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砥礪前行
明朝敗家子 by 獨孤天山
2019-1-8 14:38
?弘治皇帝乃是蕭敬看著長大的。
所以任蕭敬想破了天,怕也無法想象,壹輩子循規蹈矩的陛下,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蕭敬此時,卻有點懵了。
陛下如此心平氣和的詢問自己,是否為他分憂。
根據蕭敬多年的經驗,卻突然察覺到……事情可能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樣。
他斟酌再三,期期艾艾的想說什麽:“陛下……”
“陛下……”
外頭,卻有宦官來了:“方都尉入宮求見。”
方繼藩……
蕭敬壹楞,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微笑:“叫進來吧。”
方繼藩是心急火燎的趕來的,日子沒法過了,許多人都圍了《球經》期刊,在西山,許多人都要朱大壽的球評。
這等事,只要有人煽風點火,便連方繼藩都壹點辦法都沒有。
他匆匆入宮,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
到了奉天殿,方繼藩拜下:“兒臣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見了方繼藩,微笑頷首:“方卿家,怎麽此時入宮來了呢?”
方繼藩苦笑道:“陛下,兒臣是來……懇請朱大壽,寫壹封球評,以解燃眉之急的。”
朱大壽……
蕭敬下巴都要掉下來。
方繼藩找朱大壽,找到了陛下這裏?
他看了壹眼弘治皇帝。
可他失望了。
陛下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多余的表情,卻是哂然道:“噢,這個……有稿酬的嗎?”
“……”方繼藩雖然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他還是低估了陛下的下限。
臉呢?
有我方繼藩這樣的女婿,就沒有使陛下的道德水平提高那麽壹點?
陛下,您這是拉低了老方家親朋好友的道德水平啊。
方繼藩臉抽了抽,努力的擠出笑容:“有。”
弘治皇帝的手指頭,磕了磕禦案:“幾何?”
方繼藩道:“三百兩壹千字。”
弘治皇帝微笑:“不如這樣,朕命朱大壽,也開辦壹個球經,專門請朱大壽先生撰文寫球評,方卿家,妳說,到時這兩家球經,哪壹家好呢?”
方繼藩心沈到了谷底:“八百兩銀子壹千字!”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少是少了壹些,既如此,那麽朕就賜壹份球評妳吧。”
他倒不遲疑,竟是自禦案的最底座,抽出了壹沓厚厚的紙來。
蕭敬的瞳孔不斷的收縮。
他……震驚了。
就算是壹個傻瓜。
蕭敬也大抵能明白怎麽回事了。
他壹拍腦殼:“陛下,奴婢明白了,朱大壽就是陛下,陛下就是朱大壽,陛下……”
蕭敬的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他恨不得當殿撞死在這裏。
日子沒法活了啊。
難怪說近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呢,現在這麽壹解釋,真相大白。
啪嗒……蕭敬二話不說,拜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徹底的慫了。
弘治皇帝沒理他,卻是自他的壹沓紙中,抽出幾張:“這裏,有壹千三百字,先拿去發了吧。朕這裏,還有壹萬七千字,當然,也不必急,只是壹些,球員的分析,以及對於戰術的討論,妳這‘球經’反正也不急著壹次性發出去,我們細水長流。”
“………”方繼藩懵了。
乖乖的上前,接過了幾頁紙,打開,這密密麻麻的字,數的腦殼疼,每壹個,都是銀子啊。妳大爺,我方繼藩賺點銀子容易嗎?天哪,這都是壹磚壹瓦,賣房和球彩的血汗錢啊。
方繼藩忍著心裏的無言,乖乖將球評收了:“陛下請放心,兒臣是個忠厚老實的人,這銀子明日就奉上。”
“不是銀子,這是稿酬,朕不喜歡妳老是談錢,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真壹身銅臭。除此之外,這銀子不是給朕,是給朱大壽的,妳牢記了。”
此事,自然該秘而不宣。
豈可讓人知道。
方繼藩苦笑:“陛下真是清高啊,兒臣聆聽陛下教誨,宛如春風拂面,陛下說的是,兒臣最討厭的,也是那等滿身銅臭之人,兒臣在這世上,最重的就是忠心,其次還是忠心,最後也還是忠心。兒臣……”
弘治皇帝臉拉下來:“去吧,趕緊印制,不要耽誤了。”
方繼藩揣著那幾頁紙,心裏很復雜,想說什麽,最後心裏嘆口氣,算了,還是不說了,總不能說,其實這壹次自己打算是兩千兩壹千字來求稿的吧,《球經》畢竟只是小頭,可壹旦有了‘朱大壽’帶出了巨大的人氣,未來可以衍生出來的生意,卻是無窮,八百兩銀子壹千字,嘿嘿……
…………
方繼藩壹走,蕭敬就磕頭如搗蒜。
頓時,頭破血流。
可蕭敬壹點都不在乎,不斷磕頭。
“奴婢不是人哪,奴婢竟不知……”
弘治皇帝籲了口氣:“夠了,朕對廠衛,真的越來越失望了。”
他的面上,難掩寂寞之情。
這不是蕭敬的問題。
問題出在廠衛上頭。
堂堂東廠督主,居然兩眼壹抹黑,妳蕭敬不嫌丟人,朕還嫌丟人呢。
“這……”蕭敬小心翼翼的看著弘治皇帝:“陛下,這……這……”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朕壹直在想,這麽些年來,廠衛弊病重重,可要整頓,卻又不知如何著手。”
“……”
蕭敬哭了:“奴婢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國家重器,要的就是功勞,這偵緝四方的廠衛,難道只憑苦勞嗎?”弘治皇帝若有所思。
蕭敬不敢接茬了,只瑟瑟發抖。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這是妳的造化啊,倘若方繼藩是宦官,哪裏輪得到妳在此督掌廠衛。”
“……”蕭敬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弘治皇帝,卻似是心事重重起來。
廠衛是天子的爪牙和鷹犬,這是直屬的力量,完全代表了天子的意誌,若是這個環節出了問題,將來……可是大麻煩。
只是……弘治皇帝對蕭敬,又難以割舍,畢竟,是這麽多年的忠仆。
再者說了,不讓蕭敬來掌握廠衛,那麽,誰合適呢?
除了方繼藩幾乎沒有任何人選。
弘治皇帝嘆口氣,覺得有些可惜了,若是方繼藩可以分成幾個,其中壹個入宮,也不失為壹件暢快的事。
可隨即壹想,朕怎麽可以這樣想自己的女婿,太對不住秀榮了。
隨即,排除雜念,便想到了那無數人想求自己球評的激動人心場面,弘治皇帝忍不住壹挑眉,心裏暗暗得意,竟有壹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
數萬的勞工,冒著風雪,繼續修築著道路,路基終於合攏了。
其中壹個生員,在‘求索’之中,發表了壹篇土木工程的勘測法,這道路的勘測,是極重要的事,這生員本就天資聰明,否則也不可能年輕輕中了秀才,此後,進入工程學院學習,新城開工之後,又常年在工地上實踐。
再加上《求索》期刊的出現,使更多像他這樣的人,開始苦思冥想著論文的事,根據平時的理論以及實踐,他提出了導線點和水準點的三角點的概念,這為地形的勘測提供了壹個理論的基礎。
這篇論文,很快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在這個基礎之上,勘測的理論開始慢慢成型,許多理論,雖還很粗糙,甚至……幼稚,更多的是,前人實踐中的理論總結。
可如此壹來,測繪水平的提高,也該分段施工,提供了可能。
數萬人,十幾個工程隊,在經過反復的試驗之後,開始嘗試著同時施工。
在大雪之中,常威背著簡陋的水準儀器,走遍了整個路段。
接著,做下標記,反復的在圖紙上,修改方案。
這些工程隊,哪怕只有壹個地方出了問題,就可能產生偏差,而有的偏差,可能使工程陷入尷尬的境地。
這些工程學院的生員們,就仿佛壹群孩子,方繼藩給了他們數不盡的銀子,任他們在壹張白紙上揮墨,前人雖然提供給了他們大量的土木經驗,可這些零零散散,毫無章法的經驗,從沒有去總結過。
現在,憑著這許多浩大工程的開始,他們開始壹次次的進行總結,並且在此基礎上,花樣翻新。
最終,路基基本完成。
在數萬人的努力之下,他們冒著風雪,冒著寒冬,踩在泥濘裏,壹條寬敞的道路,自那新城,壹直延伸到了定興縣。
接下來,便是快速的鋪上水泥,地面找平,以及鋪上瀝青了。
這壹道道的工序,繁瑣,卻是井井有條。
過年了。
可守在工棚裏,常威看著外頭漫天的大雪,縮著脖子,這等臨時的棚屋,總是防不住風雪,以至於,不得不裹著厚厚的大衣,哪怕是睡覺,都不敢脫下。
熱水過了片刻,就會涼,所以,許多工地上的人,只好喝酒,酒水入口冰涼,可進了肚子,卻壹下子火熱起來,渾身才能帶來暖意。
壹盞油燈點起,五六個生員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和常威壹道,盯著桌上的圖紙,有人提出問題,有人嘗試著解答,而外頭呼呼的北風,卻在嚎叫著,令人毛骨悚然。
………………
困了,睡覺,大家也早點睡,細水長流,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