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克莉思黛視角,與姊姊大人的茶會
小書癡的下克上~為了成為圖書管理員不擇手段~ by 香月美夜
2024-4-15 20:39
去年夏天與薇羅妮卡派貴族結婚的姊姊大人在取得丈夫的許可後回來了,這次將在老家待上數天。今天是久違的只有姊妹兩人的茶會。
自從姊姊大人出嫁後,見面機會便大幅減少。再加上在外參加茶會時,比起家人,更要優先與其他夫人小姐進行交流,也就不可能與姊姊大人單獨聊些悄悄話。所以現在能和姊姊大人壹起單獨喝茶,我真的非常開心。
我依著禮儀先喝壹口茶後,再請姊姊大人喝茶。姊姊大人用著比以往在家裏時更優雅的動作喝著茶,然後馬上進入正題。
「克莉思黛,飛蘇平琴的茶會究竟是什麽樣子呢?妳和母親大人去參加了吧?」
「是的,非常精采唷。正如姊姊大人告訴過我的,斐迪南大人彈奏的飛蘇平琴真是非常出色。他的歌聲也澄澈嘹喨,讓人不知不覺間聽得入迷呢。據說他曾受邀去為公主彈琴這件事,想必是真的吧。」
壹起就讀貴族院的克莉絲汀妮大人彈奏起飛蘇平琴,也是婉轉又優美。但是,我更加喜歡斐迪南大人的演奏。
……畢竟情歌是男士唱來更動聽嘛。
我輕輕閉上眼睛,回想著斐迪南大人彈奏的飛蘇平琴聲,陶醉在其中。姊姊大人用焦急的語氣說了:
「妳快點詳細告訴我,茶會究竟是什麽樣子吧。現在無論參加哪裏的茶會,都在討論這件事。」
姊姊大人與薇羅妮卡派的貴族結了婚,因為丈夫不允許,所以沒能參加飛蘇平琴的茶會。但是,今後好壹段時間不論哪裏的茶會,話題都會繞著飛蘇平琴茶會打轉吧。我輕輕嘆壹口氣。
「……因為姊姊大人的丈夫是薇羅妮卡派的貴族,所以我們與中立派的貴族不壹樣,無法輕易改變派系吧。誰想得到結婚才不到壹年,薇羅妮卡大人便失勢了呢。姊姊大人結婚的時機真是太不湊巧了。」
只要再多等壹年,也許就能中止與薇羅妮卡派貴族的聯姻了。但是這樣壹來,便等同是解除婚約,世俗的眼光將變得嚴苛。更重要的是,若要再壹次尋找對象,姊姊大人就會過了適婚年齡。
「兩年前,我會決定與薇羅妮卡派的貴族結婚,就是因為當時開始謠傳薇羅妮卡大人在為韋菲利特大人準備洗禮儀式。還以為薇羅妮卡大人會繼續掌有強大的權勢……世事真是不如人意呢。是時之女神的絲線交纏出了差錯嗎?」
「……都是奧伯.艾倫菲斯特不好。雖然他演奏的飛蘇平琴很出色,但姊姊大人和我們家會面臨這種處境,都是奧伯的錯。」
因為現在在場只有家人,我才敢開口批評奧伯,但其實我對奧伯的作為壹直心懷不滿。
無論薇羅妮卡大人如何下令,奧伯始終堅決不肯迎娶第二夫人,對芙蘿洛翠亞大人視若珍寶。因此之前許多貴族還心想,等到現在的奧伯繼任之後,薇羅妮卡大人的權勢或許也會產生變化吧。
然而,現在的奧伯繼任後,薇羅妮卡大人的權勢依然沒有任何改變。曾在貴族院得到最優秀表彰的斐迪南大人,隨後更進入神殿,領主壹族身邊全圍繞著對薇羅妮卡大人阿諛奉承的貴族,萊瑟岡古那邊的貴族明顯受到冷落。觀察了情勢的演變後,中立派的貴族們於是接連傾向薇羅妮卡派。
「而且,因為齊爾維斯特大人與芙蘿洛翠亞大人的孩子交由薇羅妮卡大人養育,我們才以為薇羅妮卡大人的權力穩若泰山呀。」
「是啊。所以我才拜托了父親大人,說我想與薇羅妮卡派的貴族結婚。」
姊姊大人是在去年夏天與薇羅妮卡派的貴族成婚。自那之後,我也被叮囑要從薇羅妮卡派的貴族當中挑選對象,在貴族院也別與萊瑟岡古的貴族有過多往來,我們家從中立派大幅傾向了薇羅妮卡派。
「但是,情勢居然在壹夕之間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今年春天尾聲,在姊姊大人結婚還不滿壹年的時候,奧伯無預警地親手逮捕了薇羅妮卡大人。在此之前,奧伯對薇羅妮卡大人壹直是相當順從,誰也想不到他會采取這種行動吧。而且既然是要逮捕奧伯的母親,原本事前應該做好萬全的準備,然而奧伯在臺面下卻沒有采取過半點貴族們能看出端倪的舉動。
「老爺告訴我,連壹同出席領主會議的高層貴族與近侍們,也從來沒有聽奧伯提起過這件事。這壹切真是太突然了。奧伯究竟在想什麽呢?」
姊姊大人語帶不滿地說著,喝了壹口茶。我也拿起茶杯。如果要采取這種行動,真希望奧伯能更早就表現出有意排除薇羅妮卡大人的征兆。
「雖然我也不明白奧伯在想什麽,但他收養了之前受到薇羅妮卡大人冷落的艾薇拉大人的千金吧。我想從今往後,萊瑟岡古那邊的貴族會開始受到重用。」
「我也這麽認為呢。倘若薇羅妮卡大人沒有垮臺,即便那個孩子的魔力再多,領地也有需要,她絕不會答應收養艾薇拉大人的千金為養女吧。」
收養羅潔梅茵大人為養女壹事,象征著奧伯依舊不會迎娶芙蘿洛翠亞大人以外的妻子,並且開始重用萊瑟岡古那邊的貴族。
「克莉思黛,由於老爺對薇羅妮卡派太執著了,我很擔心我們會不會就此落在其他貴族後頭呢。因為老爺直到現在,還無法接受情勢已經改變了的事實。」
就好比少有萊瑟岡古的貴族會對薇羅妮卡大人表示服從,我想能夠馬上接受現狀的薇羅妮卡派貴族也不多吧。
「我明白姊姊大人的不安,但我想奧伯應該不會急著排除薇羅妮卡派的貴族,而會著重於提拔萊瑟岡古那邊的貴族吧?飛蘇平琴的茶會上,也有薇羅妮卡派的貴族參加,奧伯的近侍更幾乎是薇羅妮卡派的貴族吧?我想應該不會因為所屬派系,便馬上排擠所有人。」
如今艾倫菲斯特的高層職位,絕大多數都是由薇羅妮卡派的貴族擔任。考慮到領地的運作與日常公務,不可能壹鼓作氣全部排除。
「倘若真是如此就好了,但奧伯可是在壹夕之間,便不為人知地讓自己的母親失去了所有權力……真讓人擔心他會不會考慮到我們的立場與未來呢。」
我們家本就屬於中立派,端看如何周旋,要靠向哪個派系都可以。但是,和薇羅妮卡派貴族結了婚的姊姊大人,只要丈夫不改變想法,便很難改變派系吧。
「……那麽,將來克莉思黛會與萊瑟岡古的貴族結婚嗎?」
「我想應該會吧。為了讓我們家重新變回中立派,父親大人認為有必要與萊瑟岡古的貴族聯姻。我也是為此才參加了飛蘇平琴的茶會。」
姊姊大人出嫁後,我們才剛偏向薇羅妮卡派,薇羅妮卡大人卻很快就失勢了,父親大人可是面無血色。他每天無不絞盡腦汁,設法接近今後將成為主流派系的芙蘿洛翠亞派。而且也要趁著現在貴族們還亂成壹團、局勢尚未完全明朗時,盡可能先往今後的主流派系靠攏。如今我們家已經因為姊姊大人的出嫁而傾向薇羅妮卡派,若想改變派系,我將與誰結婚可說是決定性關鍵。
「妳今年冬天在貴族院是最終學年了吧?能在這麽短期間內找到男伴嗎?」
姊姊大人擔心得不錯。我必須趕在冬季來臨之前,在萊瑟岡古那邊找到願意在畢業典禮上護送我的男士。倘若找得不順利,我打算拜托叔父大人或祖父大人。
「雖然我也想找到還算匹配的對象,但恐怕很難吧。我打算拜托荷米娜大人,在冬天來臨前盡可能與萊瑟岡古那邊的貴族接觸。」
「荷米娜大人?她母親是萊瑟岡古的貴族,我們不是壹直禁止妳與她深交嗎?妳還與她有密切往來嗎?」
姊姊大人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看我。即便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禁止,但我仍是私下與荷米娜大人結為了好朋友,不禁有些局促難安。
「……但荷米娜大人是位很好的人,我不喜歡因為大人的關系便禁止與她深交。而且雖說是深交,也只有在貴族院上課的那段時間而已,我並沒有為家人帶來困擾。」
我壹邊解釋說著,壹邊別開目光。我也知道無論怎麽辯解,自己沒有聽從雙親囑咐仍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多虧了荷米娜大人,我們才能在飛蘇平琴茶會這樣公開的場合上,與萊瑟岡古的貴族相談甚歡喔。最終也帶來了不錯的結果,現在應該已經沒關系了吧?」
我和母親大人能在飛蘇平琴茶會上與萊瑟岡古的貴族相談甚歡,都是多虧了荷米娜大人與她的母親態度和善地向我們攀談。
「我還擔心因為我結婚的關系,會害妳也受到無謂的牽連,現在聽到妳還有機會能夠接觸到萊瑟岡古的貴族,我便放心了。心頭的重擔卸下了不少呢。」
姊姊大人面帶歉疚地微笑,我也露出同樣的笑容。
盡管沒剩多少時間,但我還是能從現在開始尋找男伴,結婚對象更是以後才會敲定。屆時應該可以在局勢穩定壹些的情況下,挑選結婚對象吧。僅僅出生的時間差了數年,情勢卻大不相同,所以盡管不是自己的錯,我仍然不自覺地對姊姊大人感到歉疚。
……但當然,也有可能在我結婚之後,情勢又突然有所轉變。
當下的局勢,都是由奧伯與他身邊的人在左右。我們只能服從上位者的決定,盡可能在對自己有利的條件下尋求生路。
懷抱著對彼此感到過意不去的心情,我們靜靜喝茶。沈默持續了好壹段時間,我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但是,並不是那種會讓人感到窒息的不快氣氛,為了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這是必要且溫柔的靜默。
「……克莉思黛,那告訴我飛蘇平琴茶會的詳細情況吧。」
姊姊大人輕輕放下茶杯,轉換心情後露出微笑。
「在我昨天參加的茶會上,有位女士壹臉洋洋得意,說那天茶會上發生的事情她都是生平頭壹次經歷,非常新奇少見呢。然後壹群參加過的人自己討論得非常熱絡,誰也不肯詳細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新奇的事情,很過分吧?」
在姊姊大人出席的茶會上,沒能參加飛蘇平琴茶會的人似乎不多,所以讓姊姊大人覺得很沒面子吧。可是,我和荷米娜大人聊到飛蘇平琴的茶會時,壹憶起斐迪南大人的演奏,情緒也會有些激動起來,許多事情也很難付諸言語,所以省略了很多詞匯,其他人聽了大概也會聽不懂吧。
「我倒是無法責怪那位女士呢。因為很多事情都只有參加過的人才能體會,我也不曉得該怎麽說明才能讓沒有參加的人也明白。」
「哎呀,克莉思黛,妳怎麽和大家說壹樣的話。」
姊姊大人露骨地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我輕笑起來。
「因為單靠言語真的很難表達,也有些事情不能對沒有參加的人透露。既然現在是在家裏,我可以壹邊展示實物壹邊說明,姊姊大人也會比較容易理解吧?」
我命令侍從拿來文件盒。盒裏放有我在飛蘇平琴茶會上取得的所有寶物。首先,我從文件盒裏拿出僅有半邊的門票。
「不同於壹般的茶會,飛蘇平琴的茶會並非是收到邀請函,而是必須購買這個所謂的門票才能參加。購買的時候,還要看著座位表,自己挑選還無人購買的座位,而不是由招待者指定喔。」
我說出了自己當初感到吃驚的事情後,姊姊大人也雙眼圓睜,掩著唇說:「所以不是依據身分與派系指定座位嗎?」
「是的。而且門票也有各種不同的金額,同樣金額的位置,可以隨意選擇自己要坐在哪裏。位置離彈琴的斐迪南大人越近,門票金額越高,越遠則越便宜。」
已經買好門票的人,名字會寫在座位表上,所以自己還得考慮是否要與不擅應對的人保持距離,是相當嶄新的座位決定方式。
「聽荷米娜大人說,芙蘿洛翠亞大人還特地挑選了離舞臺較遠的位置,就是為了向大家展示可以盡管選擇自己喜歡的座位。雖然與芙蘿洛翠亞大人同桌的全是同派系的人,但鄰近的桌子也坐著其他派系的貴族,坐在附近的人應該有不少機會能夠問候與交談吧。」
我和母親大人因為比較晚購買門票,所以沒能坐在芙蘿洛翠亞大人附近,最後在荷米娜大人的邀請下,購買了她旁邊座位的門票。多虧於此,我才能和荷米娜大人壹起聆聽演奏。
「……如果任何人都可以購買自己想要的位置,那薇羅妮卡派的貴族不就也能坐到前面去嗎?」
「聽說為免讓演奏的斐迪南大人感到不快,艾薇拉大人在前面的位置都安排了萊瑟岡古那邊的貴族唷。」
「因為斐迪南大人壹直受到薇羅妮卡大人的刁難排擠,能夠這樣安排,我便放心了。」
聽說斐迪南大人雖是領主候補生,但以往連在貴族院的時候,有些學生及其侍從們仍會奉薇羅妮卡大人之命,對斐迪南大人做些過分的行為。知道這件事情的姊姊大人聽到艾薇拉大人的細心安排後,露出放心的微笑。
「抵達茶會的會場以後,侍從們會檢查門票,再領著我們到座位上,然後把門票剪掉壹半帶走。妳看,門票這裏被剪掉了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收回半邊的門票,但總之有半邊被剪掉帶走了。
「飛蘇平琴茶會上的點心是磅蛋糕和餅乾,都是羅潔梅茵大人想出來的新點心,連在芙蘿洛翠亞派的茶會上也是最近才剛開始出現呢。」
「我聽說都很少見,而且非常美味呢……」
姊姊大人嘆息說道,我「呵呵」笑著拿出壹包東西。
「這個是加了茶葉的餅乾,聽說是斐迪南大人十分喜愛的口味唷。演奏會結束之後,說是可以買下來當作那天的回憶。姊姊大人請吃壹片看看吧。」
我把珍藏的餅乾給了姊姊大人壹片。姊姊大人先是興味盎然地端詳餅乾,再輕輕張口咬下。
「……這股甜味是砂糖嗎?不過,因為不會太甜,感覺可以吃很多呢。」
「餅乾酥脆的口感與淡淡的甜味很美味吧?雖然會不自覺地想伸手拿下壹片,但我把餅乾當作是茶會的回憶,非常、非常珍惜著吃呢。」
把自己要吃的那壹片也放在碟子上後,我馬上收起餅乾。雖然規定自己壹天只能吃壹片,但現在只剩下兩片了。
「只要吃了這個餅乾,當時的琴聲便會在腦海中重新浮現。我在吃這個餅乾的時候,都會先進行壹項重要儀式喔。」
「哎呀,什麽儀式呢?」
姊姊大人好奇地盯著我瞧。我接著從文件盒裏拿出節目單。正面有著目前為止相當少見、以略粗線條清楚勾勒而成的黑白圖畫,畫中是壹名在彈奏飛蘇平琴的人,另外還印有曲目及歌詞。姊姊大人將身體稍微朝我挨過來,看起節目單。
「姊姊大人,這個叫作節目單,列有茶會上演奏的曲目。由於這場茶會的目的是為印刷業募款,所以聽說會制作節目單,就是為了讓更多人能夠了解這個新事業。我每次都會拿出這張節目單,看過壹遍曲目與歌詞,在腦海中仔細地回想演奏會當時的情景,然後再吃餅乾。」
我仔細地看了壹遍節目單後,才張口咬下餅乾。接著輕輕閉上眼睛,感受著餅乾的甜味,當時的飛蘇平琴聲也隨之在腦海裏重現。
「全是我沒聽過的曲子呢。」
「姊姊大人,請看作曲者那裏。上面寫著羅潔梅茵大人的名字吧?」
「由羅潔梅茵大人作曲,編曲者是斐迪南大人和羅吉娜……?羅吉娜是哪壹位呢?」
「應該是羅潔梅茵大人的專屬樂師吧?我想這些應該是羅潔梅茵大人吩咐自己樂師作出來的曲子。」
我不認為年幼的羅潔梅茵大人作得出這麽多首曲子,想必是把專屬樂師創作的曲子,當成是自己創作的吧。指示專屬樂師作曲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但若是因為作曲與點心,提高了大家的期待,我想羅潔梅茵大人在冬季首次亮相的時候,壓力會非常巨大吧。不過,節目單上的每首曲子都非常出色喔。尤其是這首獻給蓋朵莉希的情歌,更是動聽得難以筆墨形容。」
「斐迪南大人演奏了情歌嗎?我也好想聽聽看呢。以前在貴族院,我只能趁著斐迪南大人練琴時偷偷聆聽,那時便已經是動人心弦的優美演奏了。」
不同於有段時間曾與斐迪南大人壹同就讀貴族院的姊姊大人,我是第壹次聽到斐迪南大人的演奏,但他那天籟般的嗓音,真的讓人不禁深信他肯定受到了藝術女神裘朵季爾的眷顧。
「飛蘇平琴的茶會上還設置了許多魔導具,讓斐迪南大人的歌聲能夠傳到屋內每個角落,就好像在耳邊唱歌壹樣呢。我仿佛看見了春天的女神們皆聚集而來、婆娑起舞,肯定也有不少女士感受到了萌芽女神布璐安法的到來吧。」
「是呀,我能明白。就連公主也非常喜愛斐迪南大人的琴聲嘛。」
姊姊大人咯咯笑著,點壹點頭。
「可能因為唱的是情歌,也可能是因為斐迪南大人的歌聲太迷人,茶會上接連有人過於激動和感動,結果失去了意識呢……這件事我只告訴姊姊大人,其實就連母親大人也暈過去了唷。」
「母親大人嗎?」
「是的。雖說是為了轉換派系,但這次花了不少錢吧?所以母親大人起先並沒有什麽興致,卻在情歌唱到壹半的時候……其實不只母親大人,連我也忍不住趴在桌上,騎士差點要來把我扶走呢。我急忙坐起來,表示自己沒事。」
聽見我說有好幾位女士暈厥過去,被騎士團帶出會場,姊姊大人目瞪口呆。
「竟然在那樣的公開場合失去意識……」
這是身為淑女該感到羞愧的失態。然而,對於參加了那場茶會的人來說,那壹點也不算是失態。待在那樣的空間裏,只會覺得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那真的是壹段非常特別的時間。所有人都在桌子底下緊緊握著空魔石,強壓下激昂的情緒。發現自己的情緒竟然激動到了讓空魔石都盈滿魔力,我也吃了壹驚呢。」
平時我們都會隨身攜帶空魔石以防萬壹,但很少真的拿出來使用。因為原本不該是使用空魔石,而是該藉著理智壓下激昂的情緒。
「……這下子我終於能明白,為什麽無法對沒有參加的人詳細說明呢。」
因為這場飛蘇平琴茶會,並不是以往那種註重體面的社交場合,反倒會讓人赤裸裸地表露出自己的情感。之所以難以向沒有參加的人說明,是因為這也等於要暴露自己的醜態。若不是能夠理解那種激昂有多麽愉快的人,很難熱絡地討論這件事情。
「最後連奧伯也趕來壹同參與,和斐迪南大人壹起彈奏了飛蘇平琴唷。我也是第壹次聽到奧伯的演奏,想不到相當出色呢。兩人壹同演奏後,琴聲更是渾厚飽滿,非常活潑歡快。而且彈的又是大家熟悉的賽何莫涅之歌,所以大家便壹起唱歌。茶會現場有種前所未有、仿佛融為壹體的奇妙感受,如果能夠體會第二次,我很想再次參加呢。」
「……我也好想去呢。」
姊姊大人羨慕地吐了口氣。
「呵呵,這樣東西我只拿給姊姊大人看唷。這個也是只有參加過的人才知道的秘密,也是我的寶物喔。」
我從文件盒裏拿出壹包布包,小心翼翼地把布掀開。
「哎呀!這不是斐迪南大人的畫像嗎!這是怎麽回事?倘若被薇羅妮卡大人發現,我們家……啊,她已經不在了呢。」
姊姊大人目不轉睛地望著斐迪南大人的畫像,神色充滿喜悅。我知道有段時間曾與斐迪南大人壹同就讀貴族院的姊姊大人,暗地裏十分崇拜他。
……因為姊姊大人告訴了我很多有關斐迪南大人的事跡,例如他在迪塔比賽上如何大顯身手,琴藝又有多麽出色。
「這些是用叫作印刷術的新技術印出來的畫像。很美麗吧?是不是很精致?充分表現出了斐迪南大人的容貌有多麽俊秀呢。只要看著這些畫像,我便能在腦海中不斷重現當時的演奏。」
我壹邊小心著別弄臟和弄縐,把三張畫像擺在桌上。雖然已經訂做了預計擺在房裏的畫框,但還要壹段時間才會完成。在那之前,必須慎重保管。
「荷米娜大人曾告訴我,印刷是壹種可以做出壹模壹樣文書的新技術。當時我雖然覺得可以做出大量相同的東西十分了不起,但並不認為有必要為此募集捐款。」
荷米娜大人把她在演奏前購買的節目單拿給我看時,我只覺得如果需要相同內容的文書,集結大量的文官來抄寫就可以了。
「是呀。現在因為貴族人數減少了,這項新技術也許還有用,但壹旦文官增加,只要交給他們去做就好了。這項技術如果發展開來,會讓魔力不多的下級文官失去工作吧?」
我不像姊姊大人這樣,還考慮到了下級貴族的生計,但我想應該有不少貴族都無法理解為什麽要花那麽多錢投資在印刷上。
「但是,在聽完斐迪南大人的演奏後,再看到現場販售的這些畫像,我便不再這麽認為了。可以做出大量完全相同的東西,這點最為重要。因為文官不可能謄畫得出和這些壹模壹樣的畫像吧?」
壹般訂購畫作,必須等上極長的時間才會完成,也不可能同時販售相同的畫作給許多人。但是,所有人都擁有同樣的畫像這點是最美妙的,更能強調出這是眾人共同的回憶。
「這麽說來,還有許多張和這壹樣的畫像嗎?」
「是的。飛蘇平琴的茶會上,用印刷這項技術印出的畫像每種都各有壹百張,而且全都壹模壹樣。我還聽說全數售罄……」
姊姊大人著迷地緊盯著斐迪南大人的畫像,最終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看著我說:
「克莉思黛,請把壹張畫像讓給我吧。只要有了畫像,我也能夠在茶會上參與大家的討論。」
「姊姊大人,恕我沒有辦法答應。」
「但妳有三張畫像,讓給我壹張有何不可呢?我也想要斐迪南大人的畫像。」
我知道姊姊大人十分崇拜貴族院時期的斐迪南大人,也明白未能參加飛蘇平琴茶會的姊姊大人在參加其他茶會時,這張畫像將能成為強大的武器。
但是,桌上的三張畫像每張都不壹樣。而且我已經答應過母親大人,直到畫框完成之前會好好保管畫像,不讓它們有半點損傷,她才交由我收藏。我既不能自作主張讓給別人,而當時雙眼閃著亮光買下了三種畫像的母親大人,也不會讓畫像離開我們家吧。
「這些畫像只是母親大人交由我保管而已。即便是姊姊大人,我也不能讓給您,況且壹張畫像要價五枚大銀幣呢。」
「沒有上色的畫像居然要五枚大銀幣?壹次還購買三張,父親大人能夠接受嗎?」
「父親大人當然訓了我們壹頓,說不過只是參加壹次茶會,未免花太多錢了……但母親大人辯解說,這是轉換派系的必要經費。」
由於母親大人起先對茶會並不感興趣,是父親大人命令她參加,所以聽到母親大人這麽說,父親大人也無法再有怨言吧。
「哎呀,雖然母親大人這麽聲稱,但其實她還激動到了失去意識吧?」
「哎呀,姊姊大人,母親大人的失態壹定要保密唷。我剛才給了妳我十分寶貝的餅乾吧?除了飛蘇平琴的茶會,在其他地方可買不到呢。」
姊姊大人帶著無奈與感佩嘆氣時,奧多南茲飛進了房間。
「是哪壹位呢?」
奧多南茲先在房內繞了壹圈,然後降落在我面前。
「克莉思黛大人,我是荷米娜。十天後艾薇拉大人將舉辦茶會,請眾人分享那場飛蘇平琴茶會的感想。艾薇拉大人說了,要邀請購買了斐迪南大人所有畫像的人唷。屆時再壹起開心討論吧。」
奧多南茲用著荷米娜大人雀躍的嗓音,重復了三次關於茶會的通知。完成了任務後,在桌上變回黃色魔石。
「因為買了所有的畫像,受邀參加艾薇拉大人舉辦的茶會……?這下子父親大人再也不能斥責母親大人了呢。」
姊姊大人瞠目結舌地這麽說,我也不作聲地不住點頭。
「姊姊大人,我會試著向艾薇拉大人提出請求,希望能夠再壹次舉辦飛蘇平琴的茶會……」
「克莉思黛,我若沒有老爺的許可便無法參加茶會,所以即便只是販售畫像也好,請拜托艾薇拉大人務必再次販售。」
與姊姊大人愉快共度了茶會的十天後,我和母親大人前往參加了艾薇拉大人主辦的茶會。其實比起分享感想,現場更像是贊揚斐迪南大人大會,但大家仿佛正等著這壹刻,澎湃激昂地沈浸在回憶當中,是段任何事物也難以取代的快樂時光。在這麽愉快的時光裏,會有人懇求「請務必再壹次舉辦飛蘇平琴茶會」,也是自然而然的發展吧。
然而,艾薇拉大人卻悲痛地沈下了臉,環顧我們說:
「我個人也感到非常遺憾,但今後再也無法聽見斐迪南大人演奏飛蘇平琴,也不能再販售斐迪南大人的畫像了。」
艾薇拉大人說明,因為是說好僅有壹次,斐迪南大人才願意鼎力相助,恐怕難有第二次;甚至奧伯還向本人告知了畫像販售壹事,斐迪南大人因此疾言厲色地訓了印制畫像的羅潔梅茵大人壹頓,並要她以後再也不能販售畫像。
……怎麽會這樣!讓我們明白了印刷有多麽美好以後,卻又在頃刻間將奉獻了莫大金額的我們推入絕望深淵!
我對奧伯.艾倫菲斯特的不滿恐怕永遠也無法消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