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血夢（下）

　　人血是什麽味道？
　　有點腥，有點鹹……
　　在這個世界上，有壹種東西跟血的味道很像——鐵銹。
　　紅的鐵銹，磨成粉末，泡在熱水裏，然後等熱水的溫度慢慢降下去，降到人體的標準溫度之後，它的味道跟鮮血的味道幾乎壹模壹樣。
　　梁哲記得自己剛來到這間房子的時候，裏面就充斥著那種鐵銹的味道，難道那不是鐵銹，而是鮮血的味道？
　　梁哲深吸了壹口氣，望著床上的諸葛鑫，他的嘴唇微微張開著，舌頭在嘴唇上來回舔舐著。
　　梁哲：“妳為什麽喝血？”
　　諸葛鑫：“我渴……”
　　梁哲：“妳在喝誰的血？”
　　諸葛鑫的嘴裏吐出壹串泡沫：“我不知道……到處都是血……血流成河……我快被血淹沒了……”
　　梁哲緊咬著牙關，眉頭輕皺著，眼前的情況似乎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諸葛鑫的夢境裏沒有出現那個追逐他的人，反而出現了壹片血河。
　　這到底代表著什麽？
　　梁哲在記事本上壹邊記著，壹邊思考著：紅色；血；血河；喝血——
　　如果這就是那個讓諸葛鑫深陷恐懼的噩夢，那麽需要確認兩點，壹：這是誰的血？二：諸葛鑫為什麽要喝血？他絕對不是因為口渴才喝血，必然是有原因的。
　　梁哲想了壹會，決定從血的源頭出發試壹試：“妳能看到血流的方向嗎？”
　　諸葛鑫：“嗯……”
　　梁哲：“好，現在妳逆著血流的方向往上走，直到妳看到其他的東西為止。”
　　諸葛鑫的身子在床上輕微地蠕動著，像壹條遊走的水蛇。
　　梁哲緊盯著諸葛鑫的壹舉壹動，眼睛壹眨也不眨。
　　忽然之間，諸葛鑫尖叫了壹聲，這聲尖叫銳利無比，把梁哲都嚇了壹跳。
　　梁哲立馬站起身子，壹只手貼在諸葛鑫的面孔上，俯下身子，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妳很安全，沒有人能傷害妳……告訴我，妳看到了什麽？”
　　諸葛鑫的身子在抖動，雙腿上的被子順著床沿滑了下去。
　　諸葛鑫：“壹輛車……紅色的車……車燈在閃……”
　　梁哲迅速坐下，在記事本上記錄著：紅色的車。
　　梁哲：“血是從車上流下來的？”
　　諸葛鑫的喉間發出壹陣詭異的嗡鳴聲：“血從車的四周流下來……到處都是……”
　　梁哲：“車上有人嗎？”
　　諸葛鑫的眼皮顫動著：“死人……壹個沒有頭的死人……血從他的脖子裏噴出來，像水龍頭……他的身子上插著壹把斧頭……”
　　梁哲在記事本上迅速畫下壹個無頭的人身，身上標上壹個斧頭印記，然後在旁邊註釋了壹個字：他。
　　梁哲想了壹下，將‘他’字用圓圈圈了起來，打了壹個問號，又寫了壹個小字：她。
　　梁哲輕吸了壹口氣道：“還有別人嗎？”
　　諸葛鑫：“我看不清……四周很多影子……黑色的影子……”
　　諸葛鑫的身子忽然之間抖動的異常厲害，他的呼吸在瞬間變得急促了起來，驟然之間，諸葛鑫忽然半揚起頭，高聲大叫：“快逃——”
　　“呼呼呼！”
　　急促厚重的喘息聲從諸葛鑫的嘴裏發出來，他的身子也跟著壹搖壹晃。
　　梁哲的手指死死地抵住自己的鼻翼，他的眉頭緊皺著，呼吸竟然也不自主地跟著諸葛鑫壹樣變得急促了起來。
　　梁哲看到諸葛鑫的另外壹只手半舉在空中，像是緊握著什麽東西。
　　梁哲：“妳和誰在壹起？”
　　諸葛鑫的腦袋驟然之間擰了壹下：“我不知道……我看不清他的臉……”
　　“啊……不要……”
　　諸葛鑫驚聲尖叫了起來，他的身子在床上蠕動著，那只半舉的手在空中狂揮亂舞。
　　梁哲：“那個人不見了？”
　　諸葛鑫的眼皮劇烈地顫動著：“他躺在了血泊中……鮮血從他的身上流下來……斧頭劈在他的身上……他緊緊抱住了那個人的腿……朝我大聲喊著……快跑……快跑……”
　　“我看清了他的臉……我看清了他的臉……”
　　梁哲還沒來得及詢問，諸葛鑫忽然大叫了起來。
　　“快跑……快跑……快跑……”
　　“黑影在追我……那把滴血的斧頭……”
　　“救命……救我……不要殺我……”
　　梁哲緊咬著牙關，死死盯著諸葛鑫的壹舉壹動，準備著隨時將他喚醒。
　　“砰！砰！砰！”
　　諸葛鑫忽然掄起手臂，不停地捶打著床。
　　梁哲知道諸葛鑫即將醒來，他俯下身子，將臉靠在諸葛鑫的耳邊，壹只手緊貼在諸葛鑫的面孔上，輕聲道：“當我數到3的時候，妳就會醒來，醒來之後，妳會記得所有的事情。”
　　“1。”
　　諸葛鑫大口地呼吸著，身子上下躍動。
　　“2。”
　　諸葛鑫掄起手臂，重重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3！”
　　梁哲話音未落，諸葛鑫的眼睛便已經睜開了。
　　在諸葛鑫眼睛睜開的瞬間，他的拳頭也揮了出去。
　　“砰！”地壹聲響。
　　諸葛鑫壹拳搗在了梁哲的面門上。
　　猝不及防的梁哲仰頭往後倒去，霎時只感覺鼻子酸酸的，緊接著壹股溫熱的水流流到了嘴角。
　　梁哲躺在地上，伸出了舌頭，舔了壹下。
　　有點腥，有點鹹。
　　這就是鮮血的味道嗎？
　　“妳真是好大的膽子！”
　　諸葛鑫從床上直接跳了下來，低著頭緊盯著躺在地上的梁哲，惡狠狠地道：“妳就不怕他死在夢裏！再也醒不過來？！”
　　梁哲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面前的這個男孩，他認識。
　　梁哲擦掉鼻尖的鮮血，望著這個男孩道：“盤古武，咱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