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除了醫生和保安外，剛才跑出隆昌的租戶大都原路返回，可笑這些非人非鬼的怪物，竟然也會驚慌失措，大喊大叫。
隆昌外圍已經徹底混亂，我和女孩走出藏身之地，沿著陰暗的墻角，混在人群當中。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被那頭兇獸吸引，包括紅樓執念都沒有發現，他們要找的人其中就在距離自己十幾米遠的地方。
身後接連傳來巨響，那道巨影騰挪之間周遭的樹木、棚戶就被掃倒，好似臺風過境壹般。
“吼！”
又是壹聲震天的獸吼，我感覺君生的殘魂都要被這聲音震碎，趕緊堵住雙耳，蹲下身體。
我扭頭看去，那不知有多高的巨影俯視隆昌，它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
“輪廓似馬似龍，頭生雙角，跟我手中這塊墨玉雕像也不全然相同。”我不敢盯著那怪物看太久，生怕被它尋到，發現四周無人註視，便拽著女孩悄悄離開。
遠處的隆昌居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有的在往外面趕，門口的人則想要往裏面逃，路就那麽寬，想要穿過人海並不容易。
我害怕和女孩走散，緊緊抓著她的手，這邊我剛壹動，隆昌外圍的兇獸似乎是感覺到自己追尋的氣息正在遠離，變得更加暴躁。
它翻動土石，掀倒壹棵棵古樹，沖著隆昌古樓大吼，但可能是出於某種原因，它並未對隆昌發動進攻，只是徘徊在門口，不敢靠近隆昌十米之內。
“它在害怕什麽？”
不只是我，連隆昌的原住民也不太明白。
“如果那老人和這怪物遇上，十死無生，這下好了，我們也不用出去找了。”醫生看著那氣勢驚人的怪物，嘴巴裂開：“我現在就好奇這東西吃起來是什麽味道？”
“妳錯了，這怪物徘徊在隆昌周圍恰好說明了壹件事情。”保安躲在醫生身後，側著頭，用余光偷偷觀察著四周：“把它吸引過來的人還在隆昌之中，有可能就在我們周圍！”
“我說妳怎麽賊兮兮的亂瞟，有收獲嗎？”醫生頭也沒回，它的動作和它此時嘴裏說的話毫無關聯，如果不是離得很近，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準備做什麽。
這些被執念附身的怪物，看著粗枝大葉，實際上壹個比壹個狡猾。
“隆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要急，我們有的是時間。”保安陰測測壹笑，“四號房裏還有幾個人的記憶沒有蘇醒，等會我會把它們安排到各個路口、樓道裏，然後我們挨家挨戶的搜查，只要老人的魂魄還在隆昌，就壹定能找到。”
“我是無所謂，就怕朱立等急了，他壹個人在陽間，壓力很大。”醫生低頭看了保安壹眼：“朱老師讓我壹切都聽妳的，希望妳不要讓我們失望。”
保安僵硬回頭，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其實我壹直都很好奇，妳這個食人魔看誰都像是在打量食物，為何偏偏會害怕他？”
“大家都是殘念，有什麽害怕不害怕的。”醫生話音壹轉：“不過朱老師和我們不太壹樣，這幾十年他可不是白過的，他身上那道惡念好像發生了壹些變化。”
醫生沒有繼續往下說，保安也很知趣不再追問：“妳守在這裏，謹防意外，我去喚醒其他人。”
“好的，這裏就交給我吧。”
這二人正在交談，外面的兇獸卻已經按耐不住了，壹陣狂風刮過，它擡起前爪壓向隆昌後門。
小山般的巨爪好似天外隕石，在凡人眼中，那力量無可匹敵。
可就在巨爪按在後門上的剎那，隆昌之中有三處地方亮起了刺目的光！夜空中的雲層被刺破，隆昌裏發出的光竟能牽引畜生道中自夜空垂落的亮光，兩相呼應，融為壹體，而後又分化千萬條，在隆昌之上形成了壹面巨大的宛如湖泊般的鏡子！
隆昌的壹切都被倒影在夜空中，那場景極為震撼。
兇獸的巨爪拍打在鏡面之上，北方的光亮陡然壹暗，片刻後就又恢復如常。
外圍吼聲不斷，巨獸原本還有些顧忌，幾次出手試探都沒有任何效果，這頭巨獸的耐心終於消耗完了，開始不計代價，對著隆昌頭頂由亮光構成的鏡面瘋狂攻擊。
浩大如湖泊的鏡面明滅不定，卻牢牢護住了隆昌，壹時半會應該不會被破開。
外圍的大戰看得我心驚，那種等級的對決就算我鬼術突破到五重也很難插手，估計只有萬壹道長或者全盛時期的血狐才能與之對抗。
頭頂就是鏡面，沒有人群阻隔，有心者若要從中尋找某壹個人變得容易許多。
我仰頭看去，鏡子裏的保安舉目四望，顯然也發現了這壹點，正在尋找女孩的身影。
我知此地不宜久留，想要趕緊脫身，眼神壹掃，在看到醫生時，我卻邁不動腳步了。
兇獸進攻時，隆昌之中有三處地方發出亮光，其中壹處就在醫生身上！
它那張豬臉正對著兇獸，神情中沒有絲毫懼意，右手放在胸前，平托著壹塊殘破的鏡子碎片，乍看很不起眼，但細細看去，漆黑的畜生道中，唯有他周圍壹片明亮，那鏡子碎片並不能放出亮光，而是畜生道裏的光會主動縈繞在鏡子周圍，助其成事。
“和我從深層夢境裏帶出來的鏡片壹樣，如此想來，隆昌裏亮起了三道光，也就是說這地方埋藏了三塊輪回鏡碎片！”
三塊鏡片被人祭煉過，放入大陣之中，護住了隆昌，讓其就算是在畜生道中仍能保持原狀。
“隆昌公寓每天都是壹次輪回，這可能就和此陣有關，可惜我見識淺薄，看不出什麽東西來，若是劉半仙和萬壹道長在就好了。”我看向鏡子裏自己所在的地方，壹個瘦弱男孩和壹個略有憔悴的女孩靠在壹起，在豬群之中十分顯眼：“不行，必須要立刻離開！”
保安還未看向這邊，我拉著女孩沿著墻邊快速朝主樓跑去。
“三道亮光，壹道從醫生身上發出，另外兩道全都是在主樓之中，如果有機會，我倒是要試試能不能將其給偷出來。”
輪回鏡碎片關系重大，壹開始我還沒有清晰的認識，可這回兇獸攻城，僅僅三塊鏡片就能在輪回彼岸制衡兇獸，我這才真切意識到此物不凡。
“暫時還不能妄動，輪回鏡碎片壹旦取走，大陣就會破開，到時候外面的兇獸肯定會來尋我麻煩，要想占得大便宜，恐怕要在最後關頭舍命壹搏才行。”所有人都被兇獸和頭頂的鏡面吸引，我和女孩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就回到了主樓裏。
頭頂鏡面映照壹片，隨時能看到保安和醫生的動向，現在敵明我暗，局勢還在掌握之中。
“醫生被留在隆昌後門，保安正在那周圍轉悠，它們暫時都沒有發現我。”我這調虎離山之計雖然沒有完全成功，但至少也起到了壹定的作用，隆昌租戶被牽制，我和女孩有充足的時間去躲藏。
“跟我來。”之前偷聽保安的話，在四號房裏還有其他執念未曾蘇醒，所以主樓也不能保證安全。
“保安和醫生定下的計策是挨家挨戶地毯式搜索，這是陽謀，他們在此界有的是時間，而我離開的機會卻只有壹次。現在就看是它們先找到我，還是我和女孩能先等到天亮。”
銅鏡只有在陽間太陽升起的壹剎那才會被激活，我必須要把握住機會。
避開四號房，我和女孩從樓梯另外壹邊向上跑去，很幸運，這壹路上都沒有遇到隆昌的大人。
“就是這裏了。”
看到了門梁上懸掛上的銅鏡，我這才松了口氣：“咱們兩個就躲到這鏡子對面的房間去，等到鏡子反射出亮光，我們就出來，妳記住，到時候壹定要抓緊我的手！”
女孩根本不明白我準備做什麽，她只是下意識的選擇聽從，可能她覺得君生永遠都不會傷害她吧。
推開房門，我還沒走進去，眉頭就皺了起來。
屋內飄散著壹股臭味，床單皺皺巴巴，被褥胡亂扔在壹起，這屋子有人居住，只不過對方剛剛離開罷了。
“其他房間要不離銅鏡太遠，要不就是不能第壹時間看到銅鏡的變化”我又去相鄰的幾個房間試了試，有的門上了鎖，無法打開，還有的裏面隱約能聽到呼吸聲，我更不敢靠近，思來想去也只有這間屋子最合適。
“假如輪回兩岸的時間流速壹致，那陽間的天也快該亮了，賭壹把吧。”我松開了女孩的手腕，看著她的眼睛：“壹切都快要結束了，接下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我知道妳忘記了很多東西，等會我會幫妳慢慢回憶起來。”
女孩輕輕點頭，伸手摸著剛才被我抓過的手腕，臉上殘留著壹絲說不出的復雜情緒，有些不舍，又有些悲傷。
我期待黎明早日到來，她卻仿佛希望這黑夜能更加漫長壹些。
“妳不必如此，今夜絕不是妳和君生度過的最後壹夜，相信我，等到天亮，我會給妳壹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