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骷髏

　　幾分鐘後，兩個年輕人扛著鐵鍬，跟在林兮若身後走了過來。
　　“這位李浩，小葛莊生產隊長。這位是李浩的表弟，周鵬。”林兮若介紹了壹下：“兩位很熱情，自願來幫忙挖土。”
　　丁二苗打量了壹眼，這個李浩怪年輕的，二十壹二就幹上了生產隊長，真是前途無量，以後壹定是村長或者村支書的料。那個周鵬更加年輕，學生仔的模樣，看來是暑假期間，放假在家的學生。
　　“姐姐，這邊說話。”丁二苗拉著林兮若走了幾步，小聲地道：“姐姐啊，讓妳借鐵鍬，妳怎麽把人家生產隊長這麽大的官，都抓來做壯丁了？人家知道我們要挖的，是壹具屍骨嗎？”
　　“不知道啊，我沒敢說，怕引起村民恐慌。”林兮若道。
　　“那妳還叫人家來挖土？等下挖出壹具死人來，嚇著人家怎麽辦？”
　　林兮若壹攤手：“我也沒辦法呀，估計他們以為我們在這兒挖寶藏，死活要來！”
　　丁二苗想了想，回過身來，對李浩說道：“生產隊長同誌，感謝妳對我們工作的支持。現在妳們把鐵鍬留下來就可以了，回去歇著吧。等下鐵鍬用完了，會給妳們送回去的。”
　　“這些農具，妳們城裏人用不慣。”李浩很狡黠地壹笑，道：“嘻嘻……我們在家裏閑著沒事，就來義務幫忙，不問妳要工資的，別怕。”
　　周鵬在壹邊連連點頭，隨聲附和。
　　我怕？丁二苗心裏壹樂，好吧，既然妳壹定要留下來，我就成全妳。等下看看，是妳怕還是我怕！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辛苦生產隊長大人了。”丁二苗折了壹根桃樹枝，指點著說道：“來，就在這個範圍內挖土，挖到三尺深以後，下鍬就要慢壹點，別挖壞了地下的東西。”
　　“好嘞！”李浩答應壹聲，和周鵬甩開膀子幹了起來。李偉年操起“炒菜鍋鏟”，也加入了挖土的行列。
　　眾人都站在壹邊，默默註視。謝國仁神情委頓，坐在後院壹塊石墩子上，怔怔發呆。謝采薇明顯察覺到了她老爸的情緒波動，但是也不好問，陪在壹邊心事重重。
　　後院的地面，很顯然多年沒有翻掘過，泥土艱澀，又有草根密布夾纏其間，挖起來格外費力。
　　只不過十幾鍬下去，李浩和周鵬就開始喘氣冒汗。倒是李偉年，雖然雙手受傷，工具又不趁手，但是壹鍬壹鍬，卻來得很紮實，比李浩周鵬加在壹起翻出來的土還多。
　　“知道這戶人家的主人，叫什麽嗎？”林兮若問正在幹活的李浩。
　　李浩搖搖頭：“不知道。”
　　丁二苗直接無語，問道：“妳是生產隊長，竟然搞不清楚村民的具體情況？”
　　“好像……姓鐘吧？”李浩想了想說道：
　　“聽我老爸說，這房子以前是壹個五保戶的，後來賣給了這個姓鐘的外地人。這當中有十幾年，姓鐘的也不來，房子壹直空著。前幾年有個村民家裏房子倒了沒地方住，就搬進來住，結果半夜鬧鬼，嚇得那家人壹起跑去了城裏拾破爛，這幾年據說開了大型廢品收購站，發了大財，買了奔馳，養了小三……”
　　“知道了知道了，抓緊幹活吧。”丁二苗趕緊打斷了李浩的話。
　　這生產隊長太能說了，再說下去，會說到拾破爛發財的那家人的十八代祖宗和所有親戚頭上。這麽好的口才，幹個生產隊長，簡直是浪費人才，應該去美國做個議會會長才對。
　　李浩嘿嘿壹笑：“嘿嘿，要想了解這個姓鐘的情況，還得問問村裏的老年人。”
　　兩把鐵鍬，壹把工兵鏟不住飛舞。土坑漸漸地挖出了點規模，有了二尺深左右。
　　看見李浩直起腰擦汗，丁二苗對萬書高使了個眼色。
　　萬書高會意，從口袋裏摸出香煙，走上來打氣：“哥們來根煙吧，到底是在農村廣大天地鍛煉過的人，幹起活來又快又好。尤其是生產隊長同誌，種田的好把式，建設新農村的中堅力量啊。”
　　李浩接過煙，點燃，很老道地吸了兩口，咧嘴壹笑，道：
　　“哥們，妳也別拿我開涮。我這個生產隊長，既不管春耕生產，也不管計劃生育。我平常都在外面打工，累死累活，走路扶墻撒尿發黃。生產隊裏，也就是掛個閑職，領每年兩千塊的補貼。什麽建設新農村的中堅力量？妳這是狗咬穿破衣，擺明了笑話咱農村人……”
　　“……算我沒說。”馬屁被揭穿，萬書高臉壹紅，郁悶地低頭點煙，掩飾自己的尷尬。
　　眾人壹陣大笑，本來壓抑的氣氛，也稍稍緩解。
　　歇了壹口氣，李偉年和李浩周鵬繼續發力。
　　又過了十幾分鐘，地面上的坑，挖到了三尺左右。
　　丁二苗揮揮手，示意大家暫停。他跳進土坑裏，用手中削尖的桃木枝慢慢劃去浮土，非常小心，就像壹個考古專家，在清理古墓文物壹樣。
　　不大功夫，土坑裏，露出了壹小塊面積，泛著白色的光。繼續撥去浮土，眾人才看清楚，露出來的是白色的塑料薄膜。
　　“生產隊長同誌，這下面的東西，估計有些嚇人。”丁二苗蹲在土坑裏，擡起頭來說道：“我看，妳和妳表弟，還是回避壹下吧。”
　　“妳們這麽多人都在這兒，妳們都不怕，為什麽我會怕？”李浩無所謂地說道：“壹起看看吧，我也想知道，這下面到底是什麽寶貝。”
　　他和周鵬辛辛苦苦幹了半天，不就是為了等待最後的謎底嗎？現在叫他離開，他當然不樂意。
　　“好吧，那就壹起看看。來，繼續清理上面的浮土，從四周開始挖，不要踩薄膜。下手都輕點，也不要弄破了這層薄膜。”
　　丁二苗點點頭，讓他們繼續幹活。心裏想，反正我提醒過了，等下嚇得妳尿褲子，可怨不得我。
　　接下來的挖掘，比較順利。二十分鐘以後，壹塊涼席大小的塑料薄膜，完全展現在眾人眼前。薄膜比較厚實，居然壹點都沒破損。
　　眾人壹起圍在坑邊，個個緊張無比。謝國仁頭上的汗珠，根本就擦不幹凈。在兩個保安的攙扶下，他依舊雙腿打顫，褲管無風自動，哆哆嗦嗦。
　　丁二苗看了看李偉年，兩人同時抓住薄膜的壹角，慢慢地揭了起來。
　　壹具黑色的人骨架骷髏，出現在薄膜之下。
　　“啊——！”
　　李浩撲通壹聲，跌坐在地，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周鵬也大叫壹聲，丟掉手裏的鐵鍬，拔腿就跑。可是跑了兩步，他又停下腳步，戰戰兢兢地走了回來。
　　本來，他們以為地下埋著什麽寶貝，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壹具骷髏。
　　那邊，謝國仁的身體壹軟，就要倒下來。兩個保鏢死死地攙扶住，又把他扶到了剛才的石墩子上坐下。
　　丁二苗抽空掃了壹眼，只見兩行淚珠，從謝國仁的眼角滾滾而下。
　　骷髏的身下，墊著壹塊不知道什麽材料的玉石，寒氣陣陣向上散發。因為上面又有薄膜保護，所以這具骷髏保存的十分完整，可以清晰地看到每壹塊骨骼。
　　骷髏仰面躺著，四肢大張。掌心和腳面，以及胸腔的位置，都插著壹把四五寸長的小銅劍，綠銹斑斑。
　　丁二苗回頭看了看，再看看土坑裏的骷髏，果然，和自己推測的壹樣，骷髏的四肢和頭顱，各指向院子裏的壹棵桃樹。
　　突然間，謝采薇爆發出壹聲撕心裂肺的哭叫：“爸爸，為什麽她的身邊有壹只手鐲，和我的手鐲壹模壹樣？這個人……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媽媽？！”
　　丁二苗低頭看去，果然，骷髏的左手邊，還有壹只晶瑩的碧玉鐲斷成了兩截。
　　“采薇姐，現在什麽都不要問。”丁二苗走上前，扶住謝采薇的肩膀說道：“趕緊把妳父親送去醫院，他需要安靜。再受刺激，後果會很嚴重。”
　　“二苗……”謝采薇淚水模糊，楚楚可憐。
　　“妳聽我的，采薇姐。趕緊送妳父親去醫院，這兒的事，我會幫妳查清楚，並向妳說個清楚明白，絕不隱瞞任何環節。”
　　“好。”謝采薇擦了壹把眼淚，又回頭看了看土坑裏的骷髏，讓幾個保鏢攙上幾乎癱瘓的她老爸謝國仁，穿過堂屋而去。
　　聽著謝采薇的抽泣和腳步聲漸漸走遠，剩下的眾人，都壹片沈默。
　　驀然間，丁二苗抽出萬人斬，壹劍將身邊壹棵碗口粗的桃樹從中砍斷，雙眼噴火，咬牙切齒壹字壹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鐘——浩——然！我饒不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