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1章 不盡的添堵(上)
官仙 by 陳風笑
2022-2-19 20:39
“廖躍進的司機?”陳太忠上下打量對方壹眼,淡淡地問壹句。
“是我,”小李年約二十七八,壹看就是那種精力極其旺盛的主兒,他沈聲發話,“我本來就是個臨時工,根本就沒有資格采購東西,您壹說話,我的飯碗砸了。”
“要砸妳飯碗的是我嗎?”陳太忠聽得冷哼壹聲,他才待呵斥對方壹頓,想到此人也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兒,又是北崇的老百姓,說不得又嘆口氣,“行,那我給妳個機會……就妳這句話,妳敢當著廖躍進,再跟我說壹遍嗎?”
“這個……”李司機猶豫了,他也知道,自己來找陳區長的理由,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只是廖局長說了,為這點小事開除壹個司機,真的有點小題大做——小李啊,這真的不怪我,陳太忠這貨做事太絕了。
總之工作就沒了,他還想著將來瞅機會轉正呢,這心情真的是不好,今天晚上他又喝了不少酒,想著這本來沒多大的事情,陳區長妳咋就這麽大反應呢?於是他來找區長評理。
年輕的區長提出了要求,他反倒是楞住了,好半天才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我要是當著他的面兒這麽說了,工作就能保下來?”
“能證明妳是冤枉的,別人憑啥開除妳?”陳區長循循善誘地開導他,這貨壹看就是缺心眼的,而年輕的區長也不願意因為要遵從某些潛規則,就處理不該處理的人,從而放走真正的責任人,“我說話壹向算話。”
“那……廖局長會怎麽樣?”李司機楞頭楞腦地發問。
“那自然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陳太忠冷哼壹聲,想到葛寶玲說的借口,他就重復壹遍,“我高度關註的事情,居然也敢上下其手,真把我這區長當成擺設?”
“那……還是算了吧,”小李猶豫半天,終於嘆口氣,艱難地做出了這個選擇,他跟廖局長沒有太近的關系,不過能做了這個司機,多少還是有點瓜葛的。
要是廖局長因此倒黴或者下臺,他跟那些關系不好交待不說,就算能繼續留在民政局,估計也要被人戳脊梁骨,最後的下場,估計還是卷鋪蓋卷滾蛋。
“嘿,”陳太忠不屑地哼壹聲,要不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也實在懶得再說了,“那以這個邏輯來說,妳被開除了,還要怪我嗎?”
問完這句話,他都不等對方回答,摸出鑰匙打開院門,徑自走了進去,順手關上院門。
小李呆呆地站在院門口,好壹陣才無奈地搖搖頭,轉頭離開了,嘴裏還輕聲嘟囔著,“好像跟妳無關似的,不就是點摻了砂子的米,妳至於這樣嗎?”
為什麽這些人只會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呢?陳太忠站在院子裏,無奈地搖搖頭……
第二天就是周壹了,陳區長用了半個上午的時間處理公務,然後就陪著荀德健去看濁水鄉的娃娃魚養殖基地,那裏也才剛剛開始搞土建,沒什麽可看的。
不過借著這個機會,話癆荀徹底地了解了壹下該項目,從養殖技術到區裏打算的投資,以及區政府散養的決定,至此他再也沒什麽猶豫,果斷表示這個投資沒問題。
他和陳區長商議壹下,決定這個簽字儀式定在下下周,這個期間,他要到京城最後確定壹些細節,而且他的錢在國內並不多,需要從國外轉移進來壹部分。
當天晚上,區政府繼續熱情招待荀總,出面的是徐瑞麟,不過徐區長對話癆荀的觀感並不是很好,酒宴完畢之後,特意打個電話給陳太忠,“我感覺這個人,說話有點浮誇。”
“他就是那個脾氣,資金妳放心,這家夥有錢,”陳區長笑著回答,此刻他正在陪盧天祥喝酒,盧總從陸海回來了,並且已經決定在小嶺鄉建板材廠,所以來跟年輕的區長套近乎。
這就是接連兩件好事了,不過在八點半的時候,終於有個不太好的消息傳來,葛區長打電話匯報,“省裏的救災款,壹期的三百萬已經撥下來了,今天我去財政局,他們說要等壹等才能撥付。”
真是不知道死活!陳太忠聽得頗為無語,馬飛鳴當眾親口指示,戴帽子下來的錢,妳們也敢扣下不給?他不動聲色地問壹句,“那妳打算怎麽辦?”
“明天上午我再去,”葛寶玲也是敢死纏爛打的主兒,她果斷地表示,“壹天不給錢,我就跑壹天。”
“嗯……廖躍進的檢查,明天妳交到我辦公室,”陳區長不置可否地回答。
第二天上午壹上班,陳太忠就在辦公室門口見到了廖躍進,他也不做理會,進屋之後處理各項事情,直到接近九點,將手邊的事情處理完,他才讓王媛媛把此人放進來。
不過他也沒搞學習什麽的,以姓廖的地位,還不值得陳區長如此對待,面對此人雙手交上來的檢查,他也不去接,聽憑對方將幾張紙放到桌上,淡淡地問壹句,“葛區長看過了嗎?”
“葛區長看過了,”廖局長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半躬著身子站在桌邊,連退兩步的膽子都沒有,“本來想請葛區長代交的,但是想壹想,還是該親自來向您檢討。”
“唔,”陳區長不置可否地哼壹聲,拿起檢查來翻看壹下,三百格的稿紙寫了有十幾頁,裏面雖然是空話套話連篇,但是看得出來,做檢查的人對自己的錯誤,認識還是頗為深刻,也是非常後悔。
但是尼瑪——丫後悔的是,放松了自己對身邊工作人員的教育,對壹些異常現象缺乏警惕之心,而且他更認識到,有些人之所以能膽大妄為,是他平時忽視了關心工作人員的思想。
是的,廖局長對這種現象,負有壹定的領導責任,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帶來了非常嚴重的後果,他為此而痛心疾首。
說來說去,就是我廖某人馭下不嚴,辜負了組織對我信任,不過這個錯誤也正好敲響了警鐘,我要知恥而後勇,深抓全局工作人員的思想,請組織上看我的表現吧。
這尼瑪真是扯淡,陳太忠想壹想夜裏來找自己的李司機,就覺得這個檢查未免也太過滑稽了壹點,但是既然李司機不肯出面指認,那麽……也就只能這樣了。
真是成也程序敗也程序,意識到這壹點,陳區長心裏猛地生出點無力感來,他不耐煩地擺壹擺手,“言不由衷的話也能寫這麽多,妳還真好意思……行了,妳走吧。”
“區長,我這個態度,還算認真吧?”廖躍進腆著笑臉問壹句,他不太明白陳區長最後的意思,想要敲定壹下。
“妳這個態度要算認真,天底下就沒有不認真的人了,妳只是在認真地胡說八道,”陳太忠見這貨如此地沒皮沒臉,說不得冷冷壹笑,“妳再嘰歪壹個字,信不信我讓人徹查此事?現在……妳給我滾!”
廖躍進吃此壹嚇,忙不叠倒著身子退了出去,直到走出小樓,他才輕聲地嘀咕壹句,“什麽素質,區長就可以罵人?”
就在他抱怨的時候,葛寶玲來到了市財政局,她想見弓南華,但遺憾的是弓局長很忙,沒時間見她,旁人也不理會她——是個人就知道,北崇跟財政局的關系非常緊張。
但葛區長做事,也有點壹根筋的執拗,沒人理我?我照樣坐在辦公室等著,妳可以躲我壹時,不信能躲我壹世。
不過話說回來,她在財政局也不是兩眼壹抹黑,以往她配合交通局跑錢,依仗銀彈開路,也結識了幾個略有權勢的小人物,於是有人悄悄地告訴她,這壹筆錢,有人正琢磨著弄到市民政局,然後再從民政局往下撥。
沒這個道理的嘛,葛寶玲壹聽就急了,戴帽子下來的錢,明明可以直接撥給北崇的,為什麽要過壹道民政局?
過市民政局,就有太多的不便了,首先是上文說的,撥款可能變成物資,這平白就要被盤剝壹層,其次是增加壹道中間環節,就多了推諉扯皮的空間,北崇人耗不起,第三就是棋從斷處生,壹來二去的,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幺蛾子。
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環節,那就是味道不對,明明是北崇區政府的事,變成了民政系統的事,區區的市民政局,哪裏有那麽大權力?救災是整個區政府的事,不僅僅限於民政系統,還有衛生、交通、建設等系統——這是包括了災後重建的資金。
葛寶玲真的想去再找弓南華,別看那是財政局長,葛區長著急了真敢往上沖,不過想到她這個消息來源不便泄露,她不得不強忍壹口氣。
事實上,這個消息有可能是別人奉旨泄露的——她自認跟對方的關系也沒有好到無話不談,泄露的目的就是要給北崇添堵,通過較為合理或者有點道理的程序,把事情慢慢地拖住。
這種迂回戰術,在官場裏不是新鮮事,通常也很管用,起碼在這件事情上如此處理,就算馬飛鳴知道了,也未必方便直接發火。
但饒是有這種猜測,葛寶玲還是不能出賣信息來源,所以她只能給陳區長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