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快壹點，再快壹點！”銀灰色的電梯門慢慢閉合，視線變窄，漆黑的醫院走廊上，那沾染水漬的鞋印也加快了速度，朝著電梯跑來。
看著幹凈的地面上壹個個飛速出現的鞋印，我不由自主的咬緊了牙：“再快壹點！”
十厘米，五厘米，當兩扇銀灰色電梯門只差三四厘米就合上的時候，我的心也慢慢跌回到肚子裏。
兩厘米，壹厘米！
“暫時安全了。”我提著的壹口氣還沒有完全呼出來，兩扇電梯門突然卡住了！它們之間只有壹厘米不到的距離，明明什麽都沒有，但是卻好像有人將手指插.入其中壹般。
“不好！”剛生出這個念頭，電梯門就被掰開，我低頭看去，半只鞋印出現在電梯間內！
“他進來了！”腦子裏剛出現這個念頭，我的脖頸就被壹股無形的力量勒住，仿佛被壹個力量遠勝過我的人掐住脖子壹樣，我喊不出聲，滿臉漲紅，腦袋像壹個快要被沖爆的氣球。
“救”說不出話，我眼珠外凸，脖子已經變形。
這壹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身後的鐵凝香似乎還沒有察覺出異常，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佛經？符箓？蠱蟲？鬼術？”我身上現在什麽都沒有，拿不出壹張符紙，念不出壹句佛經，也召不出壹個鬼物：“我還有什麽底牌？”
人在絕境之中總會爆發出無盡的潛力，只要心存不死之念，總會產生或大或小的奇跡。
眼白占據眼眶，在我即將完全暈厥的時候，腦海裏突然浮現當初靈車直播時，在三號橋火葬場裏，我請神上身，以血畫符的情景。
那記憶模模糊糊，但在生死之間，我別無選擇，伸手剜入胸口的肉中，蘸著心頭血，淩空畫符。
壹個個詭異的血字在空中凝而不散，不知是暗中似乎有人相助，還是我的身體已經記下了畫符的全部步驟。
整個過程非常順利，當我最後壹滴心頭血流入淩空漂浮的血色字符時，胸口的血狐紋身驟然亮起，壹聲嘶吼響徹醫院，隨後九條通天狐尾橫掃而出！
“血濁紅塵，九尾開天！”
掐住我脖頸的東西被直接擊飛，電梯間內也再沒有出現新的鞋印。
“快走”手術未痊愈，又耗費心頭血模仿血狐淩空畫符，在符箓完成的瞬間，我就感覺自己的壽命和精力壹同被符箓消耗幹凈。
即使有鐵凝香在壹邊攙扶，我也站不穩了，大半的身體壓在她的身上，傷口中崩裂的血染紅了她的警服：“學姐，離開江城，我不能再回來了。”
其他城市有沒有陰間秀場我不知道，我現在只想著趕緊離開，秀場的追殺讓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離開江城？妳現在受傷這麽嚴重，不救治會有生命危險。”鐵凝香也知道事情緊急，她聲音都在顫抖，拿出手機準備求援。
“不離開我馬上就要死！快走！別去通知任何人，就我們兩個。”血順著傷口流出，我每次呼吸都感受到肺裏好像刀割壹樣痛，嘴唇被鮮血浸濕，我咬緊了牙關，依舊沒有放棄逃生的希望。
“就我們兩個？高健？妳到底得罪了什麽人？不如讓我聯系市局其他警察過來，多壹個人多壹份力量。”鐵凝香拿著手機，不過並未撥通。
“普通人來再多也沒用，要殺我的是壹個絕對恐怖的存在，它的勢力太龐大了，我掙紮了許久仍看不清楚，它就好像是無邊無際的黑夜壹樣。”我喘著氣，壹說話，血就卡在嗓子中，太痛苦了。
“那我給妳的那些朋友打電話，他們之中有奇人異士，應該能幫妳，妳現在的情況真的非常危險。”
“朋友？”我腦中閃過劉瞎子、蠱先生還有二狗的身影，但就在同壹時間我又想起了夏馳的警告，在我身邊就隱藏有陰間秀場的人。
我吃力的搖了搖頭：“不能聯系他們，不能”
疼痛差點讓我暈過去，幸好被鐵凝香及時扶住，她幾乎是用盡全力支撐著我，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溫暖。
“離開江城，只有離開，才有活路。”我看著電梯上面代表樓層的數字越來越小，心中重新升起希望，不到最後壹刻，我絕不會去做絕望的俘虜！
五樓、三樓、壹樓
當樓層數字變為壹的時候，我嘴角牽動，連呼吸也順暢了壹點，腦子裏甚至開始計劃接下來的逃生路線。
可緊接著讓我驚駭的事情發生了，電梯門並沒有打開！
“怎麽可能？”電梯操控界面被鐵凝香用身體擋著，我根本看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代表樓層的數字慢慢從壹變為負壹、負二！
只到地下負三層，電梯門才打開。
“中央醫院地下三層？我之前好像來過這裏，這裏不是停屍間嗎？”聲音斷斷續續，我忽然覺得思考已經是壹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是啊，停屍間。”鐵凝香將我推進無邊的黑暗中：“隔音效果很好的。”
我沒有轉身，好像行屍走肉壹般跪倒在停屍房外的過道上，後腦忽然被冰冷的金屬頂住，那感覺好像是槍管。
“我不想殺妳，但別無選擇。”鐵凝香將頭發挽起，露出後頸上的梅花印記。
“為什麽會是妳？”
“為什麽啊！”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喊了很多聲，血水灑了壹地，後腦上的槍管卻沒有移開半分。
我忽然提不起壹絲掙紮的欲望了，心裏的感覺很奇怪，不是疼痛，不是憤怒，也不是怨恨，我也不知道那是種什麽情緒，就覺得壹直支撐自己的東西轟然破碎。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真正的絕望不是被怪物追趕，驚慌失措無處可逃；也不是身患絕癥，孤獨等死；更不是烈火焚身，眼看著血肉成灰，體會極致的肉體痛苦。
真正的絕望是，當我押上全部希望把壹個人當做唯壹的信仰時，暮然回首，卻看到她手持警用92式手槍正指著我的腦袋。
我扭頭看向鐵凝香，看向黑洞洞的槍口，眼神暗淡，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壹句。
“再見。”扳機扣下，槍聲在停屍間回蕩。
我壹直盯著槍口，看著5.8毫米的標準子彈射入眉心，沖入腦海，將所有的記憶撕碎。
“嘭！”
眼前的世界如鏡面般炸開，我猛然睜開雙眼，映入眼中的卻是焦黑散發臭味的房間和碎了壹地的鏡子。
“不對啊！我怎麽還在深層夢境當中？剛才我不是已經沈淪於絕望、放棄反抗了嗎？我不是已經死了嗎？！”伸手摸著眉心，並沒有子彈穿過的痕跡，只有壹頭的冷汗：“剛才那是夢境！是絕望街區根據我記憶制造出的夢境！可也不對啊？沈淪絕望以後，我應該變得跟那些焦黑幹屍壹樣才對，失去自我意識，渾渾噩噩。最後關頭是誰救了我？”
我伸手入懷，隨同我壹起入夢的東西不多，很快我就有了發現。
入夢之前，櫻子畫給我的那個小人已經破碎，大致拼合在壹起後能發現，小人頭頂多了壹個直徑5.8毫米的孔洞！
“是櫻子畫的這個小人替我死了壹次？”
能夠在夢中替命，這東西定然無比珍貴，可惜只能使用壹次。
從地上爬起，我的身體又壹次回到巔峰狀態，低頭掃了壹眼滿地鏡子碎片，我握緊了拳頭，剛才夢中的壹切都印刻在我的腦海當中。
“原來這就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啊？真不愧是絕望街區。”淡淡壹笑，我眼中飄飛出無窮的殺意：“為了不讓夢中的壹切變為現實，陳九歌，妳今天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