前，嘴唇在那冰涼的龍眸上輕輕印了印。
　　“我去找青師約個時間，妳帶我們去海淵看看吧。”
　　“好的。”天青瓷似是有些不自然，稍稍挪了壹下龍首。
　　杜愚扒開龍須，飄落而下。
　　心中也在暗暗腹誹，萬物生靈的性格果真不同！
　　堂堂上古妖聖，實力如此強大、性情如此高冷，但在自己面前卻是如此乖巧。
　　再看看那只荒銀猞！
　　區區壹個妖將罷了～
　　簡直是倒反天罡！
　　杜愚每次看到砂石地面，都能想起大貓把自己揉吧揉吧、塞進地底，當成地鼠打的畫面……
　　他拎起外賣，招來壹根沙棠樹枝，隨手掛在了上面，只拿出壹杯果汁，飛向了北側正房。
　　“咚～咚～咚～”
　　門分左右，錦屏藤也已經熟絡了杜愚，兩根藤蔓開門，壹根藤蔓指向了右側書房。
　　“青師？”杜愚來到書房門口，開口喚道。
　　“進。”
　　此刻，楊青青正坐在書案前書寫著什麽。
　　杜愚拿著果汁，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
　　楊青青擡起頭，笑著看了杜愚壹眼：“過來看看吧。”
　　“哦。”杜愚心中好奇，快步上前。
　　楊青青手指點在紙張上，輕輕壹轉。
　　杜愚細細打量著文字：
　　西河谷有紫澤，紫淵水出根耆之山，西流註河。
　　杜愚當即詢問道：“這是《萬妖錄》裏面記載的？”
　　楊青青：“不，這是我們在雁族家園中，發掘的另壹本書《北水經》裏記載的。”
　　杜愚：“這個西河谷還在麽？現今位於何處？”
　　楊青青：“應該是在草原、山晉與關中三省的交界處。”
　　“草原？”杜愚若有所思的說道，“山海鐘就遺落在草原省。”
　　“現在，那裏可沒有紫澤了。”楊青青輕聲嘆道，“紫色的水澤，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
　　杜愚打開杯蓋，將果汁遞給青師：“找個機會，咱們去找找唄？”
　　“妳覺得紫澤還在？”楊青青接過冰涼的果汁，其中的冰塊還未完全融化，杯壁上，還帶有點點水珠。
　　“萬壹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呢？”杜愚也有些無奈，“青瓷把她的紫淵水弄丟了。
　　在茫茫大海裏尋找壹滴水，實在太困難了。我們去源頭處尋壹尋線索吧。”
　　“嗯。”楊青青淺淺抿了壹口果汁，便將杯子放了下來，微微蹙眉。
　　杜愚是真沒想到，青師竟然和青瓷說出了類似字：“甜。”
　　“呃。”杜愚拿回果汁，小聲嘀咕道，“那我下次換個苦的。”
　　楊青青笑著看了杜愚壹眼。
　　杜愚急忙道：“對了，青師，我剛才和天青瓷聊過了，她願意帶我們去海淵轉壹轉，不過青師要最好準備。”
　　“怎麽？”
　　“青瓷說，她在海淵處建有壹座宮殿，其修築用料，統統都是妖獸的屍骨。”
　　“哦？”楊青青有些詫異，“如此說來，這壹座宮殿很有研究價值。”
　　顯然，那裏存有許多上古妖獸的屍骨！
　　通過現代科技，人們可以嘗試著去復原上古妖獸的原貌！
　　杜愚弱弱的開口道：“把人家的家拆了，是不是不太好？畢竟她是上古妖聖，萬壹不開心了……”
　　通過剛才壹事，杜愚也能感覺到，自己在天青瓷那裏面子很大。
　　但他可不願意為了這種事去刷臉。
　　那可是天青瓷的老窩！
　　如她所言，那裏的每壹具屍骨，都是對她過往征戰的祭奠，滿含著她的回憶。
　　“走，去看看再說。”楊青青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杜愚拿著果汁，立即跟了出去。
　　“咕嘟，咕嘟……”
　　楊青青稍稍回首，似有似無的看了杜愚壹眼。
　　杜愚放下果汁杯，小聲道：“壹會兒冰就化了，別……別浪費了。
　　我不嫌棄青師的。”
　　楊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