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6章 金頭

　　鬼道長大笑，將三杯茶都壹壹傾倒在地，這才笑道：“賴皮，妳說錯了，這第三杯茶是半杯，敬給瓦崗山的好漢。”
　　“原來是這樣？”賴皮笑出了壹臉褶子，問道：“老人家，為什麽給瓦崗寨的好漢，就只有半杯茶，這是個什麽講究？”
　　鬼道長點點頭，說道：“瓦崗寨裏面，三十六名好漢，但是其中壹半歸順了李世民，如同程咬金秦瓊等人；另壹半卻死不歸降，如同單雄信等人。這半杯茶，是敬給單雄信等人的，程咬金等人沒有份。因為真正的江湖人，只認可這些血性漢子，明白了吧？”
　　賴皮和黑皮大長見識，壹起豎起拇指：“還是您老人家，是真正的江湖人啊！”
　　鬼道長哈哈壹笑，招呼這兩個混混喝酒吃菜。
　　三杯下肚，賴皮問道：“老人家，請問妳怎麽稱呼啊？”
　　“我叫林白雲，妳們可以叫我林大爺。也不瞞妳們，我來這裏找壹個寶貝。”鬼道長說道。
　　說起寶貝，賴皮和黑皮更是兩眼放光，同時問道：“林大爺，您要找的是……什麽寶貝，壹定很值錢吧？”
　　鬼道長喝了壹口酒，低聲說道：“我要找的是……壹個人頭！”
　　“啊，林大爺妳要殺人？”賴皮和黑皮都猛吃壹驚，渾身冒汗。
　　“噓……小聲點！”鬼道長壓低聲音，說道：“我不是殺人，我殺人幹什麽？我要找的人頭，是黃金做的，是壹顆金頭！”
　　兩個混混松了壹口氣，又問道：“林大爺，妳的意思是，這個金頭就在我們溪水寨？”
　　“沒錯，這個金頭很值錢，找出來，可以買下妳們的溪水寨。”鬼道長點點頭，說道。
　　自古以來，財帛動人心，所以鬼道長以金頭為誘餌，來收服這兩個混混，為自己辦事。
　　果然，兩個混混都來了精神，各自表忠心，說道：“林大爺，您說這東西在什麽地方，我們哥倆去給妳挖！雖然我們沒用，但是出力氣還是行的！”
　　“東西就在這溪水寨子裏，但是具體位置，我還不知道，得慢慢找。”鬼道長喝了壹口酒，慢悠悠地說道。
　　“好啊林大爺，需要幫忙的話，我們幫妳找！”賴皮說道。
　　“嘿嘿，那就是耽誤妳們的壹點時間了。”鬼道長壹笑，從懷裏掏出壹沓鈔票，說道：“這樣吧，我也不虧待妳們，這裏的兩千塊，妳們哥倆壹人壹千，先拿著用，等我找到了那個東西，自然還有好處給妳們。”
　　黑皮和賴皮見到這麽多的錢，眼都直了。那年代，壹千塊比現在的十萬塊還值錢。
　　“拿著！然後給我找個住的地方，我要住下來，慢慢尋找。當然，我的生活費我自己給，不會白吃白喝白住的。”鬼道長又說道。
　　賴皮和黑皮接過鈔票，千恩萬謝之後，說道：“林大爺，您要是不嫌棄，我們家裏好了。我們這溪水寨就壹家旅館，條件還不如我們家裏。”
　　那時候沒有旅遊業，自然就沒有旅館。唯壹的壹家，是給那些下鄉做小生意的人住宿的，比如畫像的，修傘的匠人，路過寨子會住宿。這種旅館招待行腳商人，條件可想而知，都是大通鋪。
　　“妳家裏都有什麽人，方便不？”鬼道長問道。
　　賴皮咧嘴壹笑，很得意很自豪：“方便，我家裏人都死光了，就剩下我壹個。黑皮也住在我家裏，我們哥倆服侍林大爺，壹定沒問題！”
　　“行，那就住妳家裏好了。”鬼道長呵呵壹笑，算是定下來了。
　　酒足飯飽，鬼道長起身，跟著賴皮黑皮去看房子。
　　賴皮的祖屋，在北寨的西側。壹共是三間小瓦房，門前雜草壹人高。
　　壹進屋子，鬼道長就皺起了眉頭，罵道：“這是人住的地方？這是狗窩吧？”
　　屋子裏壹片狼藉，隨處都丟著空酒瓶和臟衣服，竈臺上更是蒼蠅亂飛，簡直不能入目。
　　“林大爺您別急，我們打掃打掃就行了。”賴皮急忙端了壹把椅子，讓鬼道長在門前坐著，自己卷起袖子和黑皮壹起打掃衛生。
　　半個小時以後，房間裏果然幹凈了許多。
　　屋子的兩頭是臥房，中間是堂屋，後面也有小院子，帶著茅廁和雞龍豬舍。
　　條件雖然差，但是鬼道長也只能將就著住下了，總比露宿野外要好壹些。
　　鬼道長招呼賴皮和黑皮，說道：“明天開始，我在溪水寨的集市上，擺攤子，算命打卦。妳們兄弟二人給我吆喝生意，賺來的錢，三壹三十壹，帶妳們平分。”
　　“原來妳老人家是個算命的？那……找金頭的事，怎麽辦？”賴皮有些失望，問道。
　　“壹邊算命掙錢，壹邊慢慢找。不然在這裏的吃喝怎麽辦？妳們養我啊！”鬼道長瞪眼。
　　賴皮不敢說話，連連點頭。
　　鬼道長斜眼看著兩個混混，說道：“我的算命打卦，可都是真功夫。雖然這裏是個小地方，但是壹天掙個壹兩百，不成問題。妳們兩個小子跟著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聽見有這麽多的收入，賴皮和黑皮都高興起來。
　　賴皮說道：“林大爺，您說的神乎其神，可是我沒看見您的算命本事啊。要不，您老人家先露壹手，給我算個命？”
　　“妳要算什麽？”鬼道長問道。
　　“算算我什麽時候……能討到老婆！”賴皮笑嘻嘻地說道。
　　鬼道長盯著賴皮的臉，隨後說道：“妳在四十歲前，不會有老婆的。”
　　“啊？那四十歲以後呢？”賴皮哭喪著臉說道。
　　“四十歲以後，妳就習慣了。”鬼道長說道。
　　撲通壹聲，賴皮跌坐在地，叫苦不叠；黑皮卻捂著肚子，笑得直打滾……
　　鬼道長也笑，說道：“不過，妳大爺我有逆天改命之術，妳聽我的，我以後給妳改壹改命，妳就有媳婦了。”
　　“林大爺放心，我以後肯定聽妳的，您就是我親爹。”賴皮苦著臉說道。
　　黑皮的眼珠子卻壹轉，問道：“林大爺幫我算壹卦，我的手表上回丟了，妳給我算算，丟在哪裏了。”
　　鬼道長伸手壹指賴皮，說道：“八天前，妳在洗頭的時候，手表被賴皮拿走了……”
　　黑皮的臉色頓時變了，扭頭看著身邊的賴皮。
　　賴皮更是嚇得要死，沖著鬼道長連連擺手，叫道：“林大爺您可不能冤枉我啊，我沒幹這事……”
　　“沒幹這事？妳偷了手表，在寨子裏的酒館裏換了壹頓飯，要是不信，明天去酒館裏問問那個麻子老板，嘿嘿。”鬼道長理著胡子冷笑。
　　賴皮徹底焉了，看著黑皮，訕笑著說道：“兄弟，那天我吃飯回來，還給妳帶了烤鴨……其實，妳也有份的啊。”
　　“王八蛋，那手表是我死鬼老爹留個我的啊！”黑皮壹聲怒吼，沖著賴皮撲了過去。
　　賴皮早有準備，壹轉身，嗖地沖出了門外，落荒而逃。
　　黑皮緊追不舍，叫罵連天，壹副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架勢。
　　鬼道長哈哈壹笑，上床睡覺。這種混混，怎麽會是鬼道長的對手？只不過只言片語，就可以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壹覺睡到天黑，鬼道長起來吃晚飯的時候，看見黑皮和賴皮都坐在門前，鼻青臉腫，互相瞪眼不說話。
　　“有力氣沒地方使是吧？明天上午跟我擺攤算命，下午回來打掃門前屋後，把雜草全部清理掉。”鬼道長懶洋洋地說道。
　　賴皮和黑皮這才點頭，擠出笑臉來，伺候鬼道長吃晚飯。
　　第二天壹早，黑皮和賴皮，壹個扛桌子壹個扛板凳，跟著鬼道長壹起趕集。
　　在人多的三岔路口，黑皮賴皮把桌子板凳放下，請鬼道長落座，然後這哥倆在大街上放開喉嚨大叫起來：“哎，算命來算命來，鐵口鋼牙，鐵口直斷，壹卦壹塊錢，不準的倒賠壹百塊！算富貴，算姻緣，算前程，算生死，碟大碗小，壹算就知道！”
　　壹卦壹塊錢，算是便宜的了。
　　主要是生意才開張，鬼道長不能定價太高。等到知名度打出去，後面就好辦了，壹卦壹百，都有人來。
　　雖然在這鬧市裏，雖然這價格已經很低了，但是鬼道長等了半天，還是無人問津。
　　為什麽呢？因為這裏的人，不太相信外來的算命先生，有個什麽事，往往去找本地的蠱師。
　　這裏是黔、滇、桂三省交界，蠱術算是根深蒂固。
　　賴皮和黑皮在大街上叫喊，壹個個喊得喉嚨裏冒火。
　　忽然間壹個肥胖的禿頭老者背著手走了過來，沖著賴皮就是壹巴掌，喝道：“妳小子咋呼什麽？什麽鐵口直斷，這麽厲害？”
　　這老家夥叫做羅武先，是這裏最有名的蠱師，德高望重，因為排行老七，當地人都叫他羅七爺。
　　看見羅武先，賴皮和黑皮臉色都變了，急忙點頭哈腰，低聲說道：“羅七爺，那邊來了壹個……外鄉人，要在這裏算命，叫我們兄弟幫忙吆喝。羅七爺，其實我們哥倆是跑腿的，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見到當地的羅七爺，這兩個混混，立刻就把鬼道長給賣了，這就是不講義氣的地方。要知道，昨天下午，他們還對著鬼道長各種表忠心的。
　　“外鄉人？”羅七爺皺眉看著遠處鬼道長的卦攤，問道：“就是那個瘦猴？”
　　“對對對，就是那個瘦老頭。羅七爺別見怪，我們只是拿錢辦事，幫他吆喝的。”賴皮奴顏婢膝地說道。
　　“好，我去會壹會這個瘦猴精，看他有什麽本事，竟敢誇下如此海口！鐵口鋼牙？算不準，我讓他滿地找牙！算不準賠壹百，今天我讓他賠掉褲子！”羅七爺哼了壹聲，分開人群，朝著鬼道長緩緩走去。
　　集市上人多，都是附近的鄉民，都認識羅七爺。聽說羅七爺要去找這個算命的麻煩，大家都興奮起來，壹起跟了過去。
　　原本，大家就對羅七爺很崇拜，也對這個外鄉老頭很感興趣。現在兩個遇到了壹起，大家自然要去看個熱鬧。
　　黑皮和賴皮，也跟在人群後面，勾著腰去偷看。他們不敢靠太近，擔心羅七爺和鬼道長打起來，自己夾在當中不好處。這也是小混混們的狡黠之處，知道坐山觀虎鬥。
　　鬼道長等生意等不來，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忽然聽見敲桌子，鬼道長這才擡起頭來，看見了面前的羅武先。
　　羅七爺傲慢地看著鬼道長，問道：“外地來的？”
　　“嗯，沒錯。”鬼道長點了點頭。
　　“鐵口直斷，壹卦壹塊錢，算不準倒賠壹百塊？”羅七爺又問道。
　　“嗯，沒錯。”鬼道長又壹點頭，還是那句話。
　　羅武先冷笑，在鬼道長對面坐了下來，說道：“外鄉人，走江湖混飯吃，可以吹牛，但是別吹過了頭。壹卦壹百塊，妳真的賠的起？”
　　鬼道長沒說話，從口袋裏掏出壹沓十元面額的票子來，丟在桌上，用行動來回答。
　　那時候還沒有壹百面額的票子，十塊是最大的。
　　羅武先逼著鬼道長掏錢，自以為得計，笑道：“好，今天我就來給妳開個張，讓妳開張大吉。來來來，算算我手裏攥著的，是什麽東西？算對了，我給妳壹塊錢，但是千萬別算錯了。”
　　說著，羅武先被背著的右手拿了出來，放在了鬼道長面前的桌子上。
　　周圍的人呼啦壹下圍了過來，壹個個伸長了脖子。
　　這可是壹場難道的熱鬧，誰不想看？就連賴皮和黑皮，也實在忍不住，鉆進了人群裏，遮遮掩掩地偷看。
　　面對羅武先的難題，鬼道長面不改色，揮手笑道：“大清早的，算什麽算？”
　　羅武先臉色壹變，緩緩攤開手來，咬牙說道：“算妳贏了，我們再來！”
　　大家壹看羅武先的手心之物，頓時驚嘆起來，因為羅武先的手裏，攥著壹枚黔西南的特產……大青棗！
　　這枚大青棗，是羅武先從街上的賣棗者籮筐裏拿來的，卻沒想到，被鬼道長給猜中了。
　　眾目睽睽之下，鬼道長收了羅武先的壹塊錢，笑瞇瞇地說道：“再來，再來。不過這次，妳可以算壹個難壹點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