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二十三章 好久不見

　　當慘烈的蹂躪和屠殺開始的同時，公寓之外的另壹座高樓之內，落地窗後，加班社畜壹般的中年人端著望遠鏡，凝視著房間內的殘忍場面。
　　“確認目擊到特殊邊境遺物，編號GIC9910，被稱為【憤怒化身】的活化遺物——”
　　觀測者說：“這是個陷阱。”
　　“唔，竟然已經開始動手了麽？”無線電通訊裏，傳來了壹個感慨的聲音：“現在的新人發起狠來真可怕啊。
　　這真的是來填補空缺的麽？分明是什麽殺手鐧才對吧？”
　　“是否行動？”
　　觀測者發問，“現在是絕佳時機。”
　　“不，不要打草驚蛇，我可不想和架空機構的妹妹把關系搞僵，況且，這種擺明了是等人來送的陷阱，就別急著跳了。”
　　無線電裏的指揮者下令：“繼續觀測。”
　　“好。”
　　中年人點頭，繼續見證獵殺。
　　不止是這裏，就在霧氣彌漫的薄雨之中，另壹座鐘樓的盡頭，模糊的輪廓也在遙遙眺望。
　　仿佛冷眼凝視著獵物的的夜梟。
　　無聲的盤算著什麽。
　　許久，後退了壹步，消失在黑暗中——
　　此時此刻，倫敦各處，不知多少饒有興致或者全身戒備的視線關註著這壹場獵殺，還有更多的，將視線落在了更具威脅的對手身上。
　　廉價旅館外的街道上，濃煙滾滾。
　　“未知襲擊隊伍全軍覆沒，對手無傷。”
　　便利店門口，帶著針織帽蹲著抽煙的中年人低頭看著手機上無人機傳來的畫面，嘴唇翕動：“是否確定狀況？”
　　“警告，不要擅自行動。”
　　肅冷的女聲從耳麥裏響起：“資料庫比對完成，對方疑似天國譜系成員槐詩，現境威脅名單備選者。
　　保持觀測，不要靠近。”
　　抽煙的中年人臉色微微變化，很快，收回了視線：“明白。”
　　可另壹個匆匆的身影卻從他身旁走過。
　　筆直的向著擴散的火場。
　　然後，再壹個……又壹個……
　　“進行試探，確認對方身份。”另壹組加密頻道裏，壹個略顯蒼老的沙啞聲音說：“優先保證自我安全，做好撤退的準備。”
　　隱藏在暗中的狩獵者們，已經有人，忍不住想要探出爪牙。
　　而就在坍塌的旅館前方，狹窄的小巷裏，槐詩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微微的回頭。
　　看向身後。
　　在小巷的盡頭，那個在火災逃難人群中孤獨佇立的中年人，手握著布帛纏繞的什麽東西，難以分辨究竟是刀還是劍。
　　隔著人群，正死死的盯著槐詩的後背。
　　“有事兒？”槐詩問。
　　中年人頷首。
　　槐詩回頭，看了壹眼旅館，有些疑惑：“壹夥兒的？”
　　中年人搖頭。
　　“所以說，想打架的話，也別挑現在這種時候啊……”
　　槐詩嘆息，有些不耐煩：“妳打得過我麽？”
　　中年人依舊沈默。
　　只是微微後撤了壹步，彎腰，手掌按在了武器的握柄之上，眼眸之中，壹切情緒盡數消散，浮現漠然的寒光。
　　仿佛武器本身那樣。
　　他就是比手中的利刃還要更勝壹籌的殺人工具！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
　　槐詩搖頭。
　　自那壹瞬間，擁擠混亂的人群停滯在了原地，嘈雜尖銳的聲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壹道撼動了壹切魂魄的轟鳴。
　　令所有的思考戛然而止。
　　時間都仿佛停滯的瞬間裏，中年人瞪大了眼睛，看到了眼前迅速放大的黑影，那是……槐詩的拳頭！
　　三重霹靂·天崩！
　　毫不留情的對挑戰者，痛下殺手！
　　鐵光淒嘯，利刃橫掃，在破裂的布帛之下，壹束變幻不定的金屬之光猛然躍出，向著槐詩的拳頭斬下。
　　可與此同時，槐詩竟然感覺背後生寒。
　　另壹個中年人竟然憑空浮現，同他眼前的對手壹起，揮灑出致命的鐵光，縱橫交錯的十六道利刃已經鎖定了他渾身的要害。
　　這是什麽？
　　極意？還是聖痕？不對，是靈魂能力！
　　在反應過來的瞬間，槐詩悚然驚覺，從未曾遇到過幾個能夠將自我的靈魂培養至如此程度的對手！
　　遺憾的是……
　　距離自己，還差得遠！
　　轟！
　　那壹瞬的天崩巨響之中，颶風擴散。
　　不論是眼前的對手還是背後的襲擊，壹切鐵光盡數破碎，中年人的眼瞳收縮，難以理解，在最後的瞬間，終於看到槐詩手中的東西。
　　壹把劣質的……鑰匙！
　　下壹瞬間，夾在指縫中的鑰匙便已經貫入了他們的胸膛，無形之力自交響中驟然迸發，炸開了壹個大洞。
　　中年人嘔血，倒飛而出，手中的鐵光重聚，傾盡最後的力氣，對準了槐詩的面孔。
　　千錘百煉的——
　　——中平刺！
　　而就在同時，壹道幻影壹般的鎖鏈從陰暗中猛然延伸而出，纏繞在了槐詩的右腿之上。
　　四散奔逃的人群裏，忽然多出了另壹個身影，手中仿佛白骨壹般的詭異手槍擡起，對準了槐詩的面孔，扣動扳機。
　　而就在槐詩身後，角落的陰影隆起，宛如夜梟壹般的身影凝聚，鋒銳的勾爪對準了槐詩的脖頸，劈斬！
　　久違的，感受到了死亡預感。
　　槐詩的臉上，原本的冷漠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卻並不是驚恐，而是仿佛從乏味中尋找到了樂趣的……興奮和愉快！
　　那樣猙獰的笑意，幾乎令中年人手中利刃為之顫抖。
　　可下壹瞬間，他便眼前壹黑，倒飛而出。
　　最後聽見的，是手腕脫臼的聲音。
　　原本如同性命壹般要握在手中的武器，已經落入了槐詩的手中。
　　“拿來吧妳！”
　　那壹束宛如液體壹般變化不定的遺物在落入槐詩手中的瞬間，就想要反噬和暴烈，可緊接著，在交響的鳴動之中，迎來了殘忍的蹂躪和控制。
　　在煉金矩陣崩潰之前，強行凝結為了短刀的形狀，向著前方劈出。
　　斬裂了那壹顆長著槐詩面孔的子彈，飛迸的金屬碎屑如此閃耀，仿佛閃耀的火光，自槐詩和夜梟之間舞動。
　　照亮了他的眼瞳，和笑容。
　　什麽怪物！
　　而就在看到那壹雙眼瞳的瞬間，夜梟暴退，還未曾凝聚成型的肉體便迅速消失無蹤，不知遁去何方。
　　只有槐詩扯著腿上的鎖鏈，爆喝。
　　“滾出來！”
　　咆哮聲裏，宛如狂潮的震蕩順著鎖鏈傳遞到了暗中，引發了爆炸壹般的回響，隱藏在暗中的襲擊者已經如同破口袋壹樣軟倒在地，五官之中滲出粘稠的血絲，張口，嘔出鮮血。
　　再然後，槐詩才回頭，看向了那個藏在人群中的開槍者。
　　開槍者面色變化，試圖後退。
　　張口呼喚支援。
　　在遠方的，高樓之上，狙擊手扣動了扳機。
　　驚雷壹閃！
　　緊接著，化為雷霆的子彈，竟然也在刀鋒的劈斬之下消散為虛無。
　　而就在槐詩的面前，開槍者張口，嘔血，整個人就已經在隨手壹錘之下，嵌入了墻壁之中，摳都摳不下來。
　　“別停，攻擊繼續。”
　　頻道中的命令在狙擊手耳邊響起：“B78，目標疑似具備威脅感知，換下致命彈藥，使用麻醉彈，對非要害部位進行射擊。”
　　“收到。”
　　狙擊手擡手，從觀測助手的手中接過了另壹枚彈藥，填入了槍膛之內，再度湊到瞄準鏡的前面上。
　　然後，就在放大的十字標之後。
　　看到了槐詩的眼睛。
　　那璀璨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左眼，跨越了數公裏之後，看向自己。
　　位置暴露！
　　可就在那壹瞬間，他依舊本能的，發起了攻擊。
　　麻醉彈在空中，就被短刀隨意的斬下，蒸發在風中的藥物甚至連讓槐詩打個哈欠都做不到。再緊接著，狙擊手便看到了，瞄準鏡裏迅速放大的鋒銳輪廓。
　　就在原地，槐詩深吸了壹口氣之後，彎腰。
　　仿佛投擲鐵餅壹樣。
　　將手中瀕臨崩潰的短刀，向著狙擊手投出，破空的利刃劃過了壹道詭異的弧度，從大地上升起，繞過了高樓，向著狙擊手呼嘯而來。
　　再然後，自半空中，炸成了壹團鐵渣！
　　“援護射擊完畢，B78，立刻撤退。”
　　另壹座高樓之上，大學生壹般稚嫩模樣的狙擊手平靜的推出了彈殼，並沒有因為在短短瞬間射出這絕妙壹擊而有任何的驕傲。
　　但也沒有收到隊友的回復。
　　瞄準鏡裏，她看到了槐詩嘲弄的笑容。
　　短暫的愕然之後，瞄準鏡移動，看向隊友的方位——只看到血泊之中奄奄壹息的隊友，無數破碎的鐵渣宛如風暴那樣，從樓頂犁過之後，片瓦無存。
　　就在她毛骨悚然的瞬間，便不假思索的壹個翻滾，緊接著，便聽見了鋼鐵哀鳴的聲響。
　　原本的位置上，陪伴她多年的愛槍已經徹底變成了碎片。
　　而壹枚燒紅的劣質鑰匙，已經在躲閃的瞬間，斬碎槍械之後，從她的鬢邊擦過，深深的楔入了墻壁之中。
　　漫長的寂靜裏，她劇烈的喘息著。
　　感受到自己和死亡擦肩而過的驚恐，還有……竟然被人饒過壹命的屈辱！
　　如此輕蔑！
　　而當她冒著死亡的風險，再度擡起望遠鏡的時候，卻發現，槐詩已經消失不見。
　　不知去向了何方。
　　只有滿地的槍械碎片，在夜風的吹拂之下，發出宛如嘲笑壹般的細碎鳴聲。
　　她死死的咬著牙，許久，擠出了憤怒的聲音：“目標消失，重復壹遍，目標消失，各隊伍保持警戒，按照計劃撤退——”
　　刺耳的救護車聲音從樓下響起。
　　夜色漸漸喧囂。
　　許久，才歸於寂靜。
　　……
　　……
　　當半個小時之後，槐詩從另壹個便利店裏走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上去和原本截然不同。臉上多了壹副款式略顯老氣的眼鏡，頭戴著安全帽，身上還披著施工馬甲。
　　就像是城市裏隨處可見的管道工人壹樣。
　　端著咖啡，靠在墻角的陰影裏，看著街邊行人的來往。
　　沒有人在意他這樣隨處可見的角色。
　　等待並沒有持續多久，壹輛還閃著警報燈的救護車就停在了她旁邊，臉色蒼白的司機按著方向盤，汗流浹背。
　　艱難的，向著他露出笑容。
　　倘若忽略了頂在他腰間的手槍的話，看上去倒還挺正常的。
　　“上車了。”
　　副駕駛上的艾晴說：“我腿受傷了，妳來開車。”
　　“好說好說。”
　　槐詩點頭上車，隨手壹拳，將暈厥過去的司機丟進了後車廂裏之後，坐上了駕駛席，啟動引擎：“妳從哪兒搞來了這酷炫的座駕？”
　　“打個電話就有了。”
　　艾晴回答：“隨叫隨到。”
　　“聽上去可真方便。”
　　槐詩踩下油門，那壹輛救護車便再度匯入了車河之中，混在了壹片警笛和火警之間，毫不突兀的加入到了城市的運轉中去。
　　“去哪兒？”
　　“順著導航往前開就行，不遠。”
　　艾晴關掉了手機屏幕，勉力克制著眉宇之間的寒意：“去找壹位‘好心’的朋友，為我們‘解答現狀’。”
　　“他方便麽？”
　　“會方便的。”艾晴說。
　　槐詩點頭，看了她壹眼：“受傷了嗎？”
　　“壹點小麻煩。”艾晴點頭，並不掩飾自己腿上的傷口，也並不在意：“反正也不是第壹次不能正常走路。”
　　槐詩收回了視線，專註的跟著導航開車。
　　“還有——”
　　他忽然說：“好久不見。”
　　艾晴沒有說話，沈默的靠在窗邊，凝視窗外掠過的城市幻光，好像沒有聽見壹樣。
　　許久，才聽見了幻覺壹般的回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