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橫空出世

嗚嗚嗚……

    因為上頭乃是巨大的棚子，那蒸汽機車發出巨大的轟鳴之後，滾滾的濃煙，便冒出來，壹時無法散開，於是整個巨大的棚子之內，頓時煙霧繚繞。

    方繼藩幾乎要窒息了。

    當初，要搭棚子，是自己的主意，畢竟，這玩意對於時下的人而言，實在太可怕，現在好了，自己約的炮啊。

    可是……當那身體隨著整個蒸汽機車劇烈的顫抖，這蒸汽機車開始沿著軌道開始徐徐而動的時候，方繼藩卻意識到………蒸汽機車……成功了。

    雖然……腳下的車依舊是簡陋無比，毫無任何舒適度可言，身子機車在軌道上，左右的搖擺，好幾次，方繼藩都認為，自己可能會被甩出去，尤其是手扶著欄桿，被這劇烈的欄桿抖動的手臂酸麻。

    還有那刺鼻的煙熏繚繞，這酸爽。

    可是……方繼藩當看到火車動起來，腳下，傳來哢擦哢擦聲的時候……方繼藩……幾乎要哭了。

    他紅著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被煙熏的，只覺得豆大的淚珠自眼裏落下來。

    我方繼藩，終於做了壹件天大的好事。

    大丈夫能給這個世界帶來這玩意，足以含笑九泉了。啊，不，我方繼藩還不能死，這天下，還需要我，我要忍辱負重的活著。

    就在方繼藩掩面要哭時，朱厚照卻已壹下子沖了上來，他激動的壹下撲向方繼藩，將方繼藩抱住，腦袋在方繼藩的脖子以下不可描述位置亂蹭，朱厚照……也哭了。

    哭的稀裏嘩啦。

    足足近壹年之久啊，壹年以來，茶不思飯不想，光聽著方繼藩忽悠，說什麽蒸汽機可以讓車動起來，期間有過希望，有過懷疑，有過希望，也有無數次的絕望。

    或許在此之前，朱厚照投入這蒸汽機車的研發，更多的，只是抱著壹股子好勝之心，或者說，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娛樂心態。

    可當他真正開始召集無數人開始投入研究時，無數的木匠、石匠、鐵匠以及數不清的生員，尾隨著他，數不清的銀子砸進去，哪怕只是壹個小小的構件，因為材料不過關，都需不斷的尋找新的材料，仿佛的進行嘗試，試驗，或是重新重新建模，尋找其他可行的方法。

    壹次次失敗，又壹次次的排除難關。

    多少次，想要放棄。

    從壹開始，老方就只是提供了壹個構想，朱厚照就是奔著造蒸汽車去的，蒸汽車的原理簡單，可是要實現，卻是千難萬難，哪怕是方繼藩提供了壹個大致的構思，使他們少走了無數的彎路，可是……

    朱厚照哭了，滔滔大哭，終於成了……

    許多的生員們，也都抱頭大哭，方繼藩也不禁揩淚，這壹群智障，當真把東西給折騰出來了。

    自己的房子……沒有白賣啊。

    從前，對於賣房，方繼藩還有壹些愧疚之心，雖是方繼藩壹次次可以說，基建，提供了巨大的就業，可以使無數的百姓，有壹口飯吃。

    可每壹次，到了廟堂之上，看到那些被自己坑的看向自己便壹臉幽怨的人，方繼藩的良心，有時還是會疼的。

    可現在……方繼藩可以拍著胸脯說，自己所做的事，可以俯仰天地，無愧於心，自己將賣房而來的壹丁點銀子，投入了民族最偉大的事業，憑著蒸汽機車的誕生，就足以使自己和自己的親族，自己的同族，永遠屹立於民族之林，大明的日月光芒，足以照亮全人類的夜空，天不生方繼藩，國朝萬古如長夜，至於孔某某，沒妳的事了！

    方繼藩要抱住不斷腦袋往自己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位置蹭啊蹭的朱厚照，要和他壹起分享這喜悅，突然之間，壹個念頭自方繼藩腦海裏冒出來，大爺的，這火車走了多久了。

    於是，恍然之間擡頭，淚眼裏，看到前頭的鐵軌已至盡頭。

    方繼藩嚎叫：“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抱著朱厚照，直接滾下車去，在地上翻了個滾，幸好，有朱厚照墊背，還挺舒服的，朱厚照嗷嗷叫：“折了，骨頭折了。”

    那蒸汽機車上，人們慌忙的去關了爐子，扳動制動的扳手。

    可那緩緩而行的蒸汽機車，還是毫不猶豫的怒吼著，沖出了軌道，蒸汽機車劇烈的抖動，足足駛出了百米，方才徐徐的停止了下來。

    呼……萬幸的是，這玩意現在走不快，它既非高鐵，也遠不是後世的火車，其速度，也不過是比騾子跑的快壹些而已。何況，它還未真正發力，不過剛剛開始啟動，想來，全力沖刺，憑借著慣性，可以和馬壹爭高下了吧。

    “沒事……沒事……”方繼藩松口氣，忙是道：“修壹修就好了，幸賴沒有翻。”

    朱厚照嗷嗷叫：“我腿折了，我有事！”

    “呀。”方繼藩收了淚，看著地上嗷嗷叫的朱厚照，頓時頭皮發麻。

    王鰲壹見，也是瘋了壹般，忙是沖刺上來：“殿下，殿下……”

    他本還沈浸在震驚之中，而現在，壹丁點都不震驚了，他很悲傷，他早知道，殿下這麽玩鬧下去，遲早要出事的。

    “快，快！”方繼藩大吼：“擔架，擔架，殿下骨折了！”

    “殿下，要堅強！”

    …………

    朱厚照確實很堅強，居然悶不吭聲，等送到了醫學院，進行了簡單的處理，方才知道，原來並非是骨折，只是脫臼而已，接了骨，他又完好如初，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精神。

    方繼藩松了口氣，自己的腦袋，壹直都涼颼颼的，現在好了，沒死！

    “殿下，這是萬幸啊。”

    “是不是要慶祝壹下。”

    “……”

    朱厚照叉著手：“殺頭牛吧，我去牽，妳望風。”

    方繼藩翹起大拇指：“殿下英明。”

    …………

    大明宮。

    弘治皇帝陪坐在太皇太後身邊，太皇太後興致勃勃的看著戲臺上的《梁山伯與祝英臺》，每壹次看到這壹幕戲，太皇太後便淚水漣漣：“怪可憐的，皇帝，妳看看，誒，真是命苦啊。”

    弘治皇帝板著臉：“女子女扮男裝，竟去學堂，這是不守婦道，偏偏，她竟還出自書香門第，這就有些壞人心術了，朕以為……”

    “好了，妳去忙妳的吧。”太皇太後板起臉來。

    “……”弘治皇帝道：“皇祖母，朕……”

    “快去，這裏莫要掛念，哀家好的很，妳是皇帝，萬千百姓的福祉，都維系在妳的身上，妳守著哀家做什麽，去吧，去吧。”

    “……”弘治皇帝只好泱泱的道：“要不，孫臣讓朱厚照來陪著您。這小子，成日遊手好閑……”

    “不必了。”周氏淡淡的道：“妳們爺倆，壹個是皇帝，壹個太子，成日來後宮，不妥。哀家哪，只盼重孫能沐休，這孩子……”

    “……”

    弘治皇帝沈默了片刻，忙尷尬的行禮：“那麽，孫臣告退。”

    他匆匆出了仁壽宮，至奉天殿，心裏想著心事。

    許多的戲曲，他是看不慣的，尤其是太皇太後聽得戲曲，什麽梁山伯與祝英臺，還有那西廂記，總之……

    不過……他又不好有什麽微詞，偏偏太皇太後和張皇後喜歡的不得了，看壹次哭什麽……

    他有點兒窩火，坐下，忍不住低頭，看著案牘上的奏報，接著，他又看到了關於廠衛奏報中，關於定興縣的消息，弘治皇帝板著臉：“怎麽總是定興縣，京裏就沒別的消息了嗎？”

    蕭敬壹聽，啪嗒壹下跪下。

    有些話，他不知當講不當講，踟躕了老半天。

    弘治皇帝瞪著他：“說！”

    “現在京裏，能發生什麽事，風平浪靜的，可是……這些年來，稀奇古怪的事，多在西山，何況，太子和皇孫，都在西山呢，奴婢……就說前幾日交易市場的事，就是西山那兒先折騰出來的，此後……所以奴婢……奴婢……”

    “那西山的消息，怎麽如此簡陋。”

    “調查不出，主要是人手不足，方都尉喪心病狂啊，進出西山，外人得買門票，壹張票，價格不菲，幾個人，又打探不出什麽，可打探的人多了，壹日下來，是不小的開銷，陛下……廠衛這些年，調撥的錢糧……實是有些少，所以奴婢左思右想，這定興縣，和西山息息相關，所以便派了壹些人，在西山候命，其余的，統統去定興縣，只要在定興縣，多打聽打聽方繼藩的消息，而那方繼藩但凡有什麽古怪的事，十之**會修書去給他的得意門生，他的得意門生，肯定會有所動作，只需查壹查，歐陽誌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有沒有方繼藩的消息，那西山的事兒，便能摸出個三五成來。”

    弘治皇帝想說什麽，可細細壹琢磨，這是變著法子想向朕問銀子哪，於是他抿了抿嘴，只輕描淡寫的道：“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