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轟然作響的記憶

　　杜愚顫聲道：“妳們為何不敢接近那斧子？”
　　神靈之樹：“此斧兇險，鋒銳異常。
　　它能夠撕開空間裂縫，輕易撕碎我與幽寒之樹。”
　　“咕嘟。”杜愚的喉結壹陣蠕動。
　　他心中冒出壹個念頭，迅速生根發芽！
　　只見杜愚的面色壹陣變幻，再度傳遞心念：“如果我收服了斧子，豈不是就能幫妳剁碎那幽寒之樹了嗎？”
　　昆侖神樹：“……”
　　杜愚：“神樹？”
　　昆侖神樹沈默了好壹會兒，這才回應道：“此斧確有這般威力。
　　但它脾氣暴躁，情緒極不穩定，手段極其兇狠。
　　這麽長時間以來，有很多寒獸誤打誤撞、接近此斧，它們的結局無壹例外，皆被此斧當場斬殺。”
　　聞言，杜愚不禁暗暗咋舌。
　　兇得很吶！
　　不過，就算這斧頭殺伐果斷，也得分對象是誰吧？
　　按照神靈之樹的意思，斧頭明顯是和小焚陽壹個陣營的。
　　甚至雙方的關系，可能是特別要好的那種！
　　畢竟斧頭曾撕開了空間裂縫，幫助僅剩殘魄的小焚陽逃出生天。
　　對萬物生靈而言，至聖金烏的殘魄，自然是大補。
　　彼時身受重傷的小焚陽，無異於西遊世界中、小妖們眼中的唐僧肉。
　　而斧頭沒有趁烏之危，反而為小金烏開辟道路，助其亡命逃竄！
　　對，壹定是這樣！
　　越想，杜愚的心中就越覺得靠譜。
　　他隱隱有壹種預感，如果自己帶著小焚陽過去的話，這斧頭應該會與小焚陽相認！
　　嗯……不過，還是需要謹慎行事，起碼先與小焚陽確認壹下。
　　想到這裏，杜愚忽然擡頭：“神樹，我先回山海之界栽種樹苗，壹會兒就回來。”
　　神靈之樹：“去吧，人族，請好好待它。”
　　“放心，壹定！”杜愚開口說著，扭頭看向青師。
　　楊青青手握樹苗，輕輕頷首。
　　隨著壹道鐘影閃爍，師徒二人消失無蹤。
　　楊青青本以為，周圍的環境會是碧空如洗、碧海清波。
　　但杜愚，卻是帶著仙師來到了山之界。
　　楊青青稍加沈吟，便也認可了杜愚的決策。
　　海界海島雖大，但規格還是有限的，主要地形還是海洋。
　　杜愚又早早就認定了，要將山之界打理成壹方禦妖世界，雙生樹理應栽種於此。
　　倒是這雙生樹苗，該種在何處呢？
　　天門附近顯然是不合適的。
　　因為山下就是廣袤林地，也就是所謂的狩獵場。
　　雙生樹作為“萬妖之母”，其慈悲特性，是不允許治下範圍內有殺戮出現的。
　　這也是杜愚弱小時，在新手異境中，時常露宿雙生樹下的原因。
　　除了寒獸，雙生樹幾乎是不殺生的。
　　“杜愚。”
　　“誒，青師。”沈默飛行的杜愚，當即扭頭望去。
　　楊青青說了自己心中的考量，杜愚聽得連連點頭。
　　不壹會兒，師徒二人便飛躍廣袤狩獵場，來到了黑羊嶺處。
　　“咩～”
　　“咩！”幾只正在吃草的黑火羊仆，當即站起身來。
　　杜愚壹邊下落，壹邊命令道：“妳們幾個，跟我走。”
　　說話間，他墜落草叢邊緣，壹手握住深紅草葉：“嘉榮，妳還記得之前，我們與夔醜交戰的地點麽？”
　　嘉榮草蒼老的聲音中，帶著壹絲驚愕：“主人……這是，是雙生樹嗎？”
　　“是的。”杜愚笑著撚了撚草葉，“我此刻正在昆侖之境，幫助神樹焚燒幽寒之樹。
　　昆侖神樹感激我，贈予了我壹株雙生樹苗。”
　　杜愚似是還沒意識到，自己做出了怎樣的驚世之舉。
　　他同樣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語，給嘉榮草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這壹刻，就連上古妖聖·嘉榮草，也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家山海之主，連個禦妖將都不是，就敢去燒幽寒之樹？！
　　妳這……妳活膩了？
　　杜愚繼續道：“妳去那邊戰場，嘉榮，我準備把雙生樹苗種在那裏。
　　妳可要好好保護樹苗！
　　另外，妳立即通知山界所有部將，千萬不能傷害雙生樹苗。”
　　嘉榮草緩了緩心神，沈聲回應著：“是！”
　　杜愚：“我把這支羊仆小隊也拽過去，給雙生樹苗保駕護航。”
　　嘉榮草：“好。”
　　8名黑火羊仆中，有1只妖將大成、2只靈級巔峰，以及5只天級。
　　羊仆壹族認死理、忠心耿耿，讓它們來守護年幼的雙生樹苗，再合適不過了。
　　“妳們別站著，改為坐騎形態。”杜愚看向黑火羊仆們，輕輕壓了壓手。
　　“咩～”羊仆首領率先四肢著地，壹眾羊仆紛紛效仿。
　　杜愚輕盈起落，直接坐上了大黑羊，他手指前方：“駕！”
　　“咩～～～”黑火羊仆當即跑了起來。
　　後方羊群緊隨其後。
　　“青師也找只羊，隨便坐吧。”杜愚仰頭看向空中仙師。
　　楊青青從善如流，也當了壹回“騎羊女子”。
　　就是她那仙姿縹緲的風采，與漆黑呆板的羊仆，風格很是不搭……
　　趁著趕路的工夫，杜愚腦中聯系上了小金烏：“小焚陽。”
　　“唔？”小焚陽疑惑道，“怎麽啦？”
　　杜愚：“剛才神靈之樹與我的交流，妳聽到了麽？”
　　“傻杜愚～”小焚陽癟著小嘴，嘀嘀咕咕，“我怎麽敢偷聽哦，會被發現的。”
　　杜愚：“……”
　　小焚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大樹跟妳說什麽啦？”
　　杜愚組織了壹下語言：“妳不用擔心了，妳的敵人不是這株雙生樹，也不是這株幽寒樹。”
　　小焚陽眨了眨橘紅色的大眼睛：“笨杜愚～妳別被大樹騙了呀！
　　我自己燒的樹，我還不知道嘛？”
　　杜愚：“妳燒的不是這個世界的樹，妳來自異世界。”
　　小焚陽：“誒？”
　　杜愚：“在妳的印象中，有壹柄斧子隊友麽？”
　　“斧子？”
　　“對，可以撕開空間裂縫，穿梭兩方禦妖世界的斧子。”
　　“穿越兩個禦妖世界？”小焚陽只感覺不可思議，“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的斧……”
　　話語未落，戛然而止。
　　命門穴中，小焚陽小嘴微張，壹雙眼眸漸漸睜大。
　　淩亂且破碎的記憶，絲絲湧入腦海。
　　杜愚默默的騎羊而行，給足小焚陽思考的時間。
　　話說回來，拿羊來當坐騎也很不錯啊？
　　如履平地，顛簸幅度極小。
　　比顏王、暴君之流好騎多了～
　　“杜……杜愚。”腦海中，傳來了小焚陽磕磕巴巴的聲音。
　　杜愚：“嗯？”
　　“我好像，好像記起來了壹點點。”小焚陽稍稍歪著腦袋，已然變成了沈思狀。
　　“不急，慢慢想。”
　　“有這樣的斧子！”小焚陽嬌俏的聲音，難得這般嚴肅，“我和它，好像是戰友。”
　　杜愚：“好像？”
　　“嗯嗯。”小焚陽愈發的激動起來，“有壹個畫面，我記得的。
　　我曾站在斧子頭上撲扇翅膀，歡呼鳴叫……那似乎，似乎是壹場戰爭過後。”
　　杜愚：“這柄斧子也是妳的舊主·朱欣的？”
　　命門穴內，小焚陽緩緩回頭，看向後下方。
　　就好像，她真的能見到什麽似的。
　　而在小焚陽的重構的記憶畫面裏，至聖金烏，同樣扭頭看向下方。
　　目光順著巨大的斧頭、斧柄壹路向下望去，是壹位渺小的人族。
　　男性？
　　這人是誰？
　　他身旁的女子，便是舊主朱欣，而這位男性……
　　他好像是朱欣的……嗯，戰友？還是兄長？
　　他到底是誰來著？
　　小焚陽眉頭緊鎖，虛幻的小手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只可惜，沒有肉身實體的她，就連懊惱的拍打自己，都無法成功。
　　“我……我想不起來了。”小焚陽心中失落，委屈的癟著小嘴。
　　“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杜愚趕忙交流著，心疼的要命。
　　小焚陽作為殘魄，缺失了太多太多的記憶。
　　而每每讓她回想過往時，都是非常痛苦的，支離破碎的記憶，壹次又壹次刺痛著小焚陽的神經。
　　也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不僅沒有肉身、甚至連靈魂都殘缺不全。
　　“別想了。”杜愚安慰著這痛苦的生靈，“只要確定斧子是我們的戰友，這就足夠了。
　　焚陽，我們可以去找斧子，讓它幫我們回想過往。”
　　“嗯……嗯。”小焚陽低垂著小腦袋，聲音很小、很輕。
　　“開心點，小焚陽，我們已經找到線索了！”杜愚繼續安撫著，努力振奮著至聖金烏的心情。
　　“找到了麽。”
　　“對呀！”杜愚確認道，“妳丟失的妖魄，壹定就在那壹個禦妖世界裏！
　　只要我們去往那裏，妳就能完整了，也就能重塑肉身了！”
　　“唔。”小焚陽坐在地上，壹雙小手環著膝蓋，小聲應著。
　　她的面色愈發復雜，橘紅色的大眼睛裏，更是淚眼汪汪。
　　可惜的是，身為妖魄的她，連哭泣的權力都沒有，只有哽咽、沒有淚水。
　　驀的，視線中出現了壹道天青色的裙擺。
　　小焚陽仰起哭唧唧的小臉，擡眼望去。
　　只見天青瓷那絕美的容顏上，帶著壹絲溫柔笑意。
　　天青瓷半跪下身，壹只手落在小焚陽的背上，輕輕揉順著。
　　當然了，這樣的動作也只有形式意義。
　　小焚陽稍稍前探臉蛋，也只能象征性的窩在天青瓷的懷裏，悄悄傳遞心念：“別讓杜愚去異界。”
　　天青瓷若有所思，傳遞心念：“那裏很危險吧。”
　　小焚陽：“嗯。”
　　天青瓷輕輕嘆了口氣：“就連我也護不了他吧。”
　　“都死了。”小焚陽壹雙小手捂住了眼睛，傷心萬分。
　　在不斷努力回憶的過程中，她似是想起了更多。
　　小焚陽喃喃低語，印入青瓷腦海：“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只剩下我和太虛斧了，我卻把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