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至聖·青瓷

　　海灘上壹片寂靜。
　　眾人靜靜的望著悲海鳥，看著它輕舒羽翼，看著它閉目享受。
　　杜愚有很多道理，也有很多故事。
　　只是最終，他緩緩墜落在地。
　　身側，李夢楠湊了過來，臉上滿是擔憂：“悲海鳥怎麽了？”
　　口中這樣詢問著，但海灘眾人都能察覺到，悲海鳥對這世間沒有半點留戀。
　　它想要死亡，但並不悲傷。
　　恰恰相反，悲海鳥那即將解脫的模樣，甚至帶著絲絲幸福。
　　如此真實且濃郁的情緒，讓本就感知不俗的眾人，內心無比的矛盾。
　　杜愚等人才活了短短二十載，對待死亡，自然是無比抗拒、畏懼的。
　　而眼前這位備受苦痛折磨的生靈，對於死亡，給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
　　“唳～”悲海鳥忽然壹聲鳴叫，聲音清脆高亢。
　　驀的，壹股巨大的妖魄破體而出，籠罩向杜愚。
　　“謝謝妳救了我，妳有壹顆善良的心。”悲海鳥垂下花紋鳥首，望著杜愚，“妳的樹，已經見過我了。
　　現在，妳可以放我離去了。”
　　杜愚腦中急轉：“我這裏也有海，妳就在這裏填海，可以嗎？”
　　悲海鳥的眼神難得溫柔，看著杜愚：“人族，我知曉妳的心。
　　但妳我命途不同，經歷不同，血液裏流淌的天性不同。
　　遇到妳，是我漫長生命中難得美好的時刻。
　　我很榮幸，能在生命的盡頭處與妳相遇，請放我離去吧。”
　　杜愚張了張嘴：“我……”
　　李夢楠心中壹緊，急忙道：“別呀，悲海鳥，為什麽這麽想不開。”
　　林詩唯默默擡眼觀瞧，神色有些傷感。
　　由於悲海鳥妖魄巨大，籠罩杜愚的同時，也籠罩了身旁二人。
　　悲海鳥：“人族，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選擇。”
　　杜愚心中天人交戰，面色壹陣陣的變幻。
　　“呵呵。”悲海鳥忽然笑了，嘶啞的笑聲中，竟然帶著壹絲歉意，“是我為難妳了。”
　　正因為妖魄相連，雙方的感知無比真切。
　　悲海鳥清楚杜愚的內心，也能探知其脾氣秉性。
　　它緩緩扇動羽翼，巨大妖魄收束回體內。
　　最後，悲海鳥看了壹眼杜愚。
　　僅壹眼，杜愚只感覺太陽穴噔噔直跳！
　　他雖然不清楚悲海鳥要幹什麽，但直覺告訴杜愚，情況不對。
　　很不對！
　　“唳～～～”悲海鳥忽然壹聲嘶鳴，高亢之聲劃破長空。
　　卻見悲海鳥那寬厚的羽翼，突然收束！
　　體態婀娜的鳥兒，即便體型如此巨大，卻依舊給人壹種纖細箭矢的錯覺。
　　呼～
　　悲海鳥身下忽有風浪席卷，身體化作壹柄利劍，直刺大海的方向。
　　確切的說，是直刺海上的天青瓷？！
　　天青瓷自然不會讓偷襲得逞，因為她壹直關註著這邊。
　　她也壹直準備的妖技·鎮海龜，壹旦發現情況不對，會立即將岸上的人族包裹其中。
　　“嘶！”眼看著悲海鳥殺來，天青瓷壹聲咆哮。
　　妖技·鎮海龜！
　　壹頭巨大龍龜撐開淡淡水幕，攔在了悲海鳥沖擊的路徑上。
　　“噗～”
　　悲海鳥龐大的身軀，忽然化作狂風，身影消失無蹤。
　　風浪貼著鎮海龜－水幕球的周邊掠過，於水球後方再度拼湊成型。
　　其刺下的速度，竟沒有絲毫減弱！
　　尖銳的白色鳥喙，周遭纏繞著風浪，形狀宛若尖銳的鉆頭，直刺天青瓷的龍眸。
　　“嘶！”天青瓷壹聲怒喝：
　　妳在求死？
　　“唳～”悲海鳥高亢嘶鳴：
　　妳是這片海域的主宰，對嗎？
　　“小心，青瓷！”杜愚趕忙上前，大聲喊著。
　　當然，他並不認為壹只妖帝，能給天青瓷帶來什麽困擾。
　　亦如上次尋覓紫澤水時，那藏在水中的妖帝·朽木龍魚，就被天青瓷殺得片甲不留。
　　人們心裏都清楚，悲海鳥到底在幹什麽。
　　天青瓷也很清楚，只不過……
　　看在杜愚的面子上，我可以哄妳這只小小妖帝玩壹玩。
　　但妳掀起狂風，將海浪砸向沙灘？
　　“末！”付劍州壹聲驚喝，手指前探的瞬間，海棠樹已經探出枝條。
　　付劍州命令的當然是自家妖寵·回天木。
　　然而海棠樹速度更快，且在延伸枝條的過程中，大肆瘋長著。
　　茂密的海棠樹枝，與茂密的回天木枝，壹前壹後化作樹葉盾牌，攔在杜愚等人的身前。
　　“轟隆隆！”
　　滔天巨浪沖擊著枝葉盾牌，發出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巨響。
　　“嘶！”天青瓷怒火中燒，粗大水流噴吐而出。
　　妖技·碧水波！
　　悲海鳥斜刺向下，身影忽閃，仿佛瞬息移動般平移開來，繼續刺向天青瓷。
　　天青瓷周遭，急速浮現出壹層淡淡水幕。
　　這壹發鎮海龜，沒有新的龍龜出現。
　　因為天青瓷本人，就是“鎮海龜”。
　　“呯”的壹聲重響！
　　悲海鳥的尖喙，重重刺在水幕球上，如此攜勢壹擊，卻是被水球攔得徹底。
　　“悲海。”杜愚面色復雜，低聲自語。
　　那撞在鎮海龜·水球壁上的悲海鳥，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天空中已然有瀑布轟隆砸下！
　　妖技·天海瀑！
　　“轟隆隆……”
　　銀河之水天上來。
　　暴躁天海瀑，沖垮了悲海鳥的身軀，也將它抵在水球壁上，壹砸再砸。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
　　隔著壹層淡淡水幕，壹雙龍眸與鳥眼靜靜對視著。
　　龍眸中余怒未消。
　　鳥眼中滿是解脫與釋懷。
　　卻見天青瓷忽然伸出四趾龍爪，竟然穿透的鎮海龜的水幕？
　　她掐住了碩大的花紋鳥首，將其硬生生拽進了水球之中。
　　“嘶……”天青瓷死死捏著鳥首，壹聲咆哮：
　　妳想死。
　　“唳……”悲海鳥氣若遊絲，叫聲微弱：
　　我昨日就該解脫了，死在那片大海裏。
　　“嘶！”天青瓷：
　　壹定要死？！
　　“唳。”悲海鳥：
　　被大海吞噬，是我族之宿命。
　　如日月流轉，潮起潮落，世間萬物皆有枷鎖，壹切自有命數。
　　“嘶！”龍爪漸漸攥緊鳥首，天青瓷那冰涼的聲音中，威嚴滿滿：
　　他還沒讓妳死。
　　在這海之界，我就是枷鎖，我決定妳的命……數……
　　天青瓷宏偉身軀壹顫，緩緩擡起頭。
　　天海瀑早已消散，唯有海浪向四面八方翻湧。
　　隨著薄薄壹層水幕消散，天青瓷怔怔的望著天際。
　　龍爪下，氣若遊絲的悲海鳥，本是坦然赴死、等待著宿命降臨。
　　而在這壹刻，悲海鳥忽然睜大了眼睛。
　　透過模糊的視線，穿過龍爪趾縫，看向高昂著龍首的天青瓷。
　　“哇喔！”海礁上，杜愚本是面色焦急，腦海中忽然傳來壹聲驚叫。
　　這？
　　杜愚很是疑惑。
　　小焚陽自然是良善之輩。
　　壹直以來，她的心情也隨著悲海鳥的淒慘命運，而不斷悲傷失落。
　　情緒不佳的小焚陽，怎麽突然如此激動，叫嚷出聲？
　　悲海鳥死了嗎？
　　不可能！小焚陽不可能因為悲海鳥的死亡而有如此反應。
　　那會是……
　　“臥槽！”杜愚面色僵硬，罕見的爆了壹句粗口。
　　沒有辱罵任何人的意思，就是純粹的震驚。
　　“二，二弟？”李夢楠顫聲說著。
　　林詩唯目光驚愕，隨著天青瓷緩緩飄起，而不斷仰起頭。
　　“咕嘟。”付劍州的喉結壹陣蠕動。
　　男人臉前，白瀾的絕美面龐悄然浮現，仰望遙遙高空。
　　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即將見證歷史！
　　在禦妖世界的歷史長河中，真正有幸能見到如此壹幕的，必是寥寥無幾。
　　畢竟，不是所有妖獸都能修煉至聖。
　　莫說是至聖了，就是那至聖的前提——妖聖級別，都是鳳毛麟角！
　　“嘶……”出乎意料的是，緩緩升空的天青瓷，竟然平和了下來？
　　盡管她的龍爪中依舊攥著鳥首，
　　依舊攥著那只被她肆意蹂躪的痛苦生靈。
　　但天青瓷給人的感覺，卻像是沐浴著寧和聖光。
　　肉眼可見的是，天青瓷的妖魄正在緩緩變大，那壹只虛幻的龍龜不斷瘋漲。
　　連帶著，天青瓷本就宏偉的肉身，追逐著妖魄瘋漲的輪廓，不斷變大。
　　“呃。”杜愚瞇起了雙眼，壹手遮在臉前。
　　天青瓷壹身柔和的天青色，愈發的璀璨明亮，最終達到刺眼的程度。
　　“嘶……”淺淺龍吟聲，震人心魂。
　　杜愚突然心中壹緊，汗毛佇立！
　　有人……有人在探查我！
　　有人在感知著我的壹切，從頭到腳，從外到內。
　　“不怕哦～是龜龜哦！”小焚陽激動的說著，興奮的搓著小手手。
　　杜愚心中稍安，也趕忙問道：“她只有在晉級時，感知才如此強大，還是以後都會這樣。”
　　小焚陽：“晉級的時候呀，就像妳匯聚妖魄成型，連接天地的那壹段時間。”
　　聞言，杜愚有些失望：“這樣啊……”
　　“傻杜愚！”小焚陽不滿道，“哪怕是晉級環節過去了，青瓷的感知也是超級強的。
　　妳忘了，妳總叫我幫妳探查周圍環境的時候啦？”
　　“嗯嗯。”杜愚腦中應著，也閉上了雙目。
　　此時天青瓷比太陽還要刺眼，已經不能再看了。
　　他腦中繼續詢問道：“至聖要持續多久啊？”
　　“誒？”小焚陽楞了壹下，好壹會兒，這才小聲道，“我……我不知道呀。”
　　杜愚：“妳不也是至聖麽？曾經壹定有過晉級環節啊？”
　　小焚陽小聲嘀咕著：“我，我忘了誒。”
　　杜愚：“……”
　　“呼～”驀的，悲海鳥的巨大身軀，被從“太陽”中甩了出來，直飛海灘。
　　幾乎在同壹時間，海灘上所有生靈的腦海中，印下了壹道冰冷威嚴的話語：
　　“治愈它，我還沒允許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