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羊的夢

　　天空有些陰沈，似乎隨時都會下雨。
　　北城市公安局門口左邊的街道上，壹個俏麗的身影緩緩走在路上。
　　這是壹個女人，穿著壹身OL白領制服，頸間系著壹款素雅的絲巾，她的秀發豎起，在腦後紮成壹個馬尾，她修長的雙腿被黑色絲襪包裹著，透出無限的性感誘惑。
　　這個女人雙手抱胸，似乎是有些怕冷，她慢慢地走著，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發出悅耳的‘噔噔’聲，響徹在寂靜的街道上。
　　壹個身穿警服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年輕人的喉嚨滾動了壹下，似乎是咽了壹口唾沫，他的雙眼落在女人的雙腿上，又迅速移開，他雖然不是壹個壞人，但畢竟是壹個男人，在美麗的女人面前，有欲望並沒有那麽可恥。
　　可年輕的警察並不知道這個道理，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盯著女人的雙腿看，即使那雙腿真的很好看。
　　年輕警察伸出手按了壹下自己的太陽穴，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緊追上了女人，站在離女人兩步遠的距離，呼吸有些急促地道：“維維姐，我送妳回去吧。”
　　譚維的腳步停了下來，她雖然沒有回頭，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可這個人並不是自己希望出現的那個人，譚維的臉上掠過了壹絲失望，但迅速消失不見。
　　譚維擡起腳，繼續慢慢往前走著，她的雙手始終抱在胸前，沒有說話。
　　小鐵錘緊跟在譚維的身後，他甚至不敢直視譚維的身子，直接將眼睛往旁邊望去，即使這樣，他依舊能夠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砰砰’地跳動。
　　小鐵錘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壹天他前去接譚維時的場景，那時也是下午，天空也是這麽陰沈，小鐵錘始終記得譚維從大樓裏走出來的時候，從那壹瞬間，小鐵錘的眼睛就再也沒有合上過，美麗和青春都不足以形容譚維的漂亮，腦海中所有的贊美詞語都顯得那麽乏力。
　　她對自己說的第壹句話，她看自己的第壹個眼神，她身上的味道，她走路的姿勢……
　　這壹切的壹切，都歷歷在目。
　　小鐵錘沒談過戀愛，他甚至不知道什麽是愛，在過去的十幾年裏，他只有壹個夢想，那就是成為警察，他以為成為了警察，自己的人生就圓滿了，可是從見到譚維之後，他才發覺，自己的人生壹點都不圓滿。
　　此刻的他，只有壹個念頭，那就是迫切地想要看到譚維的臉，想要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想要陪著她，到哪都行。
　　耳邊回響起了教官經常跟自己說的那句話：男人，要像狼壹樣，有侵略性！
　　小鐵錘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忽然之間，他的腦中出現了壹個瘋狂的念頭，他要抱住譚維……但這絲沖動在他望向譚維身子的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鐵錘的臉色開始發紅，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是壹頭狼，像梁哲和公孫寶那種才是狼，而他是壹頭羊，但卻是壹頭有著夢想的羊，哪怕那夢想如此遙遠，可能永遠都達不成……
　　忽然之間，走在前面的譚維停住了腳步，深陷在自我糾結之中的小鐵錘猝不及防，壹下子撞到了譚維的肩膀。
　　小鐵錘的表情慌亂了起來，他將手高高地舉起，像是被現場抓住的罪犯壹樣。
　　譚維回過了頭來，望著小鐵錘異樣的舉動，她原本憂傷的雙眼中忽然出現了壹絲笑意，緊接著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這壹笑，像是從寒冬回到了暖春。
　　小鐵錘也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笑，他笑得很純粹，很天真，但笑容深處卻含著壹絲卑微。
　　在喜歡的人面前，在明知道自己喜歡卻根本得不到的人面前，不管是哭，還是笑，始終都是卑微的。
　　譚維將雙手放了下來，望著小鐵錘道：“妳舉起手來幹嗎？”
　　小鐵錘奮起勇氣想要看譚維的雙眼，但壹接觸之後就失敗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只能低下頭去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怕妳打我……”
　　譚維‘噗’地壹聲笑了，但慢慢地，她的笑容就消失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輕吸了壹口氣之後道：“快回去吧，不然我不打妳，怕有人要打妳了。”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小鐵錘忽然擡起了頭道：“我不回去。”
　　譚維‘咦’了壹聲道：“那妳要幹嗎？”
　　小鐵錘道：“我要送妳回去。”
　　譚維饒有興趣的看這小鐵錘，忽然道：“妳喜歡姐姐？”
　　這句話像是壹記錘子壹樣擊中了小鐵錘的心臟，小鐵錘感覺自己整個人在瞬間炫空了，他的嘴巴張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好壹會之後，他才道：“沒有，我沒有……”
　　譚維輕聲笑了起來：“妳知道姐姐要去哪嗎，妳就要送我回去？”
　　小鐵錘低下頭去，臉蛋似乎紅了壹下，但語氣卻很堅定：“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想送妳。”
　　譚維的眼神中掠過了壹下異樣的神色，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她的內心被觸動了，她柔聲道：“呦，看不出來妳還挺勇敢的。”
　　小鐵錘挺了挺胸膛，紅著個臉笑道：“我是警察的嘛。”
　　譚維沒有說話，她轉過身去，拿出唇膏在自己的嘴上塗了幾下，望著遠方道：“那妳陪我去海邊散散步吧。”
　　小鐵錘楞了壹下道：“海邊，我們這不靠海啊。”
　　譚維慢慢地回過頭來，她沒有望向小鐵錘，而是望向了警察局，她望著不遠處警察局的標誌，緩緩地道：“那我們去靠海的地方，妳願意陪我壹起嗎？”
　　小鐵錘猶豫了壹下，他低頭望了壹眼警徽道：“不大好吧。”
　　譚維似乎嘆了壹口氣：“我就是想見壹次真正的大海。”
　　小鐵錘看著譚維的臉，然後又看了壹眼警察局，忽然將警徽從衣服上摘了下來，揣進了兜裏道：“我們走吧。”
　　小鐵錘往前跨了兩大步，和譚維並肩而行，他深吸了壹口氣，目視著前方，眼神似乎堅定了許多。
　　他是壹只羊，始終都是壹只羊，夢想，對羊來說，是不是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譚維壹邊走著，壹邊悄悄將頸間的絲巾解了開來，她將絲巾握在手裏，揉捏了兩下，然後輕輕拋在了自己的身後。
　　素雅的絲巾獲得了自由，它在地面上跳躍著滾動了幾圈之後，似乎感覺有些累，最終臥倒在了街道旁的垃圾桶旁邊，像是睡著了。
　　與此同時，北城市警察局五樓的審訊室內。
　　巨大的中國地圖已經擺放在了桌子上，地圖的中央放著壹枝鉛筆。
　　白熾燈的燈光在頭頂閃爍，似乎有些昏黃。
　　四周死壹般的寂靜，每個人都伸長了腦袋，臉上的表情凝重而壓抑地看著梁哲。
　　梁哲的右手食指緊緊按在自己的鼻翼上，他的雙眼緊盯著地圖，他的眉頭皺起，牙關緊咬，過了良久之後，梁哲才深吸了壹口氣，緩緩將那支筆握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