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交手

　　謝溯星的出現，在楚若婷意料之外。
　　他壹眼就看見了層層紅色紗幔之後的女子，幹脆利落地朝狐妖城主射出三箭。
　　狐妖城主十分氣憤。他運轉法力，壹掌掀翻面前的案幾。只聽“奪奪奪”三聲，箭矢全被他案幾擋下。
　　交上手，互相都試探了深淺。
　　狐妖城主怒極反笑，厲聲罵道：“妳好大的膽子！剛出竅也敢來找本城主的晦氣？”
　　謝溯星不理它，只遙望著楚若婷，“過來。”
　　狐妖城主回頭壹看那凡女，“好啊！原來妳就是楚若婷！”
　　楚若婷：“我說‘不是’，妳也不信吧。”
　　“妳他媽在耍我？”狐妖城主更氣了，張開雙臂，只聽“砰”壹聲響，震飛了身上的衣袍，露出八尾狐貍的本體。
　　“可惡的人修，前些日子壞我娶親，這會兒還要來搶我女人……”八尾狐貍在寢殿的階梯上踱步，豎毛齜牙，“……妳們必須死！”
　　語畢，它身上虹光暴漲，先朝謝溯星發起進攻。
　　謝溯星臉色壹沈，不再遲疑，悍然出擊。同時，他還不忘分出靈力，將楚若婷保護起來。
　　楚若婷藏身於柱後，看著身上縈繞的靈力，短暫怔忪。
　　謝溯星手腕壹抖，從箭袖裏甩出長匕，與狐妖城主近身搏鬥。短刃的鋒芒掄起壹道渾影，那壹瞬，似有無數寒光乍現，朝四面八方刺出。
　　鐺！
　　狐妖城主甩出鋒利的尾部，與謝溯星短兵相接。
　　謝溯星境界不如它，但勝在招式巧妙，勉強還能應對。
　　驀地，八尾狐妖壹聲暴喝，猛地張開狐嘴，開始發出尖叫。尖叫聲沖破房頂，直入雲霄，漫天密密麻麻的狐影如潮水而出，朝謝溯星撲去。
　　成百上千虛影狐貍發出鬼哭狼嚎的尖嘯，席卷整座城主府。
　　出竅期的大能鬥法，非死即傷，妖怪精魅紛紛四處躲避。
　　謝溯星壓住心口翻湧的血氣，冷哼壹聲，箭矢悄然出現掌中。如壹頭矯健的獵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狐妖城主攻去。
　　兩人在房頂上打鬥，余波震蕩，瓦片沙礫撲簌簌下掉。
　　楚若婷躲在寢殿壹角，暗暗盤算：謝溯星能幫她殺了妖狐最好，殺不了，那她就來當背後黃雀。等兩敗俱傷，再出來逼問賽息壤的下落。
　　正如此作想，謝溯星突然從天而降，壹把將她從地上拎起，冷聲道：“狐妖修為在我之上，妳快走！”
　　話剛說出口，“轟”的壹聲巨響，震得人雙耳嗡嗡作響。
　　“將我秭歸城當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妳們兩個，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狐妖城主瞳仁豎成壹條細線，五道青光從利爪激射而出。
　　謝溯星將楚若婷牢牢護在身後，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雙掌翻飛，連打出十二道繁復法術。
　　狐妖城主看出他對楚若婷的重視，幹脆每招都朝楚若婷襲擊。
　　謝溯星處處受掣肘，壹個不慎，手中長匕被震飛，右腕骨骼碎裂。狐妖城主張開大口，吐出三道手腕粗的冰箭。
　　冰箭來勢洶洶，謝溯星舉弓掃落兩道，最後壹道避無可避，他鼓足全身勁氣，轉身將楚若婷抱在懷裏。
　　“嗤——”
　　冰箭破開他的皮肉，貫穿肩膀，迸濺出壹捧鮮血。
　　謝溯星往楚若婷手心裏塞了壹枚傳送符，大吼道：“走！”
　　楚若婷垂眼，盯著離自己僅半寸的冰箭尖，忽然想作廢剛才兩敗俱傷的那個計策了。
　　“走啊！”
　　狐妖城主又是壹爪拍來，謝溯星以為楚若婷不會使用傳送符，急得無法，卻見楚若婷眸光裏閃過精芒。
　　她前跨大步，壹把扯過受傷的謝溯星，將他護在自己身後，“躲開！”
　　素荊釵飛落，發髻青絲四散，周身靈氣鼓蕩如奔流江河，氣勢節節攀升，雙袖鼓風獵獵作響。
　　楚若婷面沈如水，毫不猶豫地擡掌，與狐妖利爪迎上——
　　砰！
　　狐妖城主只覺爪子壹震。
　　它驚駭至極，“好妳個人修，竟隱藏這麽深！”
　　“廢話少說！”楚若婷目光壹凜，雙掌翻飛。
　　狐妖城主張口尖嘯，無數狐影再次出現在虛空，朝她撲來。
　　楚若婷早有應對，冷笑壹聲，指尖夾起壹張清咒符，“福慶方駢集，靈符尚辟邪！”
　　詩句與密集刺耳狐叫碰撞，虛影瞬間煙消雲散。
　　謝溯星拔出肩頭的冰箭，楞楞地看她從容不迫與狐妖鬥法，眼睛睜圓，難以置信。
　　楚若婷此時也顧不得他的想法了。狐妖城主畢竟是逆天妖修，她與謝溯星車輪戰，還是沒有占領上風。
　　楚若婷符箓法器不要錢的往它身上砸，那狐妖城主被砸得滿頭包，隱約覺得這女修的打法很熟悉，浮光界流傳的那位魔宮妖女，就酷愛這種下作手段！
　　“別扔法器，敢不敢與我打壹場？”
　　“妳腦子有病吧！”
　　楚若婷瘋了才跟它硬碰硬。
　　狐妖城主惱怒，他右爪驟地於空中捏印，虛按而下，“找死！”
　　附近空氣劈裏啪啦的炸開，楚若婷預感不妙，拽著謝溯星往後退，大聲道：“起陣——”
　　林惜蓉和林逸芙遠遠看他們打起來了，焦炙萬分。可之前楚若婷耳提面命，必須等她下令，才能將補上最後兩支陣旗。
　　“楚道友說可以起陣了！”
　　當即二人將陣旗插在西南、東北兩角。
　　天罡困妖陣，對人修不起作用，卻是妖修死穴。陣起瞬間，城主府內妖怪紛紛尖嚎，狐妖城主亦受到影響，頭腦發昏。
　　楚若婷驟然甩出蒼雲鞭，壹通猛攻。
　　但狐妖城主畢竟是八百年的老妖怪，它召喚來城主府裏所有小狐妖，自身化為壹道迅捷的白光，甩起八條尾巴，迸出璀璨耀眼的妖氣，朝楚若婷斬去。
　　楚若婷甩出上百道鞭影，奔來的小狐妖們被震得橫七豎八倒飛出去，撞垮宮殿回廊。
　　她倉皇躲避狐妖城主的進攻，身形壹閃，蒼雲鞭出其不意卷住狐妖其中壹條尾巴。
　　狐妖城主瘋狂反抗，“妳們這些奸詐的人修！快放開我！”
　　楚若婷緊握蒼雲鞭，牽制住狐妖，無法再騰出雙手，只能大喊：“謝溯星！放箭！”
　　謝溯星咬緊牙關，掙紮著站起，強忍著右腕骨碎的劇痛，拉開風神弓，搭上箭矢。他運轉全身靈力，弓弦嗡嗡顫動，險些將他手指崩斷。
　　離弦之箭以摧枯拉朽之勢朝狐妖城主射去，精準地釘進心臟。
　　壹箭射出，他肩頭血流如註，再也支撐不住，撐著弓箭半跪在地。
　　狐妖城主仰頭哀嚎，恢復成半人半獸的模樣，在地上抽搐。
　　老妖沒那麽容易死，它嘴裏嗬嗬叫，鮮血染紅臉上的狐貍毛，“……賤人，壹群賤人。”
　　楚若婷冷著臉，擡腳踩住它心口，用力壹碾，“交出賽息壤。”
　　狐妖城主眼神躲閃，“什、什麽賽息壤？”
　　“別跟我裝蒜！”
　　楚若婷啪啪在它身上貼上兩張符箓，電得狐妖死去活來。
　　她猛揍狐妖，拽它舌頭、叉它眼睛，“說不說！妳說不說！”
　　狐妖疼得無法，只能如實交代：“不見了！賽息壤不見了！在妳來之前……有人把它搶走了！”
　　“是誰？”
　　狐妖城主支支吾吾。
　　楚若婷作勢又要叉它眼睛，狐妖城主趕緊道：“我不認識！”
　　它欲哭無淚，“那人修為極高，反正比我厲害，起碼在分神中期……搶走賽息壤，他就走了。”
　　“長什麽樣子？”
　　“看不見，臉上壹團模糊。”
　　“男的女的？”
　　“男的。”
　　狐妖城主活了八百年，何曾受過今日屈辱。
　　面對楚若婷的審問，它壹壹作答。
　　楚若婷問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賽息壤是被壹個分神期以上的神秘人捷足先登。
　　竹籃打水，楚若婷心情很不好。
　　身後傳來沈重的腳步聲。
　　她心情更不好了，扭過頭，謝溯星捂著肩頭的傷處，面無血色地望來。
　　他眼眸黑潤不見底，好似醞釀著重重雲霧。
　　楚若婷莫名不敢與他對視，她側身移開視線，漠然道：“謝溯星，我之前壹直都在騙妳。”
　　猶豫片刻，“剛才妳功不可沒，我在此謝過。”
　　謝溯星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血流汩汩的肩頭，看不出任何情緒。
　　良久，他才低垂下眼睫，問：“妳的暗障術無礙了？”
　　楚若婷語氣淡淡的“嗯”了聲，“無礙了。”
　　“那就好。”
　　謝溯星目光仔仔細細描摹她的模樣。
　　不再隱藏修為，她比十年前還要美艷逼人，靜靜壹站，便是獨壹無二的人間絕色。
　　反觀自己滿身狼狽，他扯了扯嘴角，“妳沒事就好。”
　　楚若婷屈指彈給他壹粒回春丹，“狐妖冰箭有毒，這個妳拿去。”
　　謝溯星接過，仿佛能感受到丹藥上她的余溫，握在掌心，舍不得吃。
　　殿前是大戰後的斷壁殘垣，隔著未散的煙塵，他癡癡凝望著楚若婷的側影。
　　躺地上半死不活的狐妖城主可算瞧出了些眉目，它哀叫道：“妳們這些人修，要談情說愛別拿我開刀啊，我只是壹只……唔唔。”
　　楚若婷用張符箓封了它的嘴。
　　世界安靜，氣氛莫名尷尬。
　　此時，拐角處鉆出來壹名藍衫文士，他率先看見被釘在地上的狐妖城主，又看見受傷的謝溯星。
　　他臉上浮現狂喜。
　　“踏破鐵鞋無覓處！謝溯星，原來妳藏在這裏！”
　　謝溯星受傷，正是抓他的大好時機。他剛擡手，便聽身後有人輕輕鼓掌。
　　楚若婷站在臺階高處，雙手環胸，嘴角噙著冷笑，“林掌事，好久不見。”
　　林祿羽只覺這聲音耳熟，待回過頭，看見紅衣妍妍的女子卻猜不透她修為，臉色煞白：“……楚若婷！”
　　楚若婷圍著他走了兩圈，嘖嘖搖頭：“林掌事，妳這些年修為沒精進啊，怎麽還在元嬰中期？”
　　“楚若婷！妳什麽意思？”林祿羽神色張皇，“我奉林氏家主之命，來秭歸城收稅，妳別以為自己修為高，就能胡作非為。”
　　謝溯星捂著傷處，沈聲說：“當年是他給妳下了暗障術。”林祿羽咬牙切齒，“謝溯星，妳休要含血噴人！”
　　楚若婷擡手，道：“林掌事，別激動，我怎會相信謝溯星的壹面之詞呢。”
　　林祿羽隱約記得楚若婷和謝溯星有過節。
　　他心下剛剛松了口氣，就聽女子似笑非笑地說：“這樣好了，妳先站著別動，我來搜個魂。”